第44章 悟明

山脚下，陆鸣被迫停下了上山的脚步。 阻拦他的，是一个个用木头，布料与石头或是皮革，拼凑而成的简易帐篷。 在帐篷与帐篷狭小的缝隙间，则是大片的双目无神或是四处游荡的百姓。 “...” “...大哥哥，能施舍给我一点吃的吗？”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最先发现了他们。 不等陆鸣他们有所准备，那个小姑娘已经走了过来，捏住了墨阳的衣角。 墨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以前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 以他过往的经历来看，小姑娘怎么说都应该是去找陆鸣，而不是他。 墨阳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陆鸣，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陆鸣则是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 两个冲天的羊角辫，一身单薄破旧的花袄， 她的脸部与手掌上，尽是些因长时间没有清洗而产生的污垢。 唯一吸引人的，就是她望向陆鸣那清澈中透着胆怯的目光。 陆鸣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众多百姓，随后将目光转向墨阳，平静道: “将包袱里的干粮与清水分一些给她吧，留下够我们下山的就可以。” “是，大人。” 得到了命令的墨阳执行能力很强。 小姑娘抱着满怀的干粮和清水，快速跑向不远处，一个破布与石头围成的帐篷。 不一会的功夫，帐篷里就钻出了一个气色虚弱，骨瘦如柴的妇人。 那妇人并没有走过来，而是隔得老远处，对着陆鸣他们跪下。 咚，咚，咚。 ...收回目光，陆鸣仰头看向山顶，平静道: “走吧，我们上山。” 陆鸣离开后，墨阳注视着那对母女良久，直至她们钻回帐篷，才再次跟上了陆鸣的脚步。 ...... 大宏宝寺远比陆鸣想象的要宏伟。 十尺高的围墙将内外整齐的分为了两个世界，金红的漆料更是凸显了佛塔的神圣。 上前，叩门。 吱~ “施主贵安，上香请走正门，礼佛请去后院等候。” 开门的，是一位个头不高的小沙弥。 陆鸣他们身上的衣服精致细腻，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起的，所以自然没有遇到什么狗血。 “夜阳司查案！带我们去见你们主持。”面对小沙弥，墨阳的语气很生硬。 刚刚山下看到的一切，让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陆鸣没有阻拦，他也想看一看，自己手下的这群人，平时都是怎么办事的。 小沙弥显然是被墨阳的气势吓到了，眼里满是慌张与不知所措。 几番纠结之下，他也只能顺从墨阳的意思。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一路上，两人也在打量佛寺里的景象，青砖黄瓦，宝光佛气。 虽然说不上多么奢侈，但以一个刚刚建成三年的佛寺来说，已经足够气派了。 恍惚间，一队僧人突然从他们身侧经过。 “小师傅，你知道他们是要去干什么吗？” 陆鸣突然叫停了小沙弥，指着那群抬着木桶的僧人问道。 小沙弥顺着陆鸣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了然道: “师兄们是去山下施粥的，从上个月开始，山下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百姓，主持见他们可怜，便命师兄们每隔一日的午时，到山下为百姓施粥，顺带弘扬佛法。” 陆鸣了然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山下会聚集那么多百姓。 ...... “主持，这两位施主称自己是夜阳司的大人，说是要见您。” 小沙弥进入大殿，对着一位正背对门口，盘坐咏经的老和尚恭敬道。 老和尚敲木鱼的动作一顿，背对着众人缓缓道: “净尘，下去吧。” 墨阳没有管离开的小沙弥，他的目光一直在老和尚与大殿前的金佛间来回巡视。 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三分打量与七分的讥讽。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神佛之流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善。 “大师，我二人次此前来，是为了询问一些当年的往事。” 与墨阳不同，陆鸣通人心，知道求人时态度的重要性。 他虽然也不信佛，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有求于眼前的老和尚。 老和尚缓缓起身，转身对着二人深施一礼。 “老衲法号悟明，不知道二位施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墨阳冷眼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悟明没有说话，陆鸣则是平缓道: “不知道悟明禅师可曾听说过无罪生教？” 听到“无罪生教”几个字，悟明沉默了好一会。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道: “老衲知晓，这大宏宝寺就是老衲受淮安总首所托建造的，所以自是有些了解。” 墨阳可能是刚刚受了些影响，所以此刻的脾气并不好。 他右手握着腰间的唐刀，面向悟明质问道: “大师最好还是将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不然免得到时候受些皮肉之苦。” 悟明淡淡的看了墨阳一眼，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露出半分慌张。 他平静的将目光转向陆鸣，似乎察觉到，两人是以陆鸣为首。 “我知道大人想要看的是什么，两位请随我来吧。” 墨阳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一时间竟有些迟疑。 他扭头看向陆鸣，用眼神询问起他的意思。 “如此，那就先谢过禅师了。”陆鸣应道 悟明宣了一声佛号，便扭头向殿后走去，陆鸣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墨阳则是站在原地有些迟疑，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没有丝毫波折。 这与他以往的经历相去甚远。 似乎是陆鸣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思索间，两人已经没了身影，不得已，墨阳只得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途中，陆鸣看着狭长的走廊，知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又正好想起刚刚在山下看到的百姓，便随口问道: “禅师知道山下灾民为什么会汇聚到此地吗？” 悟明的脚步并不快，陆鸣与他距离也不远，所以他听的很清。 悟明没有思考，直接回道: “是因为总首的政令。” “司徒千峰？”陆鸣疑惑道。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淮安的总首，司徒千峰了。 在陆鸣的印象中，如果说李正信是虚心纳谏，仁心仁德的明官。 那司徒千峰就是一个手段刚硬，雷厉风行的严官。 曹阳因为陆鸣才呈现出了一副盛世的景象。 但淮安却也因为司徒千峰的手段，而达到了夜不闭户。 甚至他还多次派人招揽过身在曹阳的陆鸣，可惜都被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