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国志的秘密

陈小新锁说的马老师的那张纸，张参是有印象的。上一次在安全局的监室里邱斯豪也提起过，但邱斯豪只说一面写了“有人要我死”，另一面画得乱七八糟的。 这张纸王德武也知道，是那个叫大田健三郎的清洁员在自焚前交给他父母，后来又由他的母亲交到安全局的。王德武也看过这张纸，情况与邱斯豪说得一样。 为了确认陈小新说的信息，王德武立即用量子通信系统联系了安全局的同事方乘林，托他把健三郎母亲上交的证物都调出来。 方探员很快传来视频信号，他将证物袋打开，从里面拿出马老师的那张纸，一个记忆体，还有健三郎的遗书。 张参是第一次看到，当看见马老师在纸上留下的“有人要我死”这五个字的时候，他异常痛心。既是对自己之前做了错误的判断感到懊悔，也是对自己误会了邱斯豪感到自责，当然最主要还是为老师受了胁迫被逼至死感到气愤。 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好不难受。 王德武又让方乘林把这张纸翻过来，露出涂得乱七八糟的那一面。 王德武和张参盯着画面仔细地看，王德武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也还是看不出上面有什么完整的句子。 “小新，这哪里写了两个问题？是不是你看错啦？”王德武把陈小新拉到身边问道。 陈小新歪着脖子看了一眼，就指导起来： “老方啊，你把这张纸转15度，逆时针转哦。” 王德武瞪了一眼陈小新，怪她说话不讲礼貌，嘟囔着：“没大没小，老方是你叫的嘛！叫方叔叔。” “方叔叔好～”陈小新吐了吐舌头。 “老方啊，你别介意，刚才说话的是小新。还是没大没小的，我已经打过了！”王德武对视频那头的方乘林这样说，边说边在陈小新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掌。 方乘林跟王德武是要好的，听说陈小新已经获得了自由，也非常高兴：“小新逃出来了啊！这可太好了，老王，要不要我给陈部长报个信？” “老方，这个还是我亲自去跟她爷爷提吧。你也先别对外说。” 方乘林点点头。同时按照陈小新说的，按逆时针方向把纸转了大约15度。 陈小新见王德武还是皱了眉头，看不出门道，便把视频图像放大一些，去掉了一些干扰的线条和色块，把几个已经不像是汉字的图形圈了出来，还调整了顺序，这下才现出那两个句子： 最讨厌什么 最喜欢哪个历史人物 “呦，我闺女还有这手艺呢？了不起。”王德武对陈小新竖起了大拇指，他对自己这个干女儿像来是能夸就夸，能捧就捧的。因此父女俩个的关系很好。 “那是，没几招厉害的，怎么做自媒体嘛。”陈小新挽着王德武的手摇头晃脑地撒娇起来，晃的幅度就跟一只见了肉骨头的秋田犬差不多。 这一晃不要紧，便把她戴的真丝围巾抖了下来。王德武看到陈小新脖子上挂了一个电子项圈。 “小新，这是什么东西？”王德武知道这个东西，但他还这么问。 “没关系的，干爹，没事的。” 陈小新眼泪汪汪地安慰王德武，也安慰她自己。她知道这个电子项圈里面有一个机械机构，如果不听话，惹恼了对方，自己的脖子随时会被切断。这倒也没什么，陈小新什么事情没见过？做自媒体的还能怕死吗？ 令她最讨厌的还是这个项圈的颜色，跟她修长洁白的脖颈一点儿都不搭。她当时便要求扎克.辛格将军给她换一个紫色的，将军却说只有黑色。 “小新，别怕啊，有干爹呢。木土联盟这帮兔崽子，我跟他们没完！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个什么东西！”王德武轻轻地拥抱了陈小新，他心疼自己的干女儿。 陈小新乘机把脑袋埋进王德武的臂弯中，爸爸的拥抱再多也是不够的。 突然王德武想到什么，他停下了拥抱，双手扶住陈小新的肩膀，微微下蹲，用他锐利的双眼仔细观察这个项圈。 “不好！”王德武大声说，把陈小新和张参都吓了一跳。 “怎么啦？颜色不好看是不是？我就说要换成紫色的才好嘛！” “这里面装了窃听器。” “啊，他们不是很要保护个人隐私的吗？” “你听他们吹什么牛，量子窃听器都是他们发明的，用窃听器保护什么隐私！他们是窥探隐私的祖宗！我去他妈的……”王德武恶狠狠地说，用手拍了一下张参的肩膀。 张参立马切断了和方乘林的视频通话。 王德武把陈小新送回她的房间，劝她不要担心，又嘱咐陈小新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得接近宣讲团的成员，免得泄露更多信息给木土联盟。 为了让王德武放心，陈小新不哭不闹的，表示没有王德武的同意，绝对不乱走，并且完全相信自己的干爹能帮她取掉这个难看的窃听项圈。 王德武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张参还在等着他，他们急需对目前的情况做一次复盘。 “木土联盟已经知道马老师自杀的真相。” “他们还知道了AI天皇已经改过了。” “还有马老师也写了那两个问题。” “记忆体的下落他们估计也知道了。” “还有那个智能垃圾桶。” “他们知道空云大师第一道谜题的答案是LJFL了。” “还有那个叫小九的智能垃圾桶，加入了什么监听员组织？接头暗号是XXZZ。” “还有什么？”王德武问张参。 “我被他们盯上了。” “哦……”王德武回想了张参说大概知道答案那刻的细节，眼珠转来转去，足足有一分钟，觉得没有漏掉的，便对张参说：“幸好你没说出答案！” “老王，这是天赐良机啊！”张参意味深长地说。 “你的意思是……” “对，只要他们也对找到历史的答案感兴趣，那么就好办了。”张参已经想好如何说服木土联盟一起去地球考古了。接下来他微笑着对王德武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他们暴露了。” “什么意思？” “他们窃听我们，便是最大的失误。” “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窃听器一旦暴露，窃听者的内心也就暴露了。”王德武和张参异口同声地说出《亚云子往事》中的一句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张参从王德武常用的笔记本上撕下一个纸条，在上年写了六个大写字母，让王德武看了一眼，然后撕得细碎。碎屑分了两半，一半扔进马桶里冲走，另一半丢进了不可回收垃圾桶里。 “老王，你让安全局的同志把这六个字母输进第二题试试，加上小新说的第一题的四个字母，要是我猜的没错，就能打开记忆体了。” “老张，你怎么知道是……” 没等王德武把第一个字母说出来，张参便一个箭步上前，用左手捂住王德武的嘴巴，同时用右手食指比了“嘘”声。 看王德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张参这才撤回了左手，用手指了指房间四周的墙壁，悄声地对王德武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装了窃听器呢？” 张参不仅是一个考古的，还是一个做安全局探员的好苗子。看刚才那个箭步的速度，还是适合干外勤的。 “还有一件事，如果打开了记忆体，能证明邱斯豪是清白的。那么请安排他也来月球，我估计后面的考古行动用得上他。” “好的，毕竟他去过地球，还有39个垃圾桶遗址实地考古经验。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在这段时间，张参所表现出来的预见力和统筹能力，王德武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自觉不如张参。在不知不觉之中，王德武已经听了张参的“指挥”了。 “来月球前，让邱斯豪去我家里拿上马老师留给我的《三国志》，在路上他可以好好学习研究。我有一个预感，空云大师出的谜题的答案，也在其中了，邱斯豪能答出来。他很重要，得派个高手护着他。” “怎么？你自己不试了答题，100个比特币就这么送人了？” “我学了老庄玄学，与佛缘浅了。”张参说得很自然。 “我看小邱也不像出家人啊，对我们家小新不也动力凡心了嘛。”王德武开玩笑地说了这话，心里其实是记挂着干闺女陈小新的婚姻大事了。 张参知道王德武的心思，应了一句宽心的话：“做俗家弟子就可以了嘛。” 张参是极爱看三国的，马巴久留给他的那本《三国志》也是他的心头好。但有些东西终不是属于他的，就像她不属于马老师一样。如果硬是要留在手里，弄不好伤了自己的性命。 张参觉得这件东西是有灵的，会自己寻她的主人。就像她曾经寻了沈括、郭守敬、徐光启、王贞仪和张玉哲，耐心地陪伴他们度过了光辉的一生。 张参不求占有这个《三国志》的本子一辈子，有幸得见其中的只言片语，也觉得足够了。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舒服地坐下，透过舷窗望向极远处，他的目光穿过了亚云子屏蔽罩，落在了月球冰冷的荒原上。 他想象自己跨上了战马，身旁是虎豹骑的先锋。寒风中战骑口鼻中吐出的热气凝结成霜，落在他们殷红色的战袍上，划出一道道沟壑纵横。 他和将士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丞相一声令下，踏破楼兰。 这是丞相最后一次亲征了，他的双鬓已经斑白，但眼神还是那样的坚定。凌烈的寒风夹带着风沙，打到了丞相刚毅的胡须上。也许有几粒沙子遛进了眼睛，丞相便用粗糙的手揉了几下，他的眼里竟有些湿润了。 朔风带了他新作的征诗，吹响了进击的旌歌： 老骥伏枥 寒泉之时 为我心恻 汉全战死 春风春水 沧海苍生 枭雄栽姿 卸妆朱盒 山风谈笑 文王太行 无为修成 三分天下 幸甚志哉 歌以咏志 这一阙四言诗，不知出自谁手，写在了那本子的封底，张参觉得很好，也已能熟背了。 “不知其中的意思，邱斯豪能懂吗？” “罢了，如她要他懂，他便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