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连几天的大雪，给整个山林区穿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装。难得歇了一天，向晚时天空又变得昏黄起来，铅云低垂，大雪又开始飘落。 山坡向阳平缓处有一片村舍，东头靠大路边开了一个小铁匠铺，铺前支着根竹竿，上头挂着的标牌旗帜在朔风呼啸中猎猎作响。 门扉紧闭，铺内甚为简陋，左侧立着铁炉和风箱，边上有个淬火槽，此时炉火尚熊。炉侧矮土墙上挂着几排大小铁器，都是些农户和猎户用具。 矮土墙前摆着个铁砚台和一个厚实条桌，上面铺着铁板，杂七杂八的放着几样工具。桌子和炉子之间靠墙摆着几把铁锤，桌子另一侧沿墙地上摆着一溜矿石、煤炭和铁坯。 铺内右侧靠墙垒着灶台和案桌，梁上吊着一溜腊货。边上有个小方桌和几把椅子。内墙对着铺门开了口，上面挂着布帘，后面应该是里屋卧室。 帘侧对着炉子的墙边摆着个太师椅，一猎户打扮的高大青年男子正倚坐酣睡。男子浓眉高鼻，上下颚和唇下均有胡须初发，脸型偏瘦，轮廓分明，英武中带着清秀。 忽然，男子恬静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许是梦见了什么出离愤怒的事情。突地发出一声惊呼：“不！”男子睁开双眼，弹身惊立，环视左右，连声哇靠，目光如火！ 似是想到什么，倏忽转身，掀起帘子入内。内室左右摆着两个床榻，对帘墙上有扇木窗，靠墙有个木桌。 男子拉开木窗，昏暗的内室透进一丝光亮，北风夹杂着雪花灌了进来。男子毫不在意，径直端起桌上铜镜自照，嘴里唏嘘有声。 端详片刻后放下铜镜，探手在右侧床榻上的枕头下摸出两本册子。凝目看去，一册扉页写着洗髓，一册写着易筋，书册字体均古色古香。 随手翻了几页，男子把两本册子重新塞回枕下，又关了窗子，抚额叹息一声：“我是谁？” 一脸苦笑掀帘出来，心念一动间浑身气息流转，生生不息。下意识一套升阳六式开肩开胯振大龙，浑身筋骨噼啪作响。接着一套军体直勾摆带崩劈挂合肘靠扒，再来一套小龙八打收身，自觉刚猛迅捷无比，劲力吞吐收放自如。 惊喜之下徐徐吐息，又接连演练易筋十二式，式式连贯，内力运行如臂使指，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均通达如意。 欲待再演练其它时，突然顿住，脸色一变间纵身跃到铺门前，撤下门栓拉开，门前一中年男子踉跄而来，青年男子闪身出去搀住惊呼：“枫叔，怎么回事！” “贪杯误事，唐门的下流胚暗箭伤人！”男子一边喘息一边咳嗽，脸色灰败，嘴角流血，双目无神。 “伤在哪？”青年男子把受伤男子扶进铺内，看他身体左侧一片殷红，边问边要解开查看，对方止住道：“淬了毒，怕不成了，你小心点，不要留手！” 青年男子闻言把内室帘边的太师椅拉到炉前，扶男子坐下道：“两人吗，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