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闾大夫（2）屠龙计

（2）屠龙计 墨隐此刻倒是兴高采烈地端着一个海碗进来了，里面赫然是一个硕大的熟虎爪。他笑道：“正好我们四个人分了吃。有什么别的话，以后再说。” “你们在外边烤好了啊？” “啊，对啊，屋里太挤啦，而且来围观的乡亲们挺多的。我就做主，让李大爷搞了一口大锅来，就在院子里先煮一锅，让他们自己从家里拿碗来分着尝尝——放心，我让波臣在外边看着了，不会出岔子的。这四只爪子，先烤了两个，一个让波臣带着陶春李阿牛李叔那几个吃，一个自然是我们的。” 墨隐将那个大海碗放在了桌子上，又找了四对碗筷子来分给他们。四个人便围在一起吃了起来。这虎爪上的肉果然比较细腻，但也一般，不过吃个新鲜。吃着吃着，墨隐便似乎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算命？” “这个。”茵陈顿了顿，道，“一些比较大的事情。” “……是南靖王的事情？” “嗯，就是这个——哎有没有茶，这虎爪确实肥美，就是有点腻。” “在这儿呢，自己倒一下。话说，刚才我闲着没事干也跟波臣聊了聊，他倒是说，看这个南靖王的姓氏，好像是蛟龙……如果他是妖怪的话，大概是蛟龙吧。波臣还给我讲了个故事。” “哦？什么故事？” 另外三人竖起了耳朵。墨隐见状，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别那么认真，他就是给我讲了一个《庄子》里面的笑话，就是那个……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讲朱泙曼这个人花了三年时间用尽家产学屠龙术，却不知道能去哪里用。没办法，因为他是凡人。” 大概是由于这个故事比较无意义，石宵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我们这真的有龙。” 墨隐闻言，却是放下了碗，注视着她道：“所以，龙在哪里？” “废话，南靖王府啊。” “南靖王府又在哪里？” “在靖平州啊。” “所以，既然知道龙在哪里，为什么不先亲自去看看？找到了龙，屠龙术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还用得着算命？” 不得不说，墨隐的提议，确实非常直接。另外三个人，也不知道为何沉默了下来。 “有点……冒险了吧？？”许久，茵陈才道，“你和秦相公明天订婚，然后过几天就是端午，等一段时间再去？” 墨隐却睁大眼睛看着她：“我和秦艽肯定不去，你安排别人去不也一样？” “……不是，你自己的提的，叫我安排别人去冒险？”茵陈一下给气笑了，“南靖王的事情，我们都未知深浅，随便找个人去，要是那人出事了怎么办？就算不出事，要是没能力的，不也白去？这些事情，肯定是要个多少有点法力的人去的。不是我们几个，就是波臣诸葛等人。依我看，还是先小心点多调查调查再说。而且……” 齐茵陈顿了顿，才异常郑重地道：“对方无论如何，是个王。我们已经不能用寻常案件看待了——这已经属于诸侯倾轧了。” 墨隐撇撇嘴。秦艽也笑了，道：“学屠龙的手段还得花三年时间呢，这事情，也急不得。” 墨隐低着头在那里吃，听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烦躁起来，重重搁下筷子道：“既然对方征兵，那咱也征兵，妖兵又能有多厉害？有时候还比不过人呢！”说完，似乎又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便道：“算了，关我什么事情？吃吃吃就完事了。” 室内气氛多少有点僵硬。墨隐一脸不高兴地吃了几口老虎爪之后，突然道：“石宵雨。” “嗯？” “吃完了虎爪，你来算个命吧。” “……”石宵雨放下筷子笑道：“我吃饱了，现在就算算。” 她摸出了三枚钱币，跟秦艽拿了纸笔，抛了六次，悉数记下，一看，便笑道：“升，元亨，利见大人，勿恤，南征吉。也就是说，往南方走，能见到达官贵人。君子观此卦象，从而遵循德义，加强修养，从细小起步，逐步培育崇高的品德。” “嗯？”墨隐微微皱眉，对秦艽道：“你真要去？” 秦艽笑道：“然而靖平州在咱们县的北方。” “别急，还有呢。”石宵雨收起钱币，笑道，“变爻:六五，贞吉，升阶《象》曰:“贞吉升阶”，大得志也。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井卦:改建邑落而不改建水井等于什么也没有干。人们往来井以淘洗，反而将吊水罐打破，这是凶险之象。《象辞》说:本卦下卦为巽，巽为木，上卦为坎，坎为水。水下浸而树木生长，这是井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取法于井水养人，从而鼓励人民勤劳而互相劝勉。” 秦艽有片刻的沉默，才笑道：“这反吉为凶大妙，劝民勤勉，而上不改昏聩残暴，也没有用。我觉得，这后面一卦不是说我，而是说那位大人吧。” 石宵雨没有回答，齐茵陈笑道：“说到底只是个符号游戏，秦相公信这个么？” “信与不信，在相对之间。但依我看，挺准的。” 门口传来波臣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他手里拿着一张帖子，神情里满是不可思议地走了进来，递给秦艽，语气带着些调侃道：“秦相公果然是要去南方见一位品格高尚的达官贵人了。” “什么鬼……”墨隐看着秦艽接过帖子，神色凝重地打开，然后皱起眉头，便不由得问道：“谁的帖子？” 秦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波臣：“这帖子谁给的？” 波臣道：“我在院子里招待乡亲吃老虎肉，却突然看到来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车上下来了一个鱼精，穿的古怪衣服好像在哪见过，我一想，哈，这不是那位大夫的使者吗？我很震惊，他倒只是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递了这个帖子，说是他家主人想请秦相公去与他见个面，商议一下南靖王征招妖兵之事。我打开帖子大略一看，落款果然是他，就进来叫你了。” 秦艽道：“那使者还在外面？” 波臣道：“还在外面等你。” 秦艽沉默了一下，道：“多大的车？” 波臣了悟地笑道：“你们四个都能去。” “好。”秦艽这才收起帖子，对墨隐、齐茵陈和石宵雨道：“我们四个一起去。” 齐茵陈倒还耐得住，石宵雨和墨隐却都好奇了起来，问：“是谁来请啊？” 秦艽这才神色微妙地，说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名字： “三闾大夫，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