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眸

傍晚时分，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汇入长长的马车队伍，准备进入芝城。 山清水秀之地，城市建设与西省大有迥异。 其城墙为白锦木所建，健康的木色中缀着丝洁白，根根白锦木整齐地垒在一处，宽朗洁白，看起来轻盈自然。 此刻紫霞满天，黄昏红光渗漏而下，轻柔地碎覆在芝城，竟是将自然之感扭成瑰丽之美，颇为妖艳。 进城后，四人下了马车，寻了一间旅馆住下。 明天才报道，刚好时间也到了傍晚，正是逛街吃饭的好时间。 “这个好吃！” 何宏阳手中拿着两张饼，嘴中叼着个鸡腿。 “忙得过来吗？” 平安眸子微眨，白皙的皮肤在粉红天光照耀下泛起一层红色光晕，让她整个人多出一份羞怯。 “一路都没吃了。” 何宏阳的声音透过牙缝艰难地吐出。 周诉望了过去，不免笑道：“哈哈，在车上他都快饿得不行了。” 张简明跟在三人身后，左手拿着两个糖人，右手端着一整只烧鸡，封口打开，以便何宏阳吃到。 周诉三人向来一起玩耍，张简明每次回来的时候也都是给他们三个一起带礼物。他本身的亲和力就不错，好相处，经年累月下来，三人在他面前皆是没什么包袱，虽然叫着叔叔，但实际是大哥哥的存在。 天色暗淡，夕阳寂沉，只剩淡淡薄光。 东城大道却人声鼎沸，商贩们来来往往令人目不暇接。街边不时传来吆喝声，各种食物香气四处飘散。突兀响起几道箫声，混杂着琴音鸣在街旁，也都被人声逐渐淹没。 “那边！” 平安拉起周诉，朝着前方跑去。 “等等我！” 何宏阳在后面又扯下鸡翅，眼见着两人就要不见踪影，顿时大喊，而后大步追上。 张简明嘴角微有笑意，从容地跟在后方。 火把熊熊燃烧，焰苗袅袅而上，热意欲穿云。 耍着火把的，是位面色黝黑的小伙子。 他技艺精湛，两支火把在他手中或抛飞，或旋转，最终皆是稳稳落在他手中，每每抓在手中，他便憨厚一笑，同时欢呼喝彩声便不绝于耳。 呼！ 一口烈酒喷吐而出，火焰骤然拔高三尺，映得围观众人脸色橘红。 “好！”“好！” 顿时一阵喝彩声爆发。 “哇。” 平安小嘴微张，另一只手掩在嘴旁，轻呼道。 “好！” 周诉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嘴里也是同样喊着。 平安望向周诉，随后牵着他的手微微一紧，有些底气不足地随着人群一同喝彩：“好！” 周诉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随后笑着接着喝彩。 这时，一位捧着碗钵的少女绕着人群缓缓走动着，碗钵内时不时便响起清脆的金属声响。 张简明和何宏阳早已跟上两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看到那少女逐渐靠近，他将两枚铜币递了过去。 少女拿碗钵接过，嘴中连连道谢。 看过一会儿，四人便从那里退出，一路行，一路停。 有吹箫的长袍男子，有击筑的蒙面女子，又有弹琴的青涩孩童。 声音与闹市欢热有些格格不入。 张简明在箫声琴音环绕之下，停顿了片刻，看到周诉三人对此不感兴趣离开后，缓缓跟上。 天色更加暗淡了，黄昏近似血红。 咚！咚！ 前方不远处，有着一方大舞台，台下早已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观看的人围成了道墙，严严实实的。 周诉四人只能停在外围，无法再往前进，而后方又是不少人闻讯赶来，他们由外围变成了中围。 除了张简明外，他们三人踮脚踮到了极限也是只能看清个边缘。 台上帘幕旁挂着几盏灯笼，灯光柔和明亮，将舞台照得清清楚楚。穿着各式服装的舞者正在倾情演绎，神态动作极为饱满，声调时而婉转，时而铿锵。 舞台两侧的大鼓也不时敲起，配合着台上的表演烘托着气氛，既有悲凉，又显宏大。 “走，我们离近点。” 平安拉着周诉，就要钻进前方严密的人群。 咚咚咚咚咚！ 台上几位表演者的步伐加快，声音逐渐高亢起来，仿佛有着一股突破束缚的明亮！ 任谁都明白，最高潮的一幕就要到了。 众人翘首以盼，身子站得笔直，如松不动。 这次，前方真的有如铁壁钢墙，不满这横冲直撞的动荡，坚定地矗立着，竟是将刚刚闯进的平安围在其中，将身后的周诉隔断开来！ 平安越陷越深，他们牵着的手，快要握不住了。 这时，洪亮的嗓音以独有的腔调清晰而有力地念出四个字。 “飘—然—成—仙！” 帘幕之上的灯笼光线瞬间明耀了数倍，舞者周身顿起浓郁白雾，如仙气环绕！ 其面部繁杂花纹雕饰的银色面具被白雾氤氲，若隐若现在此间，威严神圣，衬托着其人仿若成仙的圣人，羽化的神祇！ 咚！ 鼓槌重重落下，发出一道震颤轰鸣，直击心灵！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手彻底分开。 周诉焦急前望，平安骤然回头！ 恰巧，天边入暮前的最后一缕光，落了下来。 暮色时分，华灯初上，鼓音如雷。 花容微耀，有双剪水秋眸。 …… 片刻后，白雾散去，光线渐暗，归于平静。 台上已歇，人群骤然沸腾，齐声高喊！ 汹涌起来的人群，如海潮波荡。 “唉。” 紧接着，叹息声从后方响起，外围之人无一不满脸遗憾，哀声连连，仿佛被哀声勾起了什么回忆，纷纷四散而走，竟是将前方高亢兴采意都消磨了不少去。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没人在意。 逆潮而流，困难不已。 平安略显瘦弱的身躯，一直在朝着回行方向行进，步履坚定。 很快，碰到了朝她而来的周诉。 两人相拥。 周诉紧紧地抱着平安。 失陷人潮中，他内心忽地涌现出绝大的不安，明明并不远的距离，也只是刚刚分开几瞬，却仿佛会就此失去平安一般。 他害怕。 她也怕。 几瞬，却恍若隔世。 张简明凝神前望舞台，并没有注意到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两人相拥，不知想起什么，心中不知为何突感压抑。 他动用着灵气，将两人与人流分开。 “走了走了。” 何宏阳倒是没受影响，油腻腻的双手搭在两人肩膀上。 这时，周诉才缓过神来，心中各种情绪退却，回归平静。 两人松开彼此，跟着张简明何宏阳，随人潮一同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