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装神弄鬼

一九九九年二月十九，正月初四，星期五，下午赶回学校，宿舍区人迹了了。 收拾行李，打扫卫生，恢复锻炼，早睡早起。过两天图书馆期刊阅览室开放，丁一当仁不让，做了学习标兵。 忽忽几日，锻炼、阅读、思考，准备迎战传说中的五一九大行情。间或烦闷，披上十三香外套，骑车出去绕行车辆厂生活区，终是谋求偶遇不得。校园宿舍区渐渐热闹起来，学子们陆续返校。 三月一日，正月十四，星期一，先候银行开门赶着存了老母鸡七千才去营业部大厅。 当日收盘大涨，丁一颇有收获，记录一番后骑车又习惯前往兜逛，却不想在车辆厂生活区前面商业小街遇上心上人的姐姐，礼貌停车问好。 女人银装素裹，妩媚风华，牵着个小女孩正店铺前信步游观，瞧见丁一却是一愣，客气地回了问好，堪堪欲走复又回头问话：“这位同学，问你个事行不？” “行啊，啥事，要调料不，免费赠送管够！”丁一笑言。 “我可不是管你要那玩意，听说你和我妹都不是一个系的，你俩这是啥情况？”女人不屑一笑，径直发问。 “我是工科，她是文科，碰巧认识，一见钟情！”丁一实问实答，毫不迟疑。 “呵，你倒是坦白，一见钟情的是你吧？”女人目露讶色。 “那必须是我啊！”丁一老实承认。 “那你这工作一个月挣多少钱，你可别哄我。”女人又问。 “底薪三百，提成另算。”丁一不假思索，照抄答案。 “啧啧，才这点儿呀，老家农村的？”女人感慨，既像嫌弃又带怜悯。丁一坦然，报上老家地名。 “你要就从事这么个工作，指定不行，真的，你信我！”女人神情恳切，语气真诚。 “我信您，只是先过渡过渡，想着好歹也是份正经工作，看来得再找找，您信我，指定找一靠谱的。”丁一若有所思，赶紧保证。 “可不得换个靠谱上档次钱多一点的，还得赶紧点，再见！”女人转身，示意小女孩跟上，小女孩亦步亦趋，频频回头扮鬼脸。 丁一冲小女孩挥挥手，搓脸龇牙，又得设法装神弄鬼，伤神！ 晚上回宿舍，班长祝贺他上学期期末考补考重修考全过，学分基本拿满！丁一二话不说，跑去买了包黄鹤楼回宿舍派发，半是感激庆祝，半是告慰那些被宰杀的老母鸡，此事圆满无缺矣。狗熊品尝着黄鹤楼淡淡清香，不无遗憾地补充可惜某人英语四级又挂了，本世纪学位无望。 丁一蔑其一眼：“嘿唷，你这说法倒也清奇，可惜哥哥我已改修玄学，区区工学学士，不拿也罢！” 狗熊劈手夺过剩余香烟，数数和班长分了嚷道：“你们看这厮是否走火入魔了？” 班长呵呵一笑，悠悠然吐了个烟圈：“我看大仙气定神闲，颇有几分得道之相，值得我们好生学习！” 丁一伸出大拇指给班长点赞，暗道班长这点评当值一个字：悬！ 三月七日，大巴载着班上同学前往武药实习，不知何故又拉下了一人。宿舍里又清静不少，除了丁一规律作息，道长和方同学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丁一打算给妹妹报个成人教育，一连几日跑了几个学校打听，最后选中了财大成教学院南湖校区的工商企业管理专科，咨询清楚，着手开始准备东西。 又间或估摸时间游荡去车辆厂宿舍区碰碰运气，终无所得，倒是有天晚上候到妹妹电话，丁一跟她说了打算，又再三保证自己工作已敲定，马上就会入职，待遇真心不错，以此打消妹妹疑虑，并留了妹妹工厂传达室电话备用。 四月二日星期五，晚上锻炼、自习后回宿舍，上得四楼在楼梯口就听到喧嚣，看来实习结束了。 进门见一群人拢在桌前议论纷纷，听了听，却是在点评明后天周末在学校体育馆举行的校招招聘单位，凑过去翻了翻名录，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次日上午，候准备去逛招聘会的几人梳洗打扮妥当出门了，细细写了张简历，披上十三香外套，也去了体育馆。 进得里面，热闹非凡，打量一下招聘单位摊位分布，直接来到平安保险的招聘位置前。这里倒是有点冷清，站在招聘海报展示架前略略看了看，候前面招聘桌前腾出空位，上去毛遂自荐。 负责招聘的是两男一女，均是套装得体，女的妆容精致，男的干练整洁，间或的沟通几句，又把简历传阅，负责人模样的男子询问：“同学，你这是要应聘哪个职位？” “销售代表，其它职位专业性太强。”丁一毫不犹豫。 “为什么不继续做你现在兼职的这个工作呢？”男子疑问。 “哎，这不是担心对象家里瞧不上吗，还是你们这个高大上一些。”丁一老实作答，几人晒然一笑。 “那行，简历我们先收了，有消息会通知你。”男子边答边提笔在简历上做了个标记。 “我这一直在外忙着搞推广，晚上才回宿舍，电话通知我可能不大方便，您看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方便问询？”丁一解释并请求。 “行，下个星期三你打给我，应该有消息。”男子递过来一张名片，丁一双手接过，端详一眼收起，礼貌作别。 周一中午收盘，瞟一眼帐户，看资金已冲破四万大关，甚喜，奖励自己牛肉面一碗，还加了个煎蛋。回到营业部大厅碰到圆润妇人满面春风从里间出来，赶紧给金主问好。 “哎呀小老师，我刚还问小梅说怎么没看到你来着，这是赚了钱舍得去外面吃饭去啦，不带干粮了？”妇人一脸惊喜。 “嗯，有钱了，谁还带那玩意！”丁一坦言。 “那是那是，老吃那凉的对身体不好。那个你上次说的一万一支的股票还有没有，给我一支，阿姨信你！”妇人说着拍了拍腰上挎包。 丁一一愣，看妇人一脸认真，颇有施舍之意，心念电转回答：“那个当不得真的，您上次那笔钱可帮我大忙了，再找您要钱可就说不过去啦。” “哎，那是生意买卖，可不是我送你钱，这段时间阿姨可是赚了十几个呢。真的，你卖一个给我，我可是诚心掏钱，你看我这都备着呢。”说着打开挎包，掏出厚厚一叠塞过来。 丁一坚决不收不卖，好歹是打消了妇人念头，让出来偷看的小梅姑娘深感意外，忍不住出言揶揄了一句：“呵，今天怎么讲究起来？” 丁一心底暗想：可不是我讲究，这一万要是收了，可真真就要泄了天机，指不定哪天就遭反噬了，当真收不得，于是辩解吹嘘：“别当我是那见钱眼开之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