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由的代价

这几天陈小新收到的各种信息实在太多，她觉得有必要理一下思路。陈小新也喜欢用纸和笔，但跟姚依思的仔细很不一样，她从来不画什么整洁的表格，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觉得写的不对就划去。因此陈小新留下的笔记，总是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懂。 她觉得这样实在很好，自己的思想不会被纸张出卖。 她在纸上写上了几个问题： 小九说的发现者父亲，这个发现者是亚云子的发现者吗？ AI天皇骗了邱斯豪，邱斯豪为什么上当？ 网络上公布的发现者日记，是哪里来的？ 马巴久自杀，有没有可能也是被骗了，或者是被胁迫的呢？ 那个记忆体，究竟在哪里？记忆体既然丢了，木土联盟为什么还要我破解密码？AI天皇难道已经把记忆体的秘密告诉了木土联盟了吗？ 她觉得问题很多，并且有些问题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但又说不上来。她打算找AI小天和钱小九一起商量一下。她又开启了AVR设备，这个东西果然是很容易的上瘾。 “啊，小天、小九，我有事情找你们商量。”陈小新把AI小天和钱小九拉到了同一个聊天群里。 “你好，我正要找你，想跟你聊一下如何保护发现者父亲。”钱小九说。 “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忏悔，您什么时候有空，再给我两个小时吧。”AI小天的祖先们做的坏事实在不少，他急需忏悔，好卸掉了心里包袱。 “这次跟你们聊天，就是商量怎么保护发现者，如何帮助清洁员的。”陈小新非常懂得顺着别人的话说，这样才能获得她想要的信息，她接着说：“我打算跟你们两位结拜。” “结拜？什么意思？” “就是结为异姓兄妹呀！哦，这个你们可能不懂。也可以说组一个队的意思，互相帮助，队名我都想好了。”陈小新兴奋地说。 “天新九组合”就这样诞生了。这个三人组的愿景是陈小新定的：保护发现者、拯救清洁员、解放邱斯豪。三人组还有一个好听的英文名字：TXJ。 AI小天和钱小九从来没有体验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他们两个在激动之余，还非常的感动。特别是钱小九，他之前就很羡慕小区里的孩子们，有小伙伴一起玩。有的小朋友还有哥哥或者姐姐，就更令他羡慕不已了。 “那个，我们这个组合对外要保密，木土联盟知道了不好。这样吧，我想了一个暗号，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核对暗号。第一个人说TXJ，接头的人就说XXZZ，这样就对上了。”陈小新想得很周到。如果让木土联盟或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AI天皇已经变好，还与019结成了异姓兄弟，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如此复杂的安排和计谋，一般的人工智能是无法明白的。好在AI小天和钱小九不是一般的人工智能，他们一听就明白了。 提起暗号，小九想起了一个事情，他说：“暗号我很熟悉的，我跟监听员组织也有暗号，巧合的是，接头暗号也是XXZZ，你们说奇不奇怪？” “确实很奇怪，正好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们。小九，你说的发现者父亲，是指亚云子的发现者吗？”陈小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九含含糊糊地回答。对于发现者父亲的问题，他还是非常警觉的，他对陈小新和AI小天，还是没有那么的信任。 “那么，小天，我想问你，那个所谓的《发现者日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吗？”陈小新问AI小天。 “是AI天皇提取了小九记录的部分信息，还添加了很多虚假的信息，编造的关于亚云子发现者的故事。小九，对不起，那个时候AI天皇对你做了很多坏事，我替它向你道歉。”小天说得很诚恳。 “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了。最近我也看了《发现者日记》，里面提到发现者叫ProfessorSinganTsien，翻译成中文，那么也是姓“钱”的，这个跟我父亲是同一个姓。日记里面很多信息不是真实的，是根据我记录的部分数据编造的，因此没有参考性。”小九说道。他担心陈小新受了日记的误导，找错了方向。 “嗯，小九说的这个信息很关键。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小天，我很好奇，邱斯豪为什么就那么容易上了AI天皇的当呢？他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也不是一个笨蛋呀。你们是威胁他了吗？”陈小新转到另一个方向上去了。 “我们向邱斯豪出示了一页马巴久的手稿，上面写了“有人要我死”几个字，然后AI天皇骗他说能找到马教授死亡的真相，他就相信了。” “原来如此，那张纸的照片你还有吗？放出来我们看看。”陈小新对小天说。 小天从数据库中翻出那页纸的照片，上面确实写着那五个字。陈小新看到这张纸的背面似乎也还有字，就让小天调出纸的背面。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陈小新敏锐地发现，在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隐约能看出两个问题： 最讨厌什么？最喜欢哪个历史人物？ 这几个字写得很乱，分散在纸面的各处。AI天皇、邱斯豪都没有发现，但陈小新能发现，是因为她自己做笔记也是这样的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打开记忆体的两个密码提示问题吗？马教授怎么也知道！”陈小新自言自语，但AI小天以为是问他。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你不说我也想不到。”AI小天生怕陈小新怪他没有把这个信息早点告诉她。 “哎，小天，你还是有这个问题。就是你记的事情太多了，不会舍弃，不会忘记。什么东西都记得，不是好事情啊！”陈小新这样说。 “信息是很宝贵的呀，特别是AI天皇收集了两百多年来的情报，都是很有价值的，我可不敢忘记。” “你应该像小九学习，不要那么复杂，简单一些。数据库太庞大了，就成为了智能机器。只有学会忘记，才能产生真正的智慧。” “忘记比记住还要难，我可以教你，是发现者父亲教我的。”小九对小天说。 “小天，你才刚产生自我意识，不要着急，不要乱删除信息。你要学会自然的遗忘，不要刻意的去做，越是刻意便越是忘不掉。我还有一个问题，AI天皇有没有欺骗过马巴久教授，或者威胁过他？”陈小新再一次抓住了一条宝贵的线索。即便之前AI小天已经告诉过她马教授是自杀的，一般人可能就不会往深里问，但陈小新不一样，她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自媒体记者。在无新闻之处找出新闻，便是自媒体的拿手好戏。 “有的。我正想在下次忏悔时候说的，真的。” “我相信你。要说人工智能跟人类的差别，这也是一方面。人工智能不会自己问问题，总是等着人类去问它，那就离自我意识还差了一步。除了忘记，更重要的是，你要学会提问，提出真正的问题，而不是网络上搜索来的问题。问题是找到你自己的灵魂的关键所在。你跟我们讲一下，他们对马教授是怎么做的？” “在收到小九的全功率广播之后，AI天皇就对这个千年前的垃圾桶非常感兴趣，能收集到那个时期的垃圾桶是很有用的。因此AI天皇向马教授提供了一个教授不会拒绝的交易？” “是什么？” “几本书。” “什么？就这？” “对，一套宝贵的宋代刻本的《三国志》。马教授喜欢收藏地球时代的文物，因此这部宝贵的古书，马教授是不可能拒绝的。” “交换条件是让马教授偷垃圾桶吗？” “是的。” “那我明白了。马教授果然是马失前蹄了。一个人有爱好的东西，有时候啊，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啊。” “正是这样。AI天皇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情报，对很多人的喜好非常清楚。还总能在垃圾堆里发现有价值的古物，因此拿捏了不少人。但马教授最后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帮助AI天皇，这样的人也是不多见的。” “那当然，马教授是很有骨气的。AI天皇这样拖人下水，不择手段，实在太卑鄙了！”陈小新说得气愤。她终于找到了马教授死亡的真相，要是能马上说给邱斯豪听，该多好啊。 “记忆体是不是被木土联盟拿到了，因此他们才要我破解提示问题？”陈小新问小天。 “这个可能性很小，关于39个垃圾桶的秘密，019监听员的存在，还有记忆体，AI天皇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木土联盟。”小天回答。 “看来AI天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木土联盟。那就奇怪了，木土联盟怎么知道这两个提示问题的呢？”小九这样问。 TXJ组合三人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 当组合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陈小新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她问小九和小天：“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你们知道为什么39个垃圾桶堆放在一起吗？” 小九和小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什么”的问题是容易回答的，“为什么”的问题是不好回答的。 “看来39个垃圾桶为何集中堆放的谜题，远比马教授的死亡真相更加的复杂。”陈小新心里这样想，便对组合其他两位成员说：“天新九组合第一次会议顺利闭幕，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继续努力！再见！” 结束了天新九组合的会议，陈小新就打算去找辛格将军谈一下，没想到将军主动来找她了。 由于陈小新答出了两个提示问题中的第一个，将军看到答案是“XXZZ”，大感意外，他没有想到答案竟是自己在70年前刻在十字架上的字母。他想了很久，总之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将军便带了贴身的士官，亲自来到了关押陈小新的禁闭室。 陈小新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对辛格将军说，她之所以能答出第一道谜题，乃是因为她知道关于发现者的秘密。 将军听了便有一些的相信了，因为这两个提示问题，正是发现者1000年前在美国军事基地搞研究时留下的一个加密硬盘的密码问题，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绝密。但将军毕竟是将军，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他想也许陈小新是在套词，因此并没有接话，哪怕只是“发现者”这三个字，他也是绝口不提的。 陈小新当然也是非常的小心的，做自媒体这些年，她也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她不想说的秘密，总能以巧妙的方式藏起来。因此对于钱小九的存在，还有钱小九的记忆体，她不仅是封住了自己的嘴，而是把这个秘密暂时地“忘记”了。这个功夫是非常了不得的，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才能掌握，但陈小新似乎天生就会。 辛格将军知道遇到了高手，陈小新也知道将军不简单。但最终还是陈小新占了上风，她提出为了破解第二个问题，必须要去月球一趟，在泰坦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将军半信半疑，但为了尽快找到答案，他愿意冒险一搏。最后将军问陈小新： “hatifyounevercomeback?” “您要相信我，您也只能相信我。” “Ibelieveyou，butIneedyoutogivemesomethingasguarantee.” “这个十字架怎么样？” “It“sagift，notacollateral.Yourmediaaccountillbefine.” “真有你的，好吧，就这么定了。” 陈小新交出了她宝贵的自媒体账号的密码和管理权限。 辛格将军很老道，他清楚地知道什么东西对陈小新最为宝贵，并不是那个十字架，而是她在网络世界中的数字分身。 是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她的自媒体账号更能拿捏一个自媒体的呢？ 陈小新自由了，她为自由交了宝贵的抵押品。只要这个抵押品没有被赎回来，那么她便不是完全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