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鲶鱼与沙丁鱼

“快去救人啊！” 一直在推搪工作的亚瑟，终于有了活力。 “闻西先生，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孩子们靠近那个洞，我去找电话亭！” 亚瑟站起身，赶紧将那些胆子大围过来想看热闹的小孩子和大孩子格挡开，让他们远离黑洞。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快离开大笨桥，不知道那个洞会不会扩大，快走，大家快走！” 亚瑟的呼吁未必是完全正确的，他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凭借自己的本能下的判断。 “电话亭在哪！” “不用啦，阿柒，你冷静点。” “赶紧报御林军啊！” “不用这么紧张，阿柒，你过来看看，他们没事。” 达·文西招招手，示意亚瑟过去，和他一样，趴在黑洞边边上，把头探出去，窥视深渊。 深渊的那一头，是淙淙流动的时光河，我们大笨城每个人的母亲河。时光河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即便刚刚才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她也依旧保持着静静。 她容纳了大笨桥掉下去的混凝土，和那辆满载沙丁鱼和大石头的有轨电车，也不过泛起一些水花而已。 “人呢？” “都游到岸上啦，你看那里。” 亚瑟揉了揉眼睛，不敢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否真实。 有轨电车的窗户确实是敞开的，但不知怎的，里面所有乘客，都在短短的一瞬，就游出来了，全都游到岸边，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 “阿柒，这次你算漏啦。” “不是我漏，是大笨桥漏了！” “我是说下面的沙丁鱼，你说不可能？其实是可能的！你刚刚猜，有轨电车上面的是沙丁鱼，其实不止，里面还有鲶鱼！” “鲶……鱼？” 亚瑟一头雾水。 “你小时候没看过心灵杂志的吗？一船舱的沙丁鱼，很快就会死的。所以船夫会在沙丁鱼舱里放几条鲶鱼，让鲶鱼去钻，去卷那些沙丁鱼，折腾他们，沙丁鱼就不会那么快死了。刚刚这罐有轨电车里，就有鲶鱼，保证了他们的活力，还降低了车窗车门的摩擦系数。孱液懂吗，鲶鱼，周身都是滑溜溜的，很恶心。” 亚瑟当然懂，他是贵族当中坐电车的唯一一个。有轨电车里，总会遇到那些浑身是汗的强者，在挤占空间的战争里遇神杀神。 “因为这些鲶鱼，所以一罐头的鱼都活过来啦！亚瑟，你算漏了他们。” 达·文西安心地用枯藤重新捋顺了他头顶的毛。 “那，现在你亲眼见证过了，应该放心了，可以接受我的工作了？” “等一下，我需要弄清楚。”亚瑟深呼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头从黑洞的边缘拉回来，将身体滚离开那个危险的空间。 那些人已经在岸边拧干脱下来的衣服了，确实是没事的样子。 亚瑟再转头看了看身后，孩子们都高兴地继续唱着歌走了。 “大笨桥要掉下来。” “别再唱了啊……”亚瑟苦苦呻吟道。 而其他电车驴车上的大汉们，则失望地摇摇头走了，回到电车上，要迟到了，但他们的腿不想摆动。 “大笨桥垮掉了，新闻应该会报道，吏部的人也会看的，这样应该不算迟到才对。” “对，对，不算迟到。” 一车车的大汉就这样默认了这个方案，立即心安理得地回到车上，干耗着。 这回，不止时光河，就连大笨桥都恢复了平静，除了那个黑洞，没什么和平时不一样。 “觉得好不可思议？”达·文西也站起身，走过来亚瑟的身边。“阿柒，我是一个科学家，科学家同你们普通人不一样的，就是我们看待事物，会拨开云雾，看见真相。” 除了那件发黄的白大褂之外，亚瑟看不出来达·文西和科学家这个词有任何可以产生联系的可能。 “你刚刚那么担心那一罐头沙丁鱼，是因为你不自信。而你不自信，是因为你没有下足心机去观察，没有勘测到事物的真相，你在为不需要担心的事瞎操心。” “那可是人命，一车人命！” “但他们是沙丁鱼，你自己也觉得是的。鱼怎么可能会淹死呢？” “不我只是开个玩笑，人怎么可能真的是沙丁鱼。或者说那只是一种文学修饰，赋比兴，我说我是一条狗，只是说我像一条狗，但不是指我真的是一条狗。” “而我的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让一个人有条件地变成一条真的狗。” 亚瑟听得脑袋冒烟，他又忍不住把头探出去，从黑洞往下看。睁大眼看，落水的并不是鱼，是人。但他们真的不知为何，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一条不漏地都游上岸了。 “怪事，这怎么可能。” “你将一桶鱼倒落河里肯定是这样的啦，怎么不可能？” 亚瑟没有搭理达·文西。 “你还不信啊？” 亚瑟依旧没有搭理。 “这个厄球上，有几多人日日都说，我是牛，我是马，我是驴，甚至做只猫做只狗，都好过做一个人。阿柒，去帮他们实现愿望，拯救他们吧！”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些人是被我变成了沙丁鱼？” “那倒不是这样，不要将自己想得这么伟大，阿柒。”达·文西站起身，将白大褂上面沾的灰尘拍了拍，依旧泛黄。 “令他们变成沙丁鱼的，不只是你，你以后遇到的其他人，也大概如此，那些牛啊，马啊，不关你事的。确切来说，你只是完成进化的最后一步，将前人的努力进行一个可视化转换，让大家都看见最终的成果。再简单点来说，你是吃饱的第六个饼，但不能说只有你这个饼让人吃饱了。这样讲，你明唔明白（明不明白）？” 达·文西走到大笨桥的正中央，站在阳光底下，伸开双臂，站成一个十字架，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即将来临。 “他们都是自愿要变成动物的，所以，你要开导他们，引领他们。一艘远洋的船即将起锚，而你，就是保证船上沙丁鱼存活的灵魂人物。阿柒，我们金花国的将来，就靠你了。” 亚瑟不认为自己能开船，也不觉得金花国会有很多想要变成动物的人。 “我反对这个安排。” “你无得（不能）反对！” 达·文西的毛发又竖起来了。 “最快今晚，最迟听日（明天），就会有人来找你。这个人很尊贵，金花国没有人能反抗她。”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会安排一切，最快下个礼拜一，你就要去新公司上班，用我给你的能力！” “那——”亚瑟终于放弃了抵抗。“拯救金花国经济，维护厄球生态，捍卫宇宙和平的工作，周六周日应该可以放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