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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病连发症急转直下,药无用持旧保虚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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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皇贵妃这两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只觉精神萎靡,恍惚不定,更有心悸之象,只因局势凶险,九死一生,整日里梦魇迷离,难以言喻。 其余众人皆是镇定自若,珣妃不觉笑道:“皇贵妃整日里寝食难安的也不是个法子,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就连祺贵妃和吉妃娘娘都去了,这时候还同太医会诊方子呢?” 曦月不觉将茶盏放到一侧,愠色难耐,难忍非凡,只道:“皇贵妃德不配位,色厉内荏,一点小事不过尚且,大事何谋?如若实在不行,咱们也只能另谋下策。”【曦月所言,甚与我心,内事犹惊惧不已,外事更何为之?】 容宁只淡然一笑道:“妹妹宽心,不必为这些小事大动肝火,皇贵妃胆小如鼠,畏惧怕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人无定数,虽聪慧狡黠却也有不能自持,一时难忘,咱们这几日筹谋,不曾前去探望,借此便去一趟就是了。” 说罢又叫国色来道:“国色,你去告诉太后娘娘一声,说是慧皇贵妃近日来多有梦魇,还请太后娘娘过去瞧瞧。” 国色立应下,容宁只也起身更衣道:“两位妹妹自便,我需去更衣改妆至皇贵妃之处探望。” 珏霜和曦月也顺势道:“是,我等也要去养心殿盯梢,顺便搜集皇后私会朝臣之事,便先行告退了。” 容宁也点头回礼以示敬意,三人各自忙去,小翠只同容宁道:“主儿奴婢想着您既通知了太后娘娘,想来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奴婢给您挑身素净衣裳。” 容宁从满柜绫罗绸缎之中,随意指了一件道:“这倒是,快些更衣前去别耽误了时辰,免的瞧不见好戏。” 不过片刻功夫,容宁便同小翠往永寿宫而去,一身淡蓝浅裳,清丽非常,宫内众人无不俯首帖耳,恭敬不觉,纷纷行礼问安,一路之间,千步之内,畅通无阻,恍若无碍。 只至殿前仍按礼数前去通报,慧皇贵妃躺在软榻之上,瞠目发呆,浑浑噩噩,甚是失神,容宁入殿良久,方才起身作答,仍是魂不守舍,见容宁前来不觉如见天兵,忙殷切握紧只道:“妹妹可来了,不知可有把握?” 容宁一听只也落座于榻上侧,只笑道:“皇贵妃姐姐安心,此事十之八九,稳妥不堪,并无变数,何愁为急,郁结于心。” 慧皇贵妃忙点头几下,容宁笑道:“妹妹亲熬清粥小菜,想来姐姐还未有胃口,只身体为重,需得多少吃些,以免空腹饮药,胃胀刺激,更难受几分。” 夙珠虽平素狭隘心窄,不时时算计,计较非常,即便病中也仍是留心提防,若论旁人只恐直接饮下,只容宁曦月两人城府颇深,不得不防之一二,故而对于饮食一事,实在难以不意。 只也推脱不言,容宁笑道:“皇贵妃不信任于我也是寻常,只我先尝尝就是。” 慧皇贵妃忙道:“并非我不信于妹妹,咱们只见之间乃有过命之情,我岂能不信于妹妹,然我整日里心绪不宁,妹妹莫要见怪才是。” 容宁浅笑一声摇摇头道:“见此危急之景,胆寒生畏,人之常情,何足为惧,深宫之内,眼线耳目众多,难免有冥顽不灵之辈,借梦魇之语,造次生事,谮毁诽谤,皇后身侧有之,你我身边未尝之无,只姐姐既然提起,我难免叙上一回,多有唠叨,姐姐宽宥,我此来关切姐姐身子才是重点。这些香料皆是安神定性凝气平缓的,希望对姐姐有所裨益。” 慧皇贵妃令翡翠和云鬓接过,方才道:“多谢妹妹挂怀。” 容宁只也笑道:“心魔业障自内而生而宣外,姐姐年幼之时所受之痛,非常人可及,积郁于内深受其扰,也正常不过,本非之过,更不必因此而自苦自怨,将无端罪业加于己身。然历时已久,远而不见,需得心沉于肺腑之内,不动于声色之间,才是最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留心,大事何谈也?” 慧皇贵妃应下,只又千恩万谢的同容宁道谢,容宁贴耳低语道:“此事涉及你我性命,万不能泄密,即便我存一念之仁,然涉及太后娘娘,只恐归咎政敌一类,性命恐难保全,我知姐姐生惧却不可惧也。” 慧皇贵妃听毕只也长叹一声,容宁便行礼告退而去,待出宫门只见慈禧銮驾将至,容宁索性立在长街一侧,行礼问安。 慈禧只让容宁起身,开口笑问道:“可上皇贵妃处去了?” 容宁淡然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如此。”容宁同慈禧相视一笑,各奔东西而去,一乘轿辇,气势威仪,一面寒霜,禹禹独行,朱墙绿瓦,红墙青砖,背道而驰,身影相交。 待至启祥宫内小翠只道:“主儿,即便皇贵妃真说了什么倒也无所谓,她又不知道多少的,即便露个一星半点的也无妨。” 待入殿内,只将大氅脱下,围在炉边烤火捂手笑道:“知人善任才是为谋之道,各司其职才能平稳行事,慧皇贵妃聪慧却懦弱,定然不能担此大任,故而有些机要更是不知为好。她即便想知道,我也不能告诉她才是。” 小翠只也笑道:“主儿说的极是,奴婢得上外头听听这太后娘娘说什么,回来咱们也听听慈谕。” 珏霜和曦月只也往养心殿走,正今个儿同治帝召见翁同龢等军机大臣,见皇后同一众大臣相见,只道:“妹妹你瞧······” 曦月见皇后同朝臣相谈甚欢,曦月不觉冷笑一声道:“皇上还未曾·····皇后便如此笼络朝臣,日后不定如何?这些军机大臣,身兼要职,又是文臣,若得裨益,只恐无虞。” 珏霜只道:“这倒是,罢了,咱们也前去,以免到了时辰不见咱们,又该满嘴里仁义道德的胡说八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引了亲卫军相见皇后与朝臣会面之景,方才上前行礼问安,皇后见珏霜和曦月前来只也无言,只也点头应下,送了众位臣工出宫。 珏霜和曦月入殿内,只听同治帝身上有生了好些疮痘,原结痂之处也不加痂落生肤,同治帝浑身瘙痒难耐,恍若中奇毒,大叫不止,吆五喝六,令一众宫女太监十分生厌。 正桃夭同李德立,庄守和,及其诸位太医会诊请脉,珏霜和曦月至外间只问道:“敢问诸位太医,皇上今日病情如何?” 庄守和和李德立只在一侧,呐呐不言,见众人都不言之,独桃夭道:“回禀珣妃娘娘,瑨嫔娘娘,皇上病情如今已至天花二十朝,脉息缓滑,发热头晕眩惑俱退,惟湿度乘虚流聚,腰间红肿溃破,浸流脓水,腿痛痉挛,头项肐膊发出痘痈肿痛,乃是经络余毒,肾虚湿热所致。” 珏霜只点头应下,只道:“多谢格格。” 桃夭只也同两人商榷药房,撰写脉案,曦月和珏霜听毕只有些诧异,然于养心殿内,不好表露直言,只也暂下不表,同治帝一听桃夭所言,更是惊惧胆怯,心焦气躁,一时间只觉浑身瘙痒,撒泼打滚起来,原就瘙痒之处更厉害几分,又加之常受苦痛,如今暗示之下,更演绎造次起来,一时间殿内嘈如闹戏,杂如乱珠,一众人等奔走喧闹起来,搅得珏霜心烦不已,曦月立高声呵斥道:“皇上龙颜在此,如此喧闹,成何体统?太医已然开药,太医院炮制膏药岂能无剩,还不快取用处止痒平骚,喧嚣无用,自乱阵脚,如若惊震龙颜,尔等岂有全尸?还不快去。” 曦月两声,顿时间殿内肃静如常,说罢只也要惩戒祸首,便道:“你等互相检举,谁最先以噪音污耳,触怒圣听者。” 说罢,曦月叫外头侍卫将那人拖出去扇了两个耳光,珏霜只也笑道:“以儆效尤些便罢了,这事儿也不好上纲上线。” 曦月只也无奈也就此作罢了,同治帝见曦月怒气冲冲,昏黄之下更显凶神恶相,又是冬日苦寒,不能露酥臂白膀,更显贫凶薄刻,珏霜虽美却又吃点心,倔强无比,更显无趣几分。 见其两人,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毫不在意,全然不在于自己之上,同治帝不觉生烦只也让两人先行出去,曦月还顾全礼数,珏霜转身就走,只道:“妹妹快些吧,皇上不想瞧见咱们。” 说罢便挽着曦月出了养心殿,待至偏殿内令侍女禀报容宁,又差人盯梢,待环顾四周将门窗禁闭,只道:“皇上既不喜于你我,咱们便在这儿歇着也好,以免进去裹乱。” 曦月只因同治帝脉象一事焦急万分,珏霜也多少猜了几分只道:“皇上病情渐趋平稳,脉象已然如常人无异,这反倒是于咱们所求背道而驰。” 曦月虽也不解,仍气定神闲道:“天花之疾,一日一象,恐难尽数盖全,不妨再等一番。” 珏霜见曦月愠色难消,又见其窘境困蹇,只也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曦月,出言安慰道:“事不必一人为之,尽己之力,总有意想不到之处,再者言之,晚几天也好,也帮姐姐筹措了些时候,也没有刚用就发的道理。” 曦月一听只也点头应下,慈禧至永寿宫见慧妃,只见慧妃卧在榻上,正沉思久坐,见慈禧至此正要起身相迎,只被慈禧扶住道:“你既连日梦魇,便不必起身了,忽的起身又该晕厥了。” 慧皇贵妃谢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无事。” 慈禧坐在床榻之侧,只也笑道:“哀家这几日理国政,阅奏疏,还要秉烛探视皇帝病症,听闻你病正欲想来,只又分身乏术,实难推脱,拖延耽搁,时至今日,才辞文辇疏,探望于你。” 夙珠一听只也忙回道:“太后娘娘日理万机,又逢皇上病着,臣妾不过寻常小疾,能得太后娘娘亲至探望,臣妾喜不自胜。” 慈禧只问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偏是沉不住气,为的一点小事就如此闹心,倒是叫人白担心一场,我让太医院给你开了个定心安魂丸,只到底所谓何事有此惊惧担忧?不妨同哀家说说,也好替你开解一二。” 夙珠一听只也垂头无言,思索良久后方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近日冬寒,不觉想到昔日家里情景,这才夜不能寐,连连梦魇。” 慈禧只也玩味一笑道:“原是如此,哀家让御膳房和太医院联袂制了药膳,你这两日胃口不佳,这药膳汤鲜味美,还能养神安眠。” 夙珠听了容宁的话,早已然如惊弓之鸟,慈禧又带了药膳来说了这么一番话,越发觉得蹊跷迷离,生怕药膳里有毒,两人联手而将自己铲除,不觉心惊后怕只道:“多谢太后娘娘美意,臣妾刚已然喝过一碗清粥,此番好意大恩,必谨记于心。” 慈禧见其手足无措,思索良久才有下策的模样,顿觉好笑不觉道:“戒心虽好,却不可于你我之间,你是哀家一手遴选而至,只差一步便正位中宫,自然不会加害于你,反而关心备至。哀家扶植于你原为制衡皇后,可皇后到底年轻气盛,不过短短一年半载便败下阵来,到底不中用,宫廷内外最需制衡二字,你如今该制衡瑜妃才是,她如今一家独大,风头正盛,羽翼渐丰,难免日后越位,哀家不得不防,珠儿还是早些病愈才好。” 夙珠哪里敢言,只也点头应下,乖乖用了药膳,慈禧又道:“瑜妃城府颇深,从不将大事说与外人所知,既已盟誓,哀家也不好多问,然其屹立不倒,定然心狠手辣,阻其路者,必死无疑,以其之能,远在千里,亦可一碗汤药,将你无声无息,了解于此地,你需得慎言惜命才是。” 说罢慈禧只也同夙珠闲叙一回,便起驾回宫去了,慧皇贵妃见众人都走了,不觉只在殿内哭了起来,啜泣道:“好端端的都来威胁我什么,我又不招谁惹谁的·····” 翡翠和云鬓虽也心疼夙珠,只也不能多言,生怕牵连自身,只上前劝解道:“主儿,依照奴婢所言,您不如把心放肚子里,这殿内就我们两个伺候,旁人不许进来,自然也就不怕走漏了风声。” 小翠打听一圈只回来同容宁学舌,容宁听毕不觉笑道:“太后娘娘若当真这么说,我也算是个人物,能得一朝太后如此评断,也算是此生不亏,皇贵妃打算如何去做?” 小翠道:“说是殿内只由两个贴身丫头伺候,旁的人一概不许进出。” 寿康宫内已然吵翻天,慈安于钟粹宫中听闻只也召皇后前去会同,慈禧听毕只也遣派翠竹至启祥宫请容宁前去。 待众人齐聚于寿康宫内,就连寿安宫皇祖太妃太嫔亦来此一观,寿康宫殿内乌泱泱全是人,自太贵妃起至太贵人,连同侍女丫头太监三十余人齐立。 内务府只暂调皆各院各宫圆凳,以为座位,在场众人按朝代品阶落座,寿安宫六位太妃分坐于左,寿康宫八位分坐于右,慈安太后,皇后居中,容宁无座只立于其侧,尴尬非常。 容宁来的时候匆忙,也未曾细问,见辅国将军夫人也立在一侧,面含悲戚之色,不觉怆然,容宁也大概知晓一二。两朝太妃皆是无言,良久之后慈安才出面主持内宫大局道:“夫人不必焦心,太医院诸位太医已然会诊。” 正说话之间,只偏殿内太医已然至前而禀道:“回太后娘娘,诸位太妃太嫔的话,臣方才诊脉,千金身上多有咬痕,脉象细塞乃是,淤血在里之象,外伤及肾,脉络破损,血不得循经运行,淤血阻于肾体之象,臣已然下方开药,定全然保千金无虞,还请诸位娘娘放心。” 慈安协同诸位太妃太嫔轮流探视,容宁同丽皇贵妃也前去瞧,容宁不由得问道:“辅国将军千金之伤因何而来,太医既言之为咬痕,我瞧着牙印犹在,可是犬类所为之?” 丽皇贵妃只长叹一声道:“所言不错,今个儿辅国将军夫人入宫拜谒两宫,顺道请安,然今个儿养狗处的照例将狗撒出来透气,有只黑的跑了出来,也没系绳,发疯似的奔千金去了,撕咬了好几口不撒嘴,这才松开。” 容宁只也长叹一声道:“只愿辅国公千金一切平安才好,忽遭横祸,夫人定然神思憔悴,还得多抚恤安慰。” 婉贵妃只也道:“她是飞来横祸,咱们也是飞来横祸,皇后还提议众筹抚恤,论以赏赐,由她协办呢?” 容宁只也摇摇头道:“婉贵妃此言差矣,幼女无辜,人命相关,不可漠视,擢升因善,播惠其下,方才可配贵重之位,皇后位正中宫,代我等行之,并无异议。” 丽皇贵妃更冷笑一声道:“这善心你爱发不发,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也愿尽绵薄之力,全凭自愿,你也不必为哪点银子,寒酸捏醋的。” 慈安看毕只也将那人抓来问责,只道:“哀家问你何故将这狗不系绳,你孔武有力,乃是专派看管之人,岂能追不上一狗,若非你玩忽职守,疏忽大意,岂能酿成如今惨案?” 那人只也一个劲儿磕头认罪,颤颤巍巍回道:“养狗处御犬众多,实难看顾周全,奴才悔不当初,自知死罪难逃,还请太后娘娘及诸位娘娘从重处罚,莫有宽大,若能换以千金性命,奴才愿以命换命。”【诚愿现实之人,也有此悔过担当之心,而非狂悖自大之徒,叫嚣之辈,本文予以善举,乃心诚本善,愿信之底色,仍愿其主引以为戒,莫至此时追悔莫及】 皇后只道:“存侥幸之心,才有今日之祸,千金一命,岂是你贱命可抵?来人还不将其收监,即刻杖杀,九族共流,明正典刑。那咬人之犬,也该趁早处置了才好。” 一众人等听毕哗然,丽皇贵妃只也笑道:“皇后素来以宽仁而名,如今也如此心狠手辣。” 彤贵妃不觉咳嗽起来,只气声道:“倒是过于严苛了。” 慈安只道:“彤贵妃心善如渊,然此等之风,若不杀鸡儆猴,先以开刀示众,后人惟恐不引以为戒,重蹈覆辙。” 容宁虽见人心险恶,然心底仍善,又觉此刑罚实在过于严苛,婉贵妃仍以金银之数为其求情,实为自己,诸如此类亦不论述,祺贵妃,吉妃缄默不答,丽皇贵妃也以刑罚过当而求情。 皇后借由将话头抛给容宁,容宁思索再三只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以为其该罚应罚,严惩不贷,犬为人宠,人为犬主,自豢之刻,自养之时,便连带于人,其主代为受过,天下共闻同知,追根溯源,无论何因,乃是未系绳疏忽所致,故而于理之上无可辩驳,其罪理当严惩,然法之所定,以制治无序,以范逐羌蛮,起定分止争之所用,澄正本清源而所为,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皆应受其所辖,于其所统,归其所御,触法者无贵贱之分,尊卑之别一统而行之,不能以尊者之事而连于无辜,不能以贵者之事而牵之九族,其不施标帜羁绊,以致伤人,以过失论处,只其有悔过之心,行弥补之举,狂奔而追,理应从宽,此为律明,嫔妾所为宽严并济,也为相抵,需以原罪论处,加之看管不力之罪,两罪并罚,着即革职,永不录用,鞭笞四十,加之赔付辅国将军千金一切用药看诊厘金之费,待保辜期过,发配边疆充军报国,以彰显天恩仁慈,嫔妾愚笨,只能有此拙见。” 一众人等皆为抢占先机,不等慈安与皇后作结,彤贵妃只也先道:“瑜妃此言有理有据,并非意气用事,遵法守度,严明至极,如若取舍,我与瑜妃所同。” 一众太妃太嫔皆应和起来,慈安与皇后虽贵为皇后,然有尊卑礼法之数所压,不能擅改,又不想再生事端,只以息事宁人而为上,故而索性也稍作解释,将此事平稳解决。 慈安和皇后只也令在场众人各处银钱以为贴补赏赐,待众人各自散了,小翠不觉骂道:“皇后治下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少了二十两银子,咱们倒是也不心疼,倒是平白无故惹了晦气,外头签条约赔钱就算了,倒是让咱们也赔了,没的恶心人,咱们还好,我要是恒太嫔,豫太嫔的不定怎么骂去。” 容宁只也无奈垂手道:“我早有所言,所谓善款,需看个人之力,强定额赋而捐,只令人生厌,百姓之家一月不过二两三两,若要强征如暴敛无异,你且盯着些,此事宫内确负其责,定然无错,然许是我多心,吝啬之人无故慷慨,平白之间闹剧频出,反倒令人匪夷。”【虚实交织,非其匪夷,只因皇后而令人多思也】 小翠一听容宁疑虑,不觉道:“主儿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如若旁人定争活路,若非有人指示,也不能如此认罪等死,什么话都不说吧。” 容宁摇摇头道:“此事颇为蹊跷,还得追根溯源,调查清楚,保辜期有二十日,不必着急,且先观察一二,如今之世,常以浅肤而流于表面,其内里如何不得而知,目见耳闻或为幕后令我所见,而非事情本源,世事无常,常出乎意料。你且去通知韶棠,篁竹立即去查,本宫不信世上有天衣无缝之局。” 说罢容宁回宫处理六宫事务,又至深夜才睡,待第二日同治帝病情不如往前,已然有恶化之象,六宫齐至养心殿内一观,桃夭只道:“皇上头眩发热,均惟余毒乘虚袭入筋络,腰间肿痛作痛流脓,顶脖臂膝皆有溃症烂处。” 慈安面露悲戚之色只道:“皇上前几日病情稳定,毒热俱退,怎的又突然急转直下,这是何故也?” 慧皇贵妃只道:“天花之喜,本不易好,时常反复,也是常有,一众御医陪侍静心,定能保皇上无虞。” 一众妃嫔只也附和起来,慈安仍叮嘱太医道:“皇上龙体康健,事关国祚绵长,全交由诸位,哀家在此感激不尽。” 两宫太后亲奉汤药,涂抹解毒药膏,皇后与慧皇贵妃陪伴在侧,端茶递水,容宁一众人等反倒成了闲人,只也于外殿等候,容宁三人相视一笑,只也无言,见外头被褥被拿去烘烤,容宁只道:“这些缂丝织锦清洗不得,不如换些素色的省着日日焚烧烘烤,白靡费了这些银钱。” 珏霜只笑道:“姐姐何必管呢,咱们皇家多少得讲究些随他们去吧,反正也同咱们没关系。” 曦月反倒笑道:“我便说不在于一时,今个儿果真显现验灵。亏得我还白着急了一番,日后都得等等才好。” 珏霜只也打趣道:“也不是万事都是如此的,遇见事儿都得单论,别到时候遇见个不论的,反倒是上了当就好。”【珏霜所言句句成真,且看后文】 曦月只瞧了容宁一眼只也道:“万事还有姐姐作主,我哪能出了差错不是?”【日后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三人相视一笑,只也各自闲叙一回。 一众太医闭口不谈同治帝病症,即便桃夭也不多言,同治帝烧的神志不清,一听问及细因缘由,不觉喊痛嘶吼,众人只也奔忙至同治帝周侧,涂药照顾。 待服侍同治帝安寝睡下,一众人等皆是疲乏困倦不已,慈禧慈安两宫仍需至燕喜堂代为浏览批阅政务,索性还有内阁上下勠力同心,分担政事,不然奏折高累,更无从下手。 桃夭每日诊脉施针开方抓药,见同治帝病症逐以天花而诡谲多变,故不敢妄下定论,所会同太医院一众太医,皆无上报禀明之意,自己更无言明之理。 容宁日后几日称病不去探望,以免过病气,甚得清闲,只也在启祥宫内读书下棋,宋子华照例来请平安脉,只依例告知同治帝病症情况,容宁听毕只道:“不过区区三日,皇上脉息皆弱而无力,心肾不交,气血两亏,外溃想来如此,内溃只恐不可言之。” 宋子华点头称是,容宁又问道:“此症状之象,昔日里可有先例之往?” 宋子华只道:“回瑜妃娘娘的话,天花一朝一期,各有不同,皇上先天禀赋不足,外感六淫之邪,营卫气血失调,脏腑功能紊乱,痰浊淤血内生,不节闺房之乐,正气不足,邪气入体,天花侵脏,症结并发,故而此时不能下定论。” 容宁只道:“皇上脉象事关龙体,宋太医还请如实禀报,如若太后娘娘问及也如此答之即可。” 宋子华只也应下,又是关切容宁一番,小翠送了宋子华出殿,宋子华只道:“皇上之病急转直下,若无外因定然不至于此,娘娘若有所用臣之处,尽请吩咐。” 小翠只也笑道:“多谢宋太医。” 宋子华只也笑的淡然,转过身去,一路风吟且住,畅通无阻,似驻足于侧,抚平之痛,垂怜之息,只也消散于风中。 慈禧存疑窦于三日而不解,甚为心焦,并非原因同治帝病情,乃单因众人皆瞒而不答,只也查而观之其脉案,不觉生奇,又请祺贵妃细观一叙,其面色虽定,措辞之间,细微之处,犹疑而过慎,毫不同于往日快语直言,更生疑窦,只于二十四日会诊之时,提道:“哀家昨日细观皇帝脉案,中平之态,却于二十日急转直下,却毫无缓解之法,手上更有红斑,不知原因为何?” 众人皆是无言以对,同治帝仍以旧态示以两宫之前,慈安一听同治帝吃痛忙上前去安抚,又劝道:“太医尽心尽责,今日脉案之上也有好转,妹妹关心心切,也不能一时盛怒,责怪于人,且先消消气才好。” 慈禧虽表面应下,只也道:“姐姐,依妹妹所见,若无外因所致,恐皇上病情不至于此,太医尽职尽责,自然极佳,然需追根溯源,方能对症下药,更利康复。” 慈安一听慈禧所言,只也觉有理,恰慧皇贵妃同容宁来报,夙珠只同慈禧禀报道:“回禀太后娘娘,下人来报,斋宫太监杜之锡身上发疮,状似杨梅,兹事体大,嫔妾与瑜妃妹妹商议之后,故而前来禀报。” 慈安一听不觉质问道:“不过一区区奴才,何故禀报,皇帝尚且病着,为这些小事前来添堵。” 容宁只嗤笑一声款款道:“太后娘娘息怒容禀,如若其所得之病症寻常,嫔妾等自依律妥处,不敢前来叨扰,然兹事体大,不得不报,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杜之锡身上所起之疮,与皇上身上大体相同,然脉案记档之上却有所不同,因而生疑,故来禀报,无论是否为一,皆循皇后娘娘之旧例已由车送至宫外。这是民间所诊脉案药方,嫔妾一并拿来呈递于上。” 慈禧本就生疑,如今见容宁和夙珠敢上前禀报,必然十拿九稳,只也示意将脉案药方一并递上,待校勘核对之后不觉恼火,只让李德立和庄守和一众人等上前而来,药方如雪纷扬而落,一众太医跪地求饶,哀嚎一片。 容宁一早知会桃夭今日晚些再来,不必早到,慈禧怒道:“杜之锡所病脉案大相径庭,而病症却相同如一,你等如何做解?还不速速招来?若是不然,定教尔等人首分离,亲以见闻。” 同治帝还欲施压于太医,只撒泼道:“朕所病之症,怎与一奴才所药之相同?” 慈安茫然无措于间,慈禧厉声呵斥道:“信口雌黄休施压于众,天颜之威应御臣以待下,而非恫吓保卒尽瘁之名医。” 慈禧怒目圆睁,同治帝已然无声无言,不敢多嘴,殿内一片死寂,庄守和和李德立见此情形,为了保命不得不尽数言尽道:“臣罪该万死,不该欺瞒于两宫,乃因外感所致,只此症凶险,又涉隐疾密辛,或有误诊,故而不敢妄断上禀,自再发已有几日,观脉案及诸太医及格格轮流诊脉,今已然可定,然皇上三令五申不可令两宫劳神分心,故而下旨不让臣等据实所写,臣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慈禧听毕只也气不打一处来,尚存理智于其一,不觉冷眸厉言而怒骂道:“若非哀家观脉案,你等还想瞒至何时?事关龙体,岂能儿戏?事不禀哀家而擅决,情不回两宫而独揽,简直无法无天,皇上幼而不自知,你等岂能替皇帝欺瞒掩盖?若有三长两短,内忧外患,何以为继?” 慈安也难得红脸斥责起来,容宁只求情道:“太后娘娘,皇上一片孝心,未及自身康健,心诚备至,太医奉命行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日夜不怠,星夜不懈,功劳与苦劳并在,还望太后娘娘从轻处罚。” 一众后妃皆以此请两宫息怒,慈禧只也长叹一声道:“罢罢罢,一切事出有因,哀家不好问责,自此以后事无大小具细,定需先回禀两宫,不然便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关切备至只也问道:“诸位太医,皇上到底是何病症?” 慈安慈禧也一并追问起来,珏霜只笑道:“既然话明,太医不妨直言,天花世之常有绝不罕见,更不涉密辛一事,这到底因何隐瞒?” 李德立和庄守和只道:“臣推断皇上病症初为天花,后又因不节所致,应为杨梅大疮。” 众人一听皆由不得一惊,就连同治帝听毕只也痛哭流涕,哀叹自己得了此症,两宫太后听毕四字,险些气闭昏厥,在场众人无不后退几步,或如慧皇贵妃已然惧的躲至外间,容宁仍佯装悲戚之色,颇为不解道:“此病极罕,如何传入宫内,又被皇上染?思来种种,实为蹊跷至极。” 曦月心中早已不快,如今揭露之时,定要痛快一场只道:“若依太医所言,只能由外感而发,养心殿内戒备森严,皇上久避不出如何·····” 众人不觉疑窦丛生,一人一句,如滴水汇海,渐成惊涛之浪,让扁舟覆矣,慈禧更大骂起来道:“你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慈安只因这是不治之症,又有辱皇家名声,不觉啜泣起来,同治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觉眼冒金星,昏厥过去。 又是一场天翻地覆,地覆天翻,众人皆是一片死寂,容宁几人虽心中暗自窃喜,却也不能喜形于色,只也故作深沉,各个喟叹忧愁,皇后只道:“皇额娘还请保重身子才是,军机政要还亟待处理不能太过,为今之计,不论何种病症,将皇上龙体调护才是上策。” 慧皇贵妃本欲揪着皇后此言,种种行径不放,乘胜追击,只被容宁拦住,容宁只道:“臣妾以为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皇上龙体康健最为着重,至于其余慢调即可,不必着急。” 慈安问道:“杨梅大疮,原与两广之地泛滥成灾,瑜妃阿玛原为雷州知府,应有所认之人,或可召其进京一试。” 容宁一听立推脱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阿玛在任之时治下并无此毒肆虐流行,自家父亡故,应与所辖再无交际,嫔妾不与外事,不知内情为何,只两广至京师无论船舱或马皆需半月,皇上急症,只恐不曾来及。” 慈安被容宁驳斥一番,自已然不悦,皇后对同治帝病情颇为关心因此也知晓其内情,只道:“杨梅大疮乃由洋人所引,入前明境内,留予我大清,两广之地最为泛滥,若不能寻之,不如请洋人诊治,其诊断医治已有百年,定有其方,若能保皇上无虞,请洋人医治也可。” 两宫太后异口同声,断然回绝道:“绝不可!!!”慈禧说毕只也不觉苦笑一声,似是自嘲冷笑,思绪缥缈,恍惚而又归复于如今,众人听毕皇后所言,皆是诧异一番,慧皇贵妃只觉皇后疯迷痴情不已,简直是疯魔起来,立道:“皇后娘娘想必急火攻心,一时急火攻心,神志不清,快扶皇后娘娘去休息。” 慈禧时有心软,又想起皇后同同治帝种种行径,不觉发狠,又想到自己到底躬亲抚养十数年,只也垂头长叹道:“此事容后再议。” 慈安起身满眼热泪,簌簌滑过脸颊,滚落于金砖之上,啜泣难安,仍故作坚挺道:“此事并无转圜余地,事关皇室体统颜面,倘若天下共闻之如此丑闻,则以何颜面于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再见万民,可令其俯首称臣,德不配位,必遭灾殃,大清不能再失民心。洋人笔橼之下,夸大其词,必以风流之事,极尽诋毁大清,故而决不能令洋人诊治,也绝不可循西法所疗。令太医院诸位太医,尽全力医治。” 慈禧见慈安如此笃定,神色只也重归往日如常,替慈安拭泪只也携手而立起身道:“此乃皇室密辛,不得为外人所知,即刻封锁一切消息,自即日起,内务府协调一切档案文书,一应删繁去简,务保同一,不得有误。” 容宁一行人只也应下,各自告退,晨昏暮鼓,请安皆免,容宁听着鼓声低沉伴钟声自鸣,宛若丧音,容宁只笑了一声,便同慧皇贵妃一行人回宫而去。 慧皇贵妃听皇后所言不觉好笑,只道:“皇后莫不是失心疯了,如此晦疾怎可令洋人所通闻,不提还罢,提了便连活路也全无一点。” 珏霜只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不敢想象。” 容宁笑道:“皇后虽不算聪明绝顶之辈,愚而不笨,痴而不傻,知其不可而为之,不过借刀杀人,全自己之私利罢了,皇后既要垂帘,则君夫必亡矣,机缘巧合,却也帮咱们一道。” 曦月奉承道:“纵是皇后再聪明绝顶,到底比姐姐棋差一招。” 容宁听毕只也淡然一笑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空思构想,不拢武将,只交文臣,事败之际,只能自取其辱。” 待至启祥宫,众人皆落座下来,曦月因二十两银子怀恨在心,虽说容宁替曦月出了,只到底不知何用,还得问个明白,因而道:“这好端端的要咱们出二十两银子作甚?” 珏霜笑道:“妹妹还不知吗?辅国将军家的千金被御犬给咬了,若按常理,既发生宫中,理应恩赐银钱以作疗愈之费,只母后皇太后和皇后,叫咱们见者有份,宫内无论大小主子一并出二十两银子凑份儿,予以慰藉,咱们何辜也?” 慧皇贵妃只也笑道:“两位妹妹不必如此,二十两银子如咱们不过弹指一挥的事情,人家孩子可怜见儿似的,咱们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不好推脱的,我替两位妹妹补上就是。” 珏霜一听不觉翻了个白眼道:“稚童无辜,我钱何辜也?当善不以心而论之,逼捐与强取无异也。” 曦月一听慧皇贵妃要贴补二十两银子,自己白赚反倒是也不在乎这些,只也默不作声,替容宁剥橘子,慧皇贵妃听珏霜如此一说,这倒也是一时间只也不好说些什么。 容宁笑道:“若依我言,珣妃妹妹所言甚是,人之善非本性之天,乃礼仪教化所谓,不忍人之心乃后天底色,稚童危在旦夕,人皆为其牵动,然强勒逼捐,与强取豪夺无异,皆夺他人之财而谋己身之利,以德而强胁,维良善之名,护正义之性,故而违心而捐,沽名钓誉,徒有虚名而已,不过是忌千夫所指,惮党同伐异,孤立无援,王侯之间难有清廉之辈,募捐其大体善也,平民之内贫苦不易,饥饱难定,仍强取简直非人逆天。大清治下百姓仍有礼教所限【此一时彼一时】,广省富商汪适被一众举子带黎庶逼捐再三,以致心力憔悴,变卖远走,令人唏嘘,若论其因,仇万股巨富,红非己人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逼捐闹事,以自诩之正义,冠为民谋福之虚名,小人耳!你我非隐居之士,不能自足,难免陷此困境之内,难以自拔,只血泪之银,自然不舍,倘若真能为其所用也就罢了,古来筹集募捐,拨款赈灾,私吞牟利已成共识,反不能令其受用,倒还不如不捐。所谓慈善,便是因共情所遇,自愿解囊相助,绝非以言论刀俎所胁,其所声誉荣耀,应由其内化,而无需彰明,倘若慈善成投机之具,便失依存之根,循环往复,人善心之所畏,善款之所虚,到头来终以蜃楼虚影,复以流民,受其害者仍为自己。慈善一事本该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强逼一事,无异于杀鸡取卵,终是倒行逆施,祸由己身之时,又该怨愤,确实可悲。”【诚如所言,自觉自愿为慈善天然,强逼于慈善,无异于杀鸡取卵,违背了慈善精神,最终会害了慈善事业,自诩之正义,不过道德绑架之借口而已】 众人只也长叹一声皆为无奈,曦月道:“这种事情,咱们也没办法的,只能就这样算了,就如此吧。” 珏霜只道:“若依我说,还得请姐姐查上一查,时常打探,不然这钱款去向不定,入了人家口袋,我就更得晕过去了。” 众人皆是一个意思,容宁只道:“我自然也知此事蹊跷,自当日便已然命人去查,昨日已有结果,林萧已然于燕喜堂求见两宫太后,奏明此事,我已然命人抄录,诸位姐妹请看。” 待将密函传阅过后,一众人等皆面面相觑,容宁只笑道:“这事儿也不能光咱们知道,也得让满宫都知晓如此悖逆之举。”说罢一众人等分往寿康寿安两宫,两宫太妃一听此闻,不觉盛怒难掩,齐聚寿康宫内,只叫人去请两宫太后和皇后前来。 慈禧与慈安于燕喜堂内处理政务,见林萧求见,慈禧只也一惊,忙肃衣敛容端坐于椅上,林萧跪于殿内行礼问安只道:“臣给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请安。” 慈安并不抬头只道:“不知林卿何事禀奏?如此急遽?” 慈禧反倒一改往常肃面,反倒温柔和善轻声道:“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回禀。” 林萧仍是不起只磕头长跪,半泪而泣道:“奴才不敢起身,还请太后娘娘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救京畿之地生灵一命,犬虽家畜,却通人情,街头巷尾,已然尸横遍野,流血千里,烈祸之状,惨不忍睹,满目疮痍,群情激奋,民怨沸腾,臣位卑职小,却不能眼见无辜性命死于眼前,故而携百姓血书入宫觐见,乞请两宫收回成命,宽宥生灵性命,还其一线之生机。” 两宫听毕异口同声,不觉惊诧而惧,恰婉贵妃丢狗,寿康宫又请慈禧一时间难以分身,只道:“呈上来。” 李莲英要去传递,慈安道:“不必了,事关生灵性命,不必于虚礼之间再费周转。” 林萧跪呈,两宫看毕不觉恼火不已,慈禧更是怒不可遏,只将养心殿内一切折子,横扫在地,盛怒余愠,久不停歇,满地珠粒,珠沉玉碎,佛坠珠断,杀念四起,静水之下,洪波汹涌,灭世愠怒,顷刻落下。 慈禧直眉怒目,戟指赫然,雷霆大发,暴跳如雷,立拟作上谕降旨道:“顺天府京畿辖地,即停屠犬之倒行,止戮犬之逆施,所捕之犬即刻放归各家,辅国公一家背祖离德,假传圣旨,欺君悖逆,意图自立谋反,褫夺一切封号,贬为庶民,携其家眷即刻羁押入宫,圣谕即刻下达,八百里加急,务必于送达。” 慈禧只令林萧先行退下,只道:“林卿暂且退下吧,今日多谢你禀报及时,不然后果不敢细思。” 两宫太妃不能出寿康宫区域范畴,只能等两宫至此,慈禧和慈安赶来,只见婉贵妃抱着御犬的死尸不觉哭诉起来道:“两位姐姐开恩,这是先帝赐予嫔妾的御犬,如今却被这天杀的毒死了,我的这些寄托也就没了。” 玫贵妃也道:“今个儿陪着妹妹寻雪球去,只见宫内御犬被投毒的已死三只有余,还有几只病发,简直惨不忍睹。” 两宫也知此狗最是健康长寿,十余年之久依旧神采奕奕,憨厚可掬,白皙似雪,往日种种历历在目,不觉潸然,更怒不可遏,一众后妃皆想起所养御犬御猫,也不觉泣涕涟涟,哀声一片。 慈安只道:“行此事者必遭天诛地灭,人神共弃,哀家身为中宫,必得严惩。” 容宁佯装惊诧道:“倘若宫中御猫御犬亦不免罹难,民间之内更待几何?还请太后娘娘下旨,保全生灵免受灾殃之祸。” 众人请旨,慈禧又是无奈长叹一声,慈安只道:“哀家同妹妹已然下旨制止此事,然到底为时已晚,若非林卿禀报,我等还蒙在谷中,不知此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婉贵妃一听更由不得啜泣连连,险些昏厥过去,一众人等忙将人扶至殿内休息,方才议事。 皇后气虚只弱声问道:“敢问皇额娘,如今外头是什么情景?如若真如瑜妃妹妹所言,这····” 慈禧满面哀愁之色,只觉压抑难掩,不觉拭泪,只也不言,索性将血书奏折留与众人传阅,众人原听容宁转述一回,已然气的恼怒激射,如今再看血书奏折更是怒不可遏。 自彤贵妃至曦月起,无不求立即处死辅国将军全家,皇后思索再三只也请命,慈禧慈安见一众人等心齐,更坚处决之心。一众人纷纷落座于各处,林萧即刻辅国将军府中押其家眷入宫。 各位臣工亲王听闻此事,只也义愤填膺,自也有南省各处官员欲为其求情,然涉及家法祖制自知难以成功,更不愿以身涉险,便就此罢了,仍有不少宗室亲王上奏处死阖族全家。 待将其押至宁寿宫外等候传召,容宁一众后妃随行宁寿宫侧,入殿升座审其罪行,寿安宫三妃留佳贵妃在侧,寿康宫诸妃留丽皇贵太妃,婉贵妃,玫贵妃,祺贵妃,吉妃,同治一后四妃皆在。 林萧将其五花大绑令其跪在殿内,其夫人也一并跪在一侧,两人叩首参拜一众后妃,慈安只将奏疏,慈禧将血书重掷于堂下,厉声质问道:“你可治罪?” 只见辅国将军腰杆笔直,丝毫不为所动,只也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不知所犯何罪,奴才依照大清律处置恶犬疯狗,不知何罪之有,未免瘟疫纵横,已然焚尽成灰,两宫尽可放心。” 婉贵妃抱着雪球的尸体,已然失态失神,不觉下阶怒扇其夫妇只骂道:“,两宫面前还敢大言不惭,雪球乃先帝所赐之御犬,如今因服毒丧命,东华门外御猫御犬死伤无数,你岂敢狡辩?你且还我雪球命来,还它命来。” 说罢只也上去撕扯一番,玫贵妃等人忙将婉贵妃拉走,辅国将军义正言辞道:“不过区区一犬,贵太妃便如此失态,果真乃小女子也,狗有终寿,死为何也?一狗咬人,臣不过永绝后患,以保天下之宁,未曾先禀明,乃是罪过,然臣一片诚心,天地可鉴。” 慈禧大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证据确凿,你安敢狡辩?如今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哀家原念你为宗室之后,欲网开一面,你如今寻死岂能饶你?” 辅国将军只也厉声反问道:“臣有罪,只这疯狗咬了萨勒安纠,臣怎能咽下这口恶气,我只是尽了父亲之责罢了。臣不比太后娘娘,能以亲子为谋,啊哈哈!!!!” 说罢只也仰天长啸,众人皆屏息凝神,独容宁与丽皇贵妃起身,随即丽皇贵太妃怒斥道:“侍卫何在,还不堵其嘴?更待何时?辅国将军仍大言不惭,在此大放厥词,污蔑两宫?其罪当诛也,更不提你一派胡言,满嘴仁义道德,却内藏奸邪狡诈之心,你假传圣旨,拥兵自重,为一己之私,不吝生灵涂炭,借机排除异己,安插亲信,毒杀百姓,残害民犬,诋毁皇室,贪墨银钱,乘因舆论,以此勒索敲诈,博取同情怜悯,大发不义之财,近乎千两,玩弄京城于鼓掌,桩桩件件,诉纸明白清楚,哪桩怨了你?” 容宁也借机驳斥其谬论所言道: “将军红口白牙,颠倒黑白,简直一派胡言,自古以来历经万世,岂无狼犬咬人之案,可有屠戮殆尽之例?因一例而以偏概全,以偶然而以管窥天,便觉其为稀松平常之事,甚以灭种之论,遑然宣之于口,一朝蛇咬之后遗,而断天下之井绳,一时噎嗝之难咽,而欲禁天下之食也?岂不可笑耶?因一己之私,而令其犬险受灭族之患,仍大言不惭自比屈子圣贤导夫先路,岂不见尔等如禄蠹蛀于古树,噬根吞心而亡故也? 杀人者人也,而非犬也,以刀俎行凶者人也,而非犬也,人之万万不止,作恶桩件,岂能犬之所比,为保无虞,应以枪炮而将人屠戮至完也,何留人苟活于世哉?街市之上,闹市之中,命案高悬而不破,凶手法外而不寻,你反于此公报私仇,屠戮无辜之犬,恶生当除恶,而非以恶制恶,陷极恶之境,尔女被咬,应惩恶犬,牵连无辜,一刀而落,多少善犬自为得生,却入死门,因你一己之私而殃受无端之祸?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犬乃人之所驯,非人之所弃,岂能流浪于街头之上,得而又失,人之大哀,汝不共悯其情,反戒礼乐之化而行饮血之为,劈刀弱者,焉知平日之性,为官何?为人何?为情何?为理何?于官不清,于人不正,于情不仁,于理不明,家畜尚通情谊,牛羊亦报恩情,汝枉为人哉? 人存于世,无天无地,无草无木,何以生息,万物有灵,犬生于天地便由天赋其权,归顺于人,也有人之性,世皆明士可杀不可辱,汝无端处辜者极刑,虐伤辱身,可问于天乎?犬为家畜,世受恩泽,乃是私物,既为私畜,问其主乎?犬救罕王,舍身殉主,崇犬敬狗,累世供祀,你大开杀戒,置天地人祖宗何地? 投毒于饭食之内,为保家犬,不惜同尝,已然有人命休戚于危旦,血淋在手,人命在身,没落之下,不甘其凡,借女之伤,大发不义之财,筹措共千两有余,上至两宫,下至平民,皆无不为其动容所捐,你竟如此戏弄人于鼓掌之中,你岂能再言父之大义?爱女之决心?不过利己之羞布,黑心之遮面耳!” 众人听毕,无不动容于容宁谈吐口才,逻辑严明,一针见血,拨云见日,如利刃插于胸膛之内,鲜血横流。 慈禧只道:“尔等大胆包天,以一己私欲,令京畿生灵涂炭,简直无法无天,着即褫夺一切封号,革职查办,恩赐自尽,碎尸万段,以祀无辜之生灵,所贪污之款项凡有名册者,一并退回。至于其家眷于宗人府内圈禁,终生不得出,医疗之费自里扣除。” 辅国将军夫人连连求饶求情,慈安厉声质问道:“汝安敢求情于殿内?诸天神佛,共证此罪,列祖列宗,鉴其逆行,即刻拖出去,带去宗人府圈禁,毋需再议,凡有为其求情者,以同罪论处,其下严刑酷吏,依照其罪行革职罚俸,永不录用。” 众人皆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扒皮抽筋,皇后不敢多言,只也垂头丧气,婉贵妃只道:“这其余银两如何处置,这二十两银子我不要了,给有主之狗赔付。” 一众人等云集响应,容宁只道:“以免伤人之事,已绝不公之理,自唐以来扶弱济贫得以泛化,人有养济院以收容孤老乞儿,更有善堂善会,施以救济之所,所谓开化文明,需推己及人,由人而展万物,千两白银赔付较少,其余善款除原路返回者,买地成收容救济之所,冬季严寒总不能令其冻死街头,施以汤饭,以彰显皇恩,修补民心。” 皇后只道:“只并非小数目,犬越积越多,又该当何解?总不能令天下之犬,皆在此所。” 丽皇贵妃驳斥道:“人知饥饱可活,何故寻锦衣玉食?虽不能尽善,却也应孜孜以求,而非冷眼旁观,默不作声,此举则于害者无疑。” 容宁笑道:“朝廷派专人管理,如若家中有缺看家护院,抚慰人心之处,需建档回访,予以领养,可受募捐,自负盈亏。” 众人只也觉可行,皆勠力同心,此事已然商榷可定,即刻完善,再下谕三令五申,需崇狗敬狗,不可凌虐食之。【虽有其先祖之遗风,却可为今日所鉴也】 待事情了毕,林萧着即拔擢一等侍卫,慈安忌讳林萧执掌养心殿,于御前伺候,便令林萧兼济犬舍主事一职,监管犬舍营造探查一事,小华也随林萧入职,为笔帖式。 此事传遍京城,舆论一时间哗然,百姓一腔怒火只奔辅国将军家而来,群情激奋,纷纷下令将其凌迟处死,然顾全皇室颜面仍是赐毒酒勒令自尽,再行处置。 一众后妃皆以葬狗之名乘车驾出行,至远郊之地,便将雪球和一众猫狗各立墓冢,侧有柳树,荫庇其等,婉贵妃只道:“只可惜此为寒冬,不能种菩提。” 容宁只双手合十,虔诚祝祷一番,只道:“菩提圣树,红尘烟柳,于其所言,皆无所差,懵懂无意,柳树亦菩提,万物皆空明。” 容宁淡然一笑,风凄寒,心却暖,愿天国无恙,得其永生。待到二十六日,祈福诵经祝祷之声内外不停,同治帝病情继续恶化,脉息细滑无力,肾俞流注之恙,败浆稍弄,气秽稍减,漫肿串溃,湿寒正虚,根元日耗,每日流脓一盅有余。 至二十七日病情再度恶化,腰肾疮口微大,浆汁未减,气秽如昨,臀肉蔓肿,强长紫肿,寐虚口干,拭脓欲溺,心肾气血俱损,津液不能上溉。 同治帝缠绵病榻,见两宫太后只也高声呼救哀求,甚是可怜,两宫太后几度落泪,同治帝苦苦哀求道:“皇额娘朕疼的不行,实在不行便请洋人诊治也好,孩儿求您,但凡治好了,以后怎么着都行,都行啊!” 两宫太后仍是充耳不闻,一个劲儿落泪,全然止不住分毫,一切恨意全消,几度欲请洋人前来诊治,然碍于礼法,终是不肯。 皇后只道:“太后娘娘如今皇上病重,为保国祚还是尽早请洋人入宫诊治为好。” 慈禧以退为进只道:“姐姐倒不如请洋人诊治吧,一线生机也是极好。” 慈安坚决回绝道:“此事不必再议,如若洋人有图谋不轨之心,更待如何?泄机密之事,夺其要闻,我等岂能无虞?” 说罢只也痛心疾首,仍强忍泪水道:“皇帝不必焦心,哀家召天下名医会诊,定保你无虞。” 无论同治帝如何哀求,无论同治帝如何吵闹,终是动摇不得一点两宫心中所念,日日纠缠,索性两宫太后也少往去处,独皇后王庆祺倒是情深义重,常来此陪伴。 是夜寿康宫内,丽皇贵妃夜不能寐,只见有人开门潜入,故而闭气装睡起来,只见其蹑手蹑脚,畏首畏尾,慢步轻声,一瞧便是做贼之象,丽皇贵妃为了让其好偷些,已然将锁扣全解,机关尽数而差之,放在稍显隐蔽之处。 待其偷窃而走,丽皇贵妃自床榻之上起身横卧,月华如水,清辉入眸,皎洁澄璧,一片晶莹,不动而尽在其手,不言而稳操胜券,莞然一笑,转身复躺下,反倒睡的安稳。 皇后得遗诏之后见一切俱全,不由得兴奋起来,精神大好,只觉稳操胜券,待第二日请安之时,只见慈禧面色惨白,不复从前泰然自若,更无坦然之色,反倒急遽不已,心烦气躁,大发雷霆,各宫内自查清点,以丢失锦盒之名清查。 内务府于各宫内搜查,连容宁宫中也不例外,只在皇后宫中草草搜过便走了,皇后将密诏方至暗室之内,并无人发现,越发恣意起来,夜里同宝玲密语道:“过两日咱们只要拿着皇上的遗诏,日后便是太后,也可垂帘听政了,大清国也该回归正轨之上。咱们就快赢了,瑜妃啊瑜妃,本宫处处受限于你,如今铤而走险,终究还是笑到最后了。” 宝玲立恭喜皇后,只道:“主儿打算如何处置瑜妃一干乱党?” 皇后只笑了一声,满脸自得傲气道:“且看皇上如何处置,既为乱党除掉便是,她们几次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轻饶了她们。我为太后独尊于朝,看谁还敢多言诽谤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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