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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万念灰穆总归地府,变未哗成败事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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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同治帝召翁同龢及一众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及其内务府大臣,待入养心殿冬暖阁内,同治帝缠绵于病榻之上,精神萎靡不振,面容憔悴不堪,痂一半未落,一众王公大臣行礼问安,只也关切同治帝病情道:“臣恭请皇上圣安。” 同治帝已然不将希望寄托于两宫太后与宫内诸位太医之上,一切同西洋相交之法,皆被否之,就连苗疆藏域之法一并否决,只能将希冀嘱托于帝师之上,令其寻觅良医入宫诊治。 病体沉珂,只觉四肢乏力,精神不佳,即便起身久坐亦需人搀扶在侧,虽不至气若游丝,却也有气无力,不比垂垂暮已之彤贵妃好上多少。 同治帝嘘声自诉道:“两宫一切都好,诸位乃是肱骨之臣,朕龙体仍恙,胸中觉热,久医难愈,只恐时日无多。” 一众臣子忙大惊,纷纷劝谏道:“皇上龙体康健无虞,莫要生如此悲观之心,定然能好。”众人见此情景也大抵知晓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救,开始说胡话,然只也安慰起来。 同治帝见恭亲王一干人等也在,又不好言谈,索性单独召见一干帝师人等,翁同龢,李鸿藻两人被单独召见,只见两人跪在病榻之前,同治帝只央求道:“朕此疾极难医治,却也非无药可救,只两宫太后已然以祖制不以西药新法,朕只恐性命难保,两位肱骨乃是朕之师也,朕之性命皆交由两位之手也。” 李鸿藻素来胆小怕事,翁同龢又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素觉西洋之物,乃是奇巧淫技,可与怪物相论同,以中原自傲,认为偏远之地,皆乃蛮夷,只也权当此事为耳旁风。 只以“两宫太后于皇上关切备至,怎能不以龙体为重,皇上因病焦心,臣等亦感五内具焚,还请皇上莫要自怨自艾,务必以龙体为重。” 翁同龢和李鸿藻终不忍见同治帝整日缠绵病榻,又加之太医院平素在外名声不好,难免不觉已动恻隐之心,又加之同治帝几乎哀求,又不能驳天子之命,只也暂且应下,渐退出去。 皇后正欲探望同治帝,只也被慈禧下令严加看守其在储秀宫中,为同治帝祈福祝祷,非诏不得外出。皇后不似往常,只也冷静自持,待入殿内只也道:“遗诏在手,操人权柄,即便如太后娘娘果真是慌了。” 待同治帝召见完一众军机大臣,一众人至养心殿冬暖阁明间内商谈共榷,惇亲王虽被同治帝屡次排挤斥责,同太医交谈过后知腰臀溃烂联并,已如碗大,又观其揭膏之时,汁如箭激,温补之法已然无效,凉润之法又无把握,全然需运气加持,神佛庇佑。到底生怜悯之心,众臣无言之际,或有暗自垂泪低头者,独惇亲王道:“臣斗胆还请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再请高明为皇上诊治。” 慈安在一侧早已哭成泪人,整日以泪洗面,难以自持,慈禧虽也悲恸几分,却到底仍有精神主持大局,听闻同治帝以求医之事嘱托臣工,未免则其失职,不觉间涕泗交下,泪流不止,只同慈安相互劝慰,只道:“皇帝如今病体沉珂,用医问药,屡不见效,哀家虽为太后,却也为人母,怎能不痛于心间,只恨不能代其受过,立寻高僧法师,若能以仙术以免皇帝之痛,哀家甘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之痛也。” 说罢也哭的更难掩其痛,一众臣工跪地叩首,恭亲王道:“还请两宫切勿太过悲切,一切当以江山社稷为重,理应保重凤体。”恭亲王自与帝争执以来,无不小心谨慎,凡事求稳为重,不敢再太过拔尖出头,后仍有半句,只为不树敌生厌,硬吞咽不言。 一众臣子皆为应和起来,慈禧慈安这才强忍泪水,相互慰藉起来,慈禧仍是哽咽啜泣几声道:“还请姐姐想个主意····” 慈安一听不由得一惊,只也强忍悲恸道:“诸位臣工在此,咱们皆以皇帝龙体为重,群策群力,定能有个解决良策。” 一众臣子皆称颂母后皇太后圣明,慈禧虽不计较一时之快,却到底心中不悦,然事关名声大事,只也先放在一侧,暂且不顾,只也称颂起来,惇亲王最为仁善处处为同治帝着想,慈禧畏其威望德行,又得民心,不宜直面,加之慈安本就有愧于同治帝,由惇亲王谏言献策,一众大臣在侧请奏,方才敲定令请名医会诊,两宫仍以慈谕,不可寻苗疆巫蛊之术,不可寻偏方蹊径之法,务必保证同治帝无虞。 容宁听闻此事只也一笑哂之,只小翠道:“咱们小五爷可是个好人,皇上如此驳斥于他,若是奴婢早就不管这破事儿,任由其自生自灭去了,咱们小五爷倒是上赶着替人说好话,里外里操持着请医的事情,真是大度。” 容宁笑道:“大清之内令本宫钦佩之人,独恭亲王与惇亲王耳,恭亲王远见卓识,极富才干,惇亲王体察民心,为民请愿,此二王乃我大清之贤王也,小五爷虽是爱称,还是敬称亲王以示崇敬为尚,宣宗皇帝以其赋性粗荒而不喜,殊不知天潢贵胄自封已久,阛阓通衢疾苦不知,惇亲王平易近人,为民请命,才最是难得,自百姓中来,自应至百姓之中而去,皇室之内独惇亲王一人也。” 小翠一提起只也讲些惇亲王的轶闻趣事只道:“惇亲王一点架子都没,夏天粗葛布的短褂,拿着蒲扇,坐在什刹海纳凉,甭说是认识的,就是不认识的老街坊都能聊上几句,还能跟轿夫脚班称兄道弟,一块喝酒吃肉的,这搞得奴婢都想去,会会去。” 容宁只也不觉笑了起来道:“别贫了,最近时刻盯着点李鸿藻和翁同龢,若有在养心殿私见不出,必得通知于我,皇后那边自有珏霜和曦月盯着,咱们倒也舒心几分。咱们只也瞧着皇后作茧自缚的场面。” 同治帝见王庆祺前来探望只又嘱托道:“朕龙体不愈,全乃系瑜妃一干人等以祖宗之法定论所致,不予朕名医诊断,能救朕之性命者,惟你一人也。” 王庆祺痛哭流涕,只也领命去寻医,一连几日几乎寻遍京城之内所有名医,又托直隶朋友,四处寻访。 恰荣禄来给容宁送除夕贺岁赏赐,容宁只笑道:“多谢大人亲至于此,然皇上再寻医一事,不知有何进展,本宫生性凉薄,却也非草木,到底关心皇上龙体。” 荣禄只也奉承两句道:“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如此关切龙体康健,乃是社稷之福也,臣定然不负两宫及娘娘所托。” 容宁只也谢过只也笑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荣禄照例送至长春宫,面见太后只给太后请安,慈禧令其起身只也问询内务府事宜及其名医名单。 荣禄回禀举荐道:“臣历经筛选,几经协同惇恭两王,共商一人,祁仲者,年八十九,治外证甚效,可传来诊视。” 慈禧只也长叹一声道:“如今病重,即便乱投医也可,凡妥帖得当者皆可为之所用也,无需再议,即刻令而启程赴京问诊,所用车驾务必舒妥,高寿之人难经颠簸劳顿,切勿小心。”又谕令林萧自犬舍而出即刻启程奔直隶府,负责安保祁仲入京事宜。 荣禄即刻遣派人等护送祁仲入京,于午初到紫禁城外,两宫太后命诸臣随入殿,祁仲和李德立入殿内,半时许视毕,宣召至西暖阁问状,惇亲王,恭亲王两王入殿,祁仲道:“回禀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惇亲王,恭亲王,草民以为皇上痘痈发处尚非肾俞穴,冀可治,草民拙见可用十全大补汤以服用调之。” 两宫只道:“既然是诸位臣工举荐,不如便依此行事。” 李德立见祁仲如此言说,本就因不信己而气短生怨,如今见祁仲露破绽只也抨击道:“老先生不知皇上连日病情,故而有差,两宫太后容臣禀告。” 慈安只道:“爱卿尽可言之,不必在乎虚礼。” 李德立禀道:“臣多谢母后皇太后恩典,十全大补汤,可医气血亏虚,气虚血瘀所致的五劳七伤,久病虚损,时发潮热,拘急疼痛,面色萎黄,脚膝无力,乃是良药之精品,然此法虽好,可如今皇上毒郁生热,水亏火亢,胃阳积蓄生热,面颊硬肿,牙龈黑糜口臭,胸满嘈杂,下元不足,毒火上攻。又因旧日不节,早已阴虚内热,肝胆湿热,脾胃湿热,已然为十全大补汤之禁忌,万不能随意为之。” 祁仲恍然大悟,只也以同治帝脉象甚奇,回禀道:“回两宫太后,两位亲王,草民才疏学浅,不知皇上体质未看皇上脉案而妄断,还请恕罪。” 慈禧只也叹气道:“先生有法极好,岂能为先生之过也?既此法不能用,先生不如同太医院一同看方也好。” 李德立又道:“臣以为所用药需得慎之又慎,如今看时乃是未至尚非肾俞穴,还得依时而变,不能一概论之。” 众人退避,由李德立再仔细诊脉,记录在册,祁仲只也年老为由留下药房向两宫辞行,两宫赏银放还于市井。容宁在御花园御景亭上眺望,只见人来人往,波诡云谲,只也笑道:“让林萧好生护送祁先生回去,再赠其一驾车马,以为平时之便。” 小翠道:“林大人已然给予优待了,主儿还请放心。” 容宁不由得感慨一番只道:“高寿之年,却卷入这无端殃祸,献祭于无谓政变,当真替其不值。” 小翠只也叹气道:“这也没辙的事情,咱们没狠心卸磨杀驴,已然是宽仁了,主儿何必自苦。” 容宁只也无奈只也自御景亭上而下,只道:“待其回直老家,朝廷贺寿之银按律是否发放,养老之策是否落实,一并查验,若有则无事不扰,若无则令当地县衙务必督办。” 容宁回宫之内,忙同小翠围在炉子一旁烤火,正珏霜和曦月前来禀报道:“姐姐,皇上亲传谕破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谕令皇后往养心殿照料。” 慧皇贵妃只也忧心忡忡入殿来道:“妹妹,不知兵援可到?” 容宁只淡然道:“皇贵妃不必忧心,太后娘娘已然飞调热河山字营亲卫前来勤王,一旦皇上龙驭宾天,淮军也将入京,八旗绿营无能昏庸之辈,不能堪比,养心殿内已然是太后娘娘心腹之臣,定保你我无虞。” 慧皇贵妃听毕只也安魂定心,手仍颤抖不止,难以自持,只道:“妹妹若是有金丝软甲,不妨也给我一个,这有备无患。” 珏霜只也颇有些不屑,曦月更是讽道:“话虽如此,只倘若其有枪炮子弹,这软甲也无用,既入此局,何畏之生死?” 提及此处慧皇贵妃不觉哭诉起来,索性埋怨道:“这怎么没人做出一个防火炮的东西来······” 容宁忙安慰道:“诸位姐妹不必焦急,调兵不过于外拱卫,如若真闹到动武之时,必也以刀剑相胁,善开兵刃者先死于殿前,人皆有畏死之心,必不敢以身犯险。再者言之,其一干人于瓮城前便需缴械,故而尽可放心。” 国色只呈递旗装以上,国色道:“回禀各位娘娘,这是我们主儿特地预备,还请诸位娘娘收下。” 珏霜摸了摸旗装内里只笑道:“皇贵妃担惊受怕,不妨把我这件也拿走,紫禁城内生死相同,生则侥幸,死则坦然。” 在场之人听毕珏霜之言,不觉感怀动容,与慧皇贵妃不比而高下立见,也并非谄媚之句,强装之语,乃是本心浩然而出。 容宁只笑道:“此心世之少有,豁达不羁,然寄挂之人于不见之处而默念,祈愿平安,世之羁绊,总归如此,妹妹务必穿戴。” 珏霜这才应下,同治帝召见皇后于养心殿内,皇后正要行礼问安,同治帝只也忙令其免礼道:“一日不见皇后,朕如隔三秋,皇后往日侍奉如常,今日为何如此之迟?难不成也避退三尺,盼朕速死不成?” 皇后立哭诉发誓道:“皇上明鉴,臣妾之心天地可鉴,臣妾若有半点心思,当即天诛地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同治帝忙将人扶起来只道:“你这又是何必?快些起身,君心多疑,朕如今难免投鼠忌器,事事多心。” 皇后仍是啜泣道:“臣妾本欲今日前来照常侍奉,已然出宫门,却被太后娘娘以谕令拦住,若非皇上圣谕,臣妾这几日只恐也不能前来。” 同治帝只也不觉抱怨道:“皇额娘牝鸡司晨也非一日两日,更有慧皇贵妃,瑜妃一干人等为虎作伥,乱权祸国,简直该死。朕只恐时日不多,不能再替护你一世,你且拿着这个,到时候可与李鸿藻手中遗诏合用。” 皇后只也劝道:“皇上何出此言,切莫太过悲观矣!” 同治帝心如死灰,顿觉心中作烧,胸痛不已,只也躺在榻上道:“你且收好,朕胸痛不已,已无心再言,亦不必再劝,朕这一生自作自受,也不能怪罪于旁人其他,朕这一生独亏于你,夫妻虽协,却常有圣母皇太后时时刁难,朕又留恋花柳街巷,夫妻情浅,让你独守空房,也未给你留个念想,让你孤立无援。” 皇后听闻此句也不觉红泪垂下,簌簌而流,挥泪如雨只道:“皇上何必自苦,皆乃臣妾之过也,上不能助君,下不能诞育子嗣,实乃愧对中宫之职,辜负皇上一番信任。” 两人相拥而泣,林萧于养心殿前见此情景,听闻此句只也不觉冷笑一声至燕喜堂内禀报护送一事,见慈禧被政务烦的焦头烂额,林萧只道:“臣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还请圣母皇太后保重凤体,切勿太过操劳。” 慈禧见林萧如此关切只也点头应下,待听毕而后,便令林萧退下,又问林萧道:“你于御前值守,不知皇后与皇上所言为何?” 林萧只回禀道:“回禀圣母皇太后,臣依照圣命只在远处值守,不敢雷池半步,用膳送药之际,朱门开阖之间偶闻哭声一二,不知是否帝后相见,喜极而泣所致,亦或情至深处,低语如泣亦未可知,然臣为外臣,不敢私窥窃听,以上皆为风闻猜测,臣下愚耳鸣,恐不得真切,往请太后娘娘恕罪。” 慈禧也不多言只也要起身去看,正林萧转身离去之时,胸中项圈隐隐耀金光夺目,偶然间玉佩落在地上,而不自知,慈禧见此玉佩不觉一惊,面色凝重,蹙眉久而不舒,望林萧远去之径,不觉驻足久立,良久之后回神凝思,慈禧将玉佩递给李莲英,李莲英结果忙要去追,又被慈禧拦下,李莲英顿住颇为不解,慈禧低眉垂眸,只令李莲英去送。 慈禧手中空无一物,似沙流指缝而过,随风而散,无影无踪,不觉怆然悲戚,泪滴夺眶而出,呜咽抽泣却隐忍难发,低头良久待泪落于红炭化气升空,浪滚于脸颊蒸痕销过,须臾片刻之间,一切痕消淡然,慈禧恢复如常,一切如旧。 于铜镜前将泪痕拭去,又用胭脂水粉盖过泪痕,将泪痕遮住,将自己腰间玉佩扔在炭盆之中,任由交龙损神,璞玉染灰,全然弃之不顾,只也起身径直往养心殿随安室内探望同治帝。 且在外间见皇后同同治帝抱怨控诉慈禧种种,帝后两人仍当闲叙,不以为意,丝毫不知危险已至,只又哭诉道:“臣妾为皇后不过两载,还是虚数,常于深宫寂寥幽居,步步寸寸如履薄冰,如刀尖舔血,其中之苦更是难言。” 同治帝宽慰其言道:“卿暂且忍耐,终有出头之日也!”说罢皇后只也替同治帝擦拭腰间胸部脓血,于慈禧眼中乃是淫靡之景,一时间火冒三丈,勃然大怒,只不顾威仪入殿而来,只碍于同治帝病情不好在内殿发作,只硬拽着阿鲁特氏至外殿厉声呵斥道:“跪下!” 皇后忙跪在地上只道:“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慈禧厉声质问道:“再请就被你这贱妇气昏,青天白日,身为正妻,尔犹狐媚,听之任之,恬不知耻,不知此心安于何处耶?” 皇后素来刚毅不阿只道:“臣妾万死不敢当狐媚之妖名,臣妾替皇上揉胸拭脓,不知何罪之有?天冷寒冻,臣妾不敢令伤口见风,故而入衾被而拭,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额娘明察。” 慈禧本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听皇后如此言说,更不觉火冒三丈,立扇了皇后一记耳光斥道:“哀家眼花目迟,又立视常有疏迷之象,哀家今日责罚于你也非此事,若非你再三纵容对其听之任之,欺之瞒之,岂能有今日之景?你难辞其咎,哀家这两日不叫你来乃因火大气急而不顺,见你更难掩自抑。”【非洗白也,乃因笔记之中扭打撕扯之行,过于悖逆,不具参考,故而有此】 同治帝素知慈禧脾气秉性,只怕皇后受辱,又急又气又惊又惧,只从榻上坐起爬下,奔外殿而来,只体力不支险些昏厥过去,仍是四处发颤。 口中仍道:“皇额娘·····” 慈禧不觉立目厉视,喝道:“皇帝还是回榻上歇着,她乃贱妇,你亦非明君,沉湎酒色,安敢多言?” 外头听闻此事忙去请慈安太后和一众妃嫔前来,又进来扶同治帝回榻,慈安先至忙上去劝架道:“妹妹暂且消气罢。” 又去劝皇后道:“你皇额娘最近因国事繁重,难免心烦气躁,又加上皇帝病笃,更焦心不已,难免失控,你也多理解体谅些。” 慈禧一想为保和气,故作玄虚,只也满怀歉意愧道:“哀家一时间情绪失控,难以自持,将罪责尽数怪于你身,属实不该,身为长辈却有不妥之处。” 皇后只也得顺坡下驴道:“皇额娘息怒,儿臣一时间为辩驳清白,不用敬语谦辞,实属失礼,还请皇额娘恕罪。” 慈安见此场景颇为欣慰,自慧皇贵妃伊始,至曦月见此情景皆是无言以对,只也出殿而至启祥宫小聚。 慧皇贵妃只道:“咱们就都该称病告假不该来凑这个热闹,事儿是没瞧上一点,净瞧着人家一家子团圆喜乐去了。” 珏霜只笑道:“皇室之中最重脸面,太后娘娘与皇后也全无一点真心,不过见旁人来了,给彼此留个脸面罢了。” 容宁一笑拂然只道:“太医院脉案所录皇上脉象不容乐观,由弦滑无力已至弦数,不日将崩,免不得日日前去探望。” 待一众人等用过膳,各自回宫歇着,小翠只同容宁道:“太后娘娘真是好性儿,要是我早就传去杖责了,还管这些?” 容宁只也叹气道:“皇后这一生可悲可叹独不可怜,皇室之内,免常世之苦,不必为生计奔波疲累,终生不得而终,最应思寻超然之道,破枷锁囚笼而寻生,而非做小伏低,抛弃自我,如履薄冰般入死,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不过徒有其表而无心,蒸笼烹煮,煎熬窒息,太后娘娘所受磋磨,不言却不忍他人再受,皇后执迷不悟,一心如此,世人皆叹其可悯,而怒斥圣母跋扈,殊不知圣母皇太后亦受此害,今日之举不过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罢了,倘若····罢了,一切都无倘若与假如,命也时也,自其循常道而无力,终焉凄惨已然注定,今日是太后娘娘仁慈大发,也是皇后最后的生还之际,不握而逝,坦然赴死,其死也壮也,不知而过,其死必然矣!” 小翠只忙点头道:“原来太后娘娘还有这层意思,还是主儿看的明白,不过皇后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容宁只也长叹一声道:“因皇后而生的苦果,皇后也该亲尝,这是命中注定的选择,也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容宁撂笔只见墨染宣纸,洇透几层,毛毡之下檀木桌上,晦暗一片,似血似墨,沁木三分不止,滴落地砖瓷缝之内,下渗至地库,魂归大地,却不能如春泥滋养护花,只能于古树参天之下萌生短芽。 小翠见容宁伤感只也忙下床来扶容宁,只道:“主儿又瞎想什么?这些事情总有个完尽,只不过咱们不在时候罢了,总有一日会的。” 小翠粲然一笑,容宁不觉低吟默念道:“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容宁被小翠拉着上床榻小憩,容宁堆了个笑,转身随去而前,对着四方宫墙,无垠蓝天,凝望驻足不知多久,是容宁鲜有的茫然无措,惘然不知。 容宁托了外衣只也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困倦疲乏,又被小翠轻拍哄睡,不觉抱着小翠缓缓睡去,待梦醒之时已然至晚间时分,此后会同慧皇贵妃借巡视之名,安插眼线布防,又兼带去看红藕,小翠道:“今个儿皇贵妃让人传话来,说今个儿晚上让主儿安寝,明个儿一早荣安公主要来瞧皇上。” 容宁听毕只道:“公主是个好性子,若是换成我必然不来。今个儿夜里你夜访公主府,务必劝说公主不能前来,再预备顶好的面纱手巾,务必保证公主母子平安。” 小翠应下立刻去办,待入夜至公主府当说客游说公主,荣安公主只也给了小翠赏银送走了,只以“既然病重自然要去,免不得抱憾终生。”作结。 小翠只也无奈只好回宫复命,待第二日一早,同治帝苏醒之际,见荣安公主已至,只开口道:“皇姐,几日不见你倒清瘦不少,孕期辛劳,皇姐辛苦了。” 荣安公主见同治帝早已是病弱不已,身上烂疮阵阵,已然连成片群,只也有了预备,权当是最后一面来见,故而不觉略带哭腔道:“多谢皇上挂怀,孕期虽苦,却不及今日相见半分,你我姐弟情深,叫我如何不挂心。” 由不得啜泣起来,同治帝只也无力抬臂,只也虚指道:“皇姐莫要为朕而流泪伤心,朕不久人世,皆是不值,皇姐切勿伤感,还是顾全孩子为重。” 荣安公主见同治帝如此悲观,也如诀别之语,怎能不悲矣,荣安公主不觉泪如雨下,只又不能放声大哭嚎啕,慈安听闻荣安公主哭的难受,生怕动了胎气,只也忙叫人请了出去。 临走之时,临别之际,千言万语汇在心间,发于却只有临了一句不觉簌簌流泪来,悲道:“皇上务必珍重,待龙体康健之时,咱们闲叙,多说几遭话,皇帝务必珍重,珍重啊!” 同治帝也不觉潸然泪下,泪滑溃烂之处,刺痛不已,仍忍痛道:“皇姐也是·····” 荣安公主一步三回头,只也依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待将所用一并烧毁之后,又给了赏赐方才令荣安公主回府。 容宁同丽皇贵妃送至神武门,又寒暄几句方才转身离开,丽皇贵妃也是满眼不舍道:“待事了,咱们也能消停过个好年。” 容宁只也笑道:“皇贵太妃所言极是,届时公主临盆,又逢团圆喜庆,确实极佳。” 说罢容宁陪伴丽皇贵妃至寿康宫居所之内,又慰问过一众太妃太嫔方才离去。 十二月初二日,同治帝脉息弦滑,毒火上亢渐轻,面颊肿势渐消,牙龈糜臭稍减,惟腰间各处痈脓如旧,唇腮硬肿,牙根仍黑,食少口干,大便坠滞不畅,小便短赤,肠胃不清,元气不佳。 十二月初三日,同治帝脉息弦数,面颊红肿渐消,溃脓尚可,牙龈如昨,上唇连左腮紫黑硬肿,势欲做脓,舌干食少,口喷臭气,胸满肋涨,溺赤便粘,肠胃积滞,毒火上攻。 十二月初四日,同治帝脉息弦数无力,上唇肿木,腮紫肿硬,伤口不能化脓流血水,牙龈恶臭,口疳穿腮,毒热内扰,减时少寐,耗伤气血,已到大限之际。 同治帝思前想后需留后手,故而召李鸿藻于殿前,李鸿藻跪奏道:“臣李鸿藻叩见圣上,祝圣上龙体早康。” 同治帝只也望宫室红墙,只在四方天内困锁一生,终结于此,只也唏嘘不已,只屏退众人,让李鸿藻起身,只长叹一声道:“朕口授遗诏,由你代笔。” 李鸿藻也不敢应下只也回道:“皇上正值盛年体健,偶有小疾,须臾之间便可康复,不必过虑大统之事,臣殷殷期盼皇上圣躬康复。” 同治帝只也无言,良久方才道:“先生为朕之老师,朕不必欺瞒于你,不日便至大限,已然药石无用,故而你也不必再劝,去寻纸笔就是。” 李鸿藻不得已又不敢违背圣谕,只去拿纸笔,静听同治帝吩咐,同治帝一字一句缓缓道: “朕六岁继位,一晃十三年矣,然独自为政仅有一年矣,欲重振国威,兴我大清,不想罹患不治之症,愧对先圣,今为大清天下有续,朕思虑再三,特传位于恭亲王奕䜣,乃续大清朝续统之上上策,他人不可违逆此谕也。” 李鸿藻写了一半至此也知晓同治帝摆明令两宫难堪,只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乃是原始之法,不符我大清续统之法,有违祖制,臣奏请皇上三思。” 同治帝只也无奈收回成命,更令长叹,只颇为无奈曰:“既如此后辈无人,只能传位于隐志郡王嗣孙溥伦。” 待写毕,李鸿藻又复述一遍,同治帝再审过后又道:“立皇后尊奉太后,垂帘听政,过问政事,命李鸿藻,徐桐,文祥为辅政大臣,襄赞政务,命惇亲王议政。”只也将宝玺拿来黔印,只道:“此诏于朕之侧颇为不妥,望请先生待存,圣旨暂不必发下,届时再宣。” 李鸿藻只有安慰同治帝几句,不觉老泪纵横,泪流满面,只也暂且告退,又谕令皇后前来觐见看照,小华不由在侧道:“咱们当真不追吗?” 林萧冷笑一声道:“娘娘下令不必追回,故而不必前往,如若打草惊蛇,难免功亏一篑,切不可追回,违令者诛九族杀无赦。” 小华只也闭嘴,同治帝只也宣召皇后前来,自昨日一次以来,养心殿内死气沉沉,连看守都不由泄气,慈禧撤销禁令,皇后一路从畅通无阻,不觉痛快,待入殿内同治帝只也令皇后免礼,只道:“朕大限将至,寿已终时,然放心不下,故而召皇后前来托孤于你。” 皇后悲喜交加只也哭诉,同治帝替其拭泪道:“不必再劝,已然无用,留些泪水待葬礼之上再哭不迟,以免皇额娘刁难于你。”未至说完已然咳嗽起来,待用过清茶后又叙道:“朕欲传位于隐志郡王嗣孙溥伦为嗣皇帝,自朕大行之日起加封你为太后,垂帘听政,宰辅襄赞名单全权已定,待李鸿藻入宫之时,悉听宣旨即可。此为其一,至于其二乃以遗诏勒令圣母皇太后与瑜妃自尽陪葬,以免祸国,慧皇贵妃,珣妃,瑨贵人于景阳宫幽居不得出,待寻时机,一并除之。此乃令牌可调暗卫禁军前来听你号令,若有不时之需,以匪乱而诛之亦可。” 皇后泣不成声,悲喜交替之间,不知是何滋味,珏霜同曦月在外听的真切,只也不觉攥拳发怒,便转头就走,只也不前来伺候侍奉,待出了养心殿,珏霜不觉骂道:“不节而死,简直活该,还要拉着咱们陪葬,又不肯拚死一搏,反倒是搞这些阴谋诡计,简直无耻下流,皇后图谋不轨之心一点未曾细查,简直荒谬。” 曦月也是满腔愤懑,怒气填胸,只道:“罢了罢了,咱们不同将死之人计较,只去禀报姐姐就是了。” 两人便往启祥宫去,正容宁在屋内看书,见曦月和珏霜前来只也笑道:“两位妹妹快座。” 珏霜不觉抱怨起来道:“姐姐是个好性儿,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这皇上还昏心,打算把咱们都杀了给他陪葬。” 曦月只也长叹一声道:“古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亏得有姐姐筹谋远虑,不然以我等微薄之力,岂能自立奋起。”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若非诸位妹妹鼎力相协,我也不能以迅雷之势排布一切,来日虽不定有酣战,却必有舌战,怒气之下难免波及,务必将软甲穿戴好,切莫掉以轻心。” 还未等众人应下,只听外头通传请容宁前去养心殿,曦月忙道:“催什么,容姐姐更衣。” 忙叫小翠替容宁上软甲,容宁摇摇头道:“妹妹放心,我与小翠同去,定然无虞,况乎养心殿内外皆有耳目,若有不测我亦能全身而退,不必挂怀。” 曦月劝之又劝,只也让容宁套甲,容宁拗之不过,又有珏霜在侧相劝,容宁只也套上也起身前去,曦月焦急难耐,只恨不得一同前去,只在殿内焦急踱步。 珏霜拿了一块儿如意糕塞到嘴里道:“妹妹快座下罢!走的我眼晕头悬的,姐姐智谋无双,岂能让自己陷入囹圄之境,林萧同小翠也不是吃素的,妹妹且安心罢。” 曦月不觉道:“姐姐所言极是,只姐姐独自前去,我岂能不担心啊,话虽如此,只·····” 国色只也端茶来劝道:“瑨嫔娘娘同我们主儿情同姐妹,只常言道关心则乱,奴婢已然遣派人去跟着,娘娘放心才好。” 曦月这才定下心神前来只道:“倒是你做事妥帖,我这也就放心几分。” 容宁至养心殿外,见林萧在外值守只也点头笑道:“林大人也在,天冷风寒本宫已命膳房熬了姜汤,也好驱寒暖身。” 林萧只也谢过又低声道:“此去凶险,务必小心。” 容宁淡然一笑,只也不言,待至养心殿阶上,不觉缦立,见林萧驻守一侧,躬身肃立,容宁只也由太监领着入随安室见同治帝,见同治帝浑身溃烂,黑紫一片,视之骇目,气若游丝,靠在金丝软枕之上,喘息换气,不觉更生厌几分。 容宁照常行礼问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祝圣躬早康。” 同治帝只也不言挥手示意,令容宁起身赐座。同治帝见容宁不问不诘,不觉犹疑生怪,只道:“瑜妃怎不同往日问朕何事?” 容宁只也笑道:“皇上圣躬抱恙,召臣妾所来定有要事,不然自不必见臣妾心烦。” 同治帝只也垂头仰望,见容宁风采依旧,仍旧凤眸冷冷,只道:“你性子还如往常倔强······” 容宁见同治帝似有临别之语,容宁本就无心如今更无畏只道:“臣妾性子一向如此,俯仰不改,波谷不变,皇上不喜便可令请皇后娘娘或慧皇贵妃前来,其柔顺淑嘉,定能讨皇上欢心。” 同治帝见容宁一往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只也哀道:“朕自知寿命不久,大限将至,故而召你前来叙话,只当别离遗言,不知你可愿否。” 容宁听毕,未有往日旁生之悯,更无一点同情之心,只觉筹谋算计,虚情假意,反胃恶心,血海深仇历历在目,岂敢忘怀淡然,只冷笑一声暗嘲道:“皇上龙体万安,福寿绵长,得天庇佑,定能奇迹痊愈,再御江山。” 同治帝只也扶额苦笑,不知应以何句应答,只也不顾自顾自道:“不必玩笑,朕今日之举乃是咎由自取,归根结底,还是对你魂牵梦萦所致,若追根溯源皆因你所起·····” 容宁长叹一声道:“往后之句不必说,臣妾自知,臣妾乃是祸水红颜,致使君王至此·····” 同治帝只也摇摇头道:“朕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心窄记仇,多思多忧,最是劳神伤心,日后切忌莫太过担忧,这本非你之事,无需挂怀,只安然度日即可。” 容宁生怕以长篇大论而将同治帝气闭昏厥,故而仍旧缄默不言,仍只称是,不愿多说一句。 同治帝只也强挤出笑容堆笑道:“朕这一生多行多错,不如不行不为,甘愿与你等再为寻常夫妻,朕自登基以来,自以为御极天下,享有一切,至此之时,方才觉朕也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也成了这紫禁城的冤魂,死在这龙椅之上,杨梅大疮可治而不救,静待朕死于病榻之上,十全大补汤而不用,蒙医苗藏而不行,朕之死自再病而必死,当真可笑!” 容宁心中微漪,见其死前能有此言,也不算白遭罪一场,沉默良久只道:“世间抱憾缺残才是平常,于人也,皆是违心而为,适于己者,未必人之所愿,定为之事,也未必是愿为,阡陌之处,四通而只能选一而舍三,必付应为之价,凡命之馈,皆有其价,最怕之物,不过自为而失,追悔莫及,皇上既厌而择,便理应无怨无悔。” 同治帝听毕容宁所言更觉悲戚,只觉追悔莫及,更陷入绝望之境,只也垂眸闭目不言,良久才缓道:“如今再悔已然无用,然朕对不住赫舍里家已成事实,有愧于忠臣良卿,祖宗社稷,血海深仇,本不该奢求,只到底人之将尽,总不能带愧意····” 容宁瞬息之间涟漪皆无,内心如浊浪翻滚,巨浪滔天,如五湖之水参天而降,一腔怒火再也难掩立身道:“一己之私,一己之力,而殃及无辜,人死成骨,歉有何用?皇上扪心自问,为皇上效死于马前之忠臣良将又多少,数之不尽,皆为您一己之私,神圣之名而替罪代过,您又何曾有所反思其一?咱们君臣之间已然无话可说,还请皇上保重身子,待圣躬康复之后,再言不迟。” 说罢起身就走,同治帝只也要追,已然不能妄动只也道:“朕一人之过,已可抵数命,可否放过皇后乎?” 容宁见皇帝如此不觉更凄然厉笑,只也近身前来将同治帝扶正,只见同治帝将床下之簪拔出而欲伤,却被容宁一把夺来,只也冲着自己胸膛之处戳上,只见并无丝毫血流飞溅,容宁只冷笑一声道:“命穴在此,该往此处才对,您都无力抬臂,还想刺杀臣妾,臣妾感激不尽,臣妾自知您突召便无好事,便自等此时,臣妾软甲之中装了砖板,自然刀枪不入,您还是错算一步,不,是步步都错。” 容宁笑的诡谲玩味,眸中寒光四溅,毫无往日温和,只剩冷峻如冰,容宁远隔三丈只也低语道:“天子之命不过一条,非金玉可抵万物,您好生养病,您放心臣妾定依照圣谕,送皇后娘娘一程,以命抵命,国法家规也,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皇后乎?” 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冷峻之声回荡耳边,凄厉笑意盈盈不绝,令同治帝不觉胆寒无言,只也径直瘫在床榻之上垂泪不止。 所幸同治帝还有遗诏已然交于皇后之手,到时即可诛杀容宁以安社稷,不然以皇后之力定不能自保矣,又传召王庆祺前来,只道:“朕将死不放心于你,已将你放置宰辅之列,务必襄助皇后夺权,遗诏可循为你之法统,勿忘勿忘!” 王庆祺见同治帝托孤,不觉感伤自己也是穷途末路,只也哭诉道:“臣不敢与太后娘娘,瑜妃娘娘为敌,还请皇上务必珍重龙体,以待来日。” 同治帝又将圣令递给王庆祺道:“朕恐不能挨到那时,明日亦难,此可调动八旗禁军,若有不测,兵变政变可同进,务必令瑜妃陪葬,令皇额娘偃旗息鼓,大清国才能回归于正轨之上,女子干政,不过祸水耳!” 王庆祺只也领命,当即去八旗衙门以军令调动八旗驻军,皇后令宫人将令牌送出,令其父崇绮调动军队,以备不时之需,林萧归家之时,见一众府兵家丁,各宫帐亲卫具已然穿戴整齐,清音只也点卯清点人数,清音只也训话道:“敢问诸位,如若家眷深陷囹圄险境,试问诸位如何?” 其下应和:“定当不遗余力,拚死以救之。” 清音高声道:“好!!!明日咱们娘娘深陷危局,尔等应当如何?” “娘娘于我等有再造之恩,定当全力相救。” 林萧只道:“明日宫内有奸贼意欲谋反,娘娘在宫廷之内受风波所扰,性命堪忧,咱们内外勠力,同心同举,定要保娘娘无虞。” 一众人等听命叩首,林萧与清音部署下来,只道:“明日一早我入宫护驾,近卫娘娘,汝等驻扎于各铺之内,非令不得妄动,务必打起精神仔细观之,不可入紫禁城内,只于瓮城外团围,若见烟花,方列阵前动。” 众人应下,林萧与一众将士共饮,又以摔陶碗为誓,随后便各自分批散去,同治帝果如自己所言,已然大限将至。 十二月五日同治帝脉息弦数无力,毒火凝结,神气日耗,上唇未消,腮颊顽腐紫黑,蔓及口角,虽未流血,亦无正脓,牙龈黑糜,臭气仍然,呛咳口干,少寐减食,精神恍惚,腰间溃脓微稀,毒攻肺胃,正气日形消耗,毒热内陷,正气不支。 申时再请脉之时,皇上六脉散微无根,系病久神气消耗,偶因气不运痰,阙闭脱败,急用生脉饮一贴竭力调理。 日落时分,同治帝病情进一步恶化,一众妃嫔皆在一侧侍奉等候,就连皇后心中亦有此暗喜,然面不能露,只也悲戚出声。 惇亲王,恭亲王,宝鋆,沈桂芬,翁同龢同入养心殿西暖阁,与两宫太后相见,李德立即刻回禀道:“皇上·····只恐是····” 众人只也令李德立用回阳汤,李德立不敢妄用只以生麦饮而应急,两宫太后已然泪如雨下,哭不能词,仓猝间御医称同治帝牙关不能下矣,诸臣起立奔东暖阁,同治帝扶坐瞑目,臣上前遽探视,弥留矣。天惊地坼,哭号良久。 一众人等皆哭诉起来,皇后泪崩之际,容宁几人只在一侧啜泣流泪,养心殿外一众侍卫立哭起来,紫禁城内外哭声一片,哀嚎不止。 两宫太后哭哀不止,良久片刻,才移驾东暖阁商榷国政,皇后阿鲁特氏及一众后妃于随安室替同治帝小敛,慈禧同慈安满眼泪痕,主持大局道:“皇上猝然崩世,哀家悲痛不已,然如今却非悲伤之机,皇帝龙御上宾,未留遗诏,家国大事不知何以为继····” 话音刚落,众人只也无言拂语,仍是啜泣不止,慧皇贵妃见同治帝残躯尸体,不觉毛骨悚然,只也要走,反正两宫并无立言一定让众人于此,容宁几人也随即辞行。 慧皇贵妃开门出去,容宁众人随行,只见外头一众人等凶神恶煞,横眉冷对,趾高气昂,手持刀剑,侧立殿外,慧皇贵妃见此情景却也不傻,只也无言,在一侧颤栗不止。 容宁见此情景与小翠将门阖上,只反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嫔妾等不过前去更换素服,何必刀剑相向,嫔妾等手无寸铁,不能胁皇后娘娘如何?” 只见王庆祺已然令御林军开道,款款入随安室哭了一场,只也道:“臣恭请皇后娘娘圣安,两宫正商榷嗣帝,臣等来请皇后娘娘前去宣布遗诏。” 皇后稳操胜券,只也宛然一笑道:“本宫奉大行皇帝遗诏,瑜妃侍朕日久,深得朕心,朕龙驭之际寂寞难耐,故而令瑜妃陪葬,以示皇恩浩荡。” 说罢只道:“你我姐妹一场,本宫不忍妹妹去时太过痛苦,故而只特调烈酒,赠予妹妹,还是我技高一筹,本宫还需前去宣布遗诏,便不在此久陪。” 容宁满眼不屑只也冷笑一声道:“嫔妾好自为之,皇后娘娘一帆风顺吧!” 皇后之令一众人等上前围住,径直同王庆祺至冬暖阁去宣布遗诏,小翠只也长叹道:“你们不如一起上?” 容宁让小翠护着众人,容宁拔簪冷笑道:“汝劝尔等缴械投降,本宫尚可饶你等一命,权当无过,若则不然便只有死路一条也。” 只见那侍卫并太监仍是讥讽向前,霎时间一箭破空迸寒星,将那太监手射穿,片刻之间容宁抽两侧侍卫之刀,曦月,珏霜,挽彤,红雨四人将白绫舒开,左右各立,银光乍起,剑意茫茫,出手狠绝无情,咫尺之距,三步一人,一时间鲜血淋漓,血溅白练,林萧才带人将人团团围住只道:“臣等救驾来迟,诸位娘娘受惊。” 慧皇贵妃吓的魂飞魄散,精神恍惚,险些昏厥过去,容宁忙放下剑前来关切道:“皇贵妃姐姐无事吧?” 慧皇贵妃只也试探问道:“外头都是咱们的人了?”小翠点点头调侃道:“不过是死了几个杂碎,皇贵妃不必如此担忧生惧,人已然断气,您把心放肚子里完了。” 银汉无声,残月孤皎,西风朔起,寒凉四溢,殿内烛火摇曳不定,昏黄一片,死气寂寂,玉动珠摇,泠泠作响,锦衣绣袄,愁红满堂。 正是:血流成河红满地,尸骨未寒犹沾喜。 无不惨淡话凉凄,惟见孤月鸟空啼。 殿内众人皆不以为意,容宁命下人收拾尸体,见墙角那太监未死只也冷笑一声道:“你既断本宫之命,本宫便赐你一死,这染血白绫最适于你,去将人绑到御景亭上坠死就得了。” 只听他求饶哀声阵阵切切,容宁全然当为耳旁之风,一点不顾,只也笑了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自作自受,又何以怪之哉?” 众人只也对这些人等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只也往东暖阁前去护驾前去,李鸿藻早已自府中被请到宫中,皇后自入殿以来,慈禧素不喜,慈安也因同治帝之死而迁怒于皇后皆为不愿,慈禧立发难道:“皇后何故至此?大行皇帝崩逝,汝不守灵于前,反至此而何故也?慧皇贵妃,瑜妃等人为何不在?” 皇后似有万夫不当之勇,只也直言道:“太后娘娘息怒,儿臣前来不过代大行皇帝宣布遗诏,并无他意,慧皇贵妃位高权重暂提儿臣守灵,瑜妃已受大行皇帝遗诏自尽殉葬而去,大行皇帝将遗诏一分为二,需乞请母后皇太后将文宗显皇帝遗诏密旨,再行宣布。” 众人听毕不觉一惊,慈安虽不喜容宁却也知这遗诏蹊跷不已,更不敢相信容宁会束手就擒,恭亲王听毕容宁赴死同一众臣工不觉一惊,便知定非一人,只恐哗变。 一众大臣只以需出宫换丧服为由,请辞出宫,只见殿外已然兵列于殿前,被王庆祺一干人等拦住去路,恭亲王厉声呵道:“紫禁城之内,尚敢有妄动兵戈者,简直荒谬狂悖。” 王庆祺只也令一众大臣至殿外更衣着素服在外而不入暖阁,一众大臣皆是无言,各个怒目圆睁,两宫太后也是怒不可遏,慈安道:“皇后如此严阵以待,看来预备已久,实在是费尽心机。” 皇后只泣道:“儿臣乃为大清宗庙社稷所想,续统之事事关国体,耽误不得半分,乞请皇恩娘以江山为重,献遗诏诛妖邪。” 慈安到底也国体为重,只也自白道:“哀家无时无刻,不将此遗诏带在身上,几乎寸步不离,只因乃文宗显皇帝临终所托,夙不敢忘之毫厘,如今不想大行皇帝也去······” 慈安望向慈禧只也颇为怜惜,更是无措无奈之举,只也道:“重兵在外,城下之盟也,不得不献而自保续统,妹妹姐姐到底对不住你。” 说罢只也将文宗显皇帝遗诏拿出,递与皇后,皇后只从袖口之中取出丽皇贵妃那份遗诏,只也宣读起来道:“朕死后,倘若懿贵妃祸国专权,骄横跋扈,可以此诏同丽妃之诏相合而诛之。” 慈禧被气的发颤只道:“哀家自皇帝登基以来,垂帘十二载,无不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励精图治,躬亲抚养皇帝亲政,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如今竟陷于此境,而亲子屠母,实乃天下之滑大稽也!” 一众大臣皆不敢言,屋内众人也是屏息凝神,李莲英一众人等将慈禧紧紧护在身后,皇后只仍咄咄相逼,又命李鸿藻入殿宣读遗诏,李鸿藻见皇后兵戈相向,也难顾全慈禧嘘寒问暖之提点,索性将遗诏一事和盘托出,递与皇后。 皇后照本宣科,立即宣读,只至结尾处只将要传位于恭亲王几字隐去,只念道:“传位于隐志君王嗣孙溥伦也。” 正念完此处,只听箭矢破空逐夜而来,将王庆祺射在廊下,一众王公大臣入内回避箭矢,只见林萧同荣禄携禁军与李鸿章麾下淮军入殿来勤王护驾,林萧同淮军将领开路,荣禄随二十人护丽皇贵妃,曦月搭弓小翠持剑,将慧皇贵妃珏霜一众人等护在身后,容宁走于最前,林萧喝道:“臣救驾来迟,还望太后娘娘恕罪,汝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容宁携一众妃嫔入殿,一众王公大臣立左右两侧,为容宁同丽皇贵妃携手前来,只道:“臣妾奉命请丽皇贵妃前来。” 皇后不觉吃惊不已,只道:“瑜妃为何不循遗诏而殉葬?反死而复生也?” 容宁立斥道:“虚捏伪造,假传圣旨,矫诏而宣,岂能服众?况乎殿内区区十余人,也配断我之命哉?” 丽皇贵妃也饬道:“皇后安敢造次于两宫之前,此诏乃你私潜窃取所得,更况乎文宗显皇帝从未留于本宫遗诏,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非圣母皇太后与瑜妃早识你奸计,只恐今日后果不堪设想,还不携其同党束手就擒。” 慧皇贵妃受惊一侧不敢言,曦月只道:“大行皇帝仁孝,定不能以弑母而立遗诏,此诏依嫔妾拙见理应当废之。” 翁同龢立道:“诸位娘娘暂且回避一二,如今商谈国事·····” 珏霜立道:“事关己命,哑口无言,悉听尊便,任其妄为,事关我等之命,便以国事逐人,翁大人清流之党只也不明,昔日里皇后同翁大人于养心殿外密谋一事,嫔妾尚未禀明,如此袒护自然,难免不为乱党。” 恭亲王,惇亲王顺势立调方向,直指皇后道:“若非瑜妃娘娘临危不乱,有勇有谋,我等恐未傀儡而行,依臣所见此遗诏乃是矫诏,应当从无。” 一众大臣纷纷致意,二十余位王公大臣一边倾倒,王庆祺皇后只也咬死要以容宁殉葬,只见天空绽烟火,宫门守卫前来回禀称瓮城外地动山摇,烟尘四起,似有驻军前来。 慈禧大权在握不觉雷厉风行起来,本就力排众议直挺容宁故而道:“既为矫诏便皆不可信之,若信则入奸人之谋也,况乎此诏欲传位于亲王,更是逆天悖离之举,若信之则有愧于天地,无颜于法祖,来人将皇后押送回宫,待丧期已过再行处置。至于假诏·····不知姐姐有何高见?” 慈安尬笑一声道:“既为矫诏当以诛灭,当时被逼,无奈交由,妹妹海涵,妹妹自垂帘以来,所受艰辛,历历在目,撤帘以后,恪守祖制,为国祈福,天地共鉴,何需用此遗诏之假设以限也?既无实之共用,同废纸无异,不如一并烧了以免再生祸端,咱们姐妹勠力同心,其利断金,万不能因此而生隙,动摇国本也。” 说罢只也要作势请罪,忙被慈禧扶起,两人情真意切由不得痛哭一番,容宁将遗诏一并焚于火盆之内,只见火光冲天,映在容宁面上,仍是光影矍铄,容宁凤眸微抬,焰苗四起,如应灵而膨越,熊熊烈火,越烧越旺,顷刻间丝帛作灰飞而烟散尘埃,风拂而过只吹纸灰腾空,容宁轻吹一口,凤眸微抬只也随风摇而对,一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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