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进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京城里下了一场大雪。 一推开门，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地一片，好看得紧。 李元元披着一件毛茸茸的斗篷，一溜烟窜出了门，跑了几步，脚下一滑，一股脑栽进了雪堆里。 温言跟在身后笑她：“慢点跑，年年都下雪，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他将李元元从雪堆里拉出来，替她拍拍身上的雪，“看你这一身的雪，刚上身的新衣裳，可别弄脏了，到时候你自己洗，我可不帮你。” 李元元朝他做了个鬼脸，道：“才不要你帮我洗呢！” 他们到底是想出了花钱的法子。 大多时候，都是李元元带着钱出去，趁老板不注意，悄悄带走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再留下银钱。 虽这事不大光彩，好歹他们也是给了钱的，算不上偷。 他们的日子算是好好地过了下去，偶尔也会和城里的徐文清等人写写信，信件都由李元元送取，信里未曾透漏温言的去向，他们也默契的不问。 这样纵是信件落入旁人之手，他们也不会知道他的藏身之地。 转眼间，已是腊月十五，再有半个多月便要过年了。 往年这个时候，李元元都会经常往褚瑶那里去，过年的时候，他们家来的人多，多半是跟随周成的那些人。 他们每年都会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虽不珍贵，但也有趣。 其中一些东西就落入了李元元的口袋。 京城里这段时间应当很是热闹，整个大街上都挂满了红灯笼，夜市更是一天比一天开得晚，大街小巷里都是人。 卖花灯的，猜灯谜的数不胜数，还有西街那家混沌铺，一定又挤满了客人。 李元元有些想念京城了。 虽然不说，但她知道，温言也想回去看看。 她有时还能回去走一趟，但温言这几月一直待在这里，从没离开过。 他应当也是会想钦子辛他们，会想春风楼的锦瑟姑娘，还有温府的洪伯，无一不是他的挂念。 所以，在这日傍晚，李元元扯了扯温言的衣袖。 “温言，咱们回去看看吧？” 温言什么都没说，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笑了笑，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好。” 是夜，两人便骑上快马，一同进了城。 街上每晚都有卖面具的，李元元替温言“买”了一个戴上。 两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斗篷，天气冷，许多人都将头埋在帽檐下，脸上还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温言这样的打扮在人群中也并不起眼。 两人逛着逛着，一顶轿子自街口而过，令温言顿住了脚。 李元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温家的轿子。 她拉了拉温言的衣袖，温言随即便回过神来，薄唇亲启，“走吧”。 这夜市果然十分热闹，因着快要过年的缘故，京城里的人比往常足足要多了一倍，饶是到了后半夜，整个夜市还没有消停。 温言也趁势买了许多东西，说是过年要用的，先交由帮他看马的店家保管。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到了春风楼附近，那亮着几十盏鲜红灯笼的花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伫立在那里，为繁华的京城增添了一丝淫糜之色。 一切都好似没有变化，春风楼仍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唯一的变化，是那锦瑟姑娘的老相好再也没有光顾过春风楼，再也不知去向。 人人都道，温家三公子终是厌弃了锦瑟姑娘。 也是，人家好歹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公子，再不济，也不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的，过往种种，也不过是一个纨绔的消遣罢了。 虽是如此，锦瑟姑娘的恩客却不减反增，达官贵人们仍旧抢破了头，想得到锦瑟姑娘的青睐。 其中谢家大公子最为殷勤，几乎要将一颗心捧到锦瑟姑娘面前。 你问哪个谢公子？当然是那个当今皇后的亲侄儿，整个谢家无人敢惹的谢大公子，谢子衍。 只是锦瑟姑娘一直对这些人淡淡地。 仿佛温三公子一走，她的心也跟着走了一般。 可她越是这样，那些贵人们便越是想要征服她。这些公子哥们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数不胜数的女人想要往他们床上爬，如今有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还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他们便起了征服欲，这便是人的劣根。 这些都是李元元听说的，她也一一告诉了温言。 他们二人多年情谊，温言想必也是心中焦急的，如今走到这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 “走吧，进去看看！” 李元元率先出口，不由分说，拉着温言便往里面走。 温言倒也没有拒绝，跟着她进了楼里，这里面与往常无异，还是那么热闹，甚至比起从前还要多一些人。 有姑娘看到温言，他此刻穿着朴素，并没有穿钦子辛送来的华贵衣裳，那姑娘自然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只兴致恹恹地朝他福了一礼。 温言也没放在心上，这样拜高踩低的事，他见得多了。 他一进门便直直朝着春风楼的嬷嬷走去，此刻那嬷嬷手上正捧着客人送来的一颗硕大的珍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见温言过来，她也没什么反应，只当他是个寻常客人。 “嬷嬷，借一步说话”。 温言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这闹哄哄的楼里，除了他二人再无人听到。 那嬷嬷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愣了愣，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前多少次在楼里嬉笑打闹，这位三公子也算是老相识了。 她忙向旁人打了声招呼，拉着温言便往后院走。 李元元没有跟上去，而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来到后院，温言便向那嬷嬷拱了拱手，笑道：“萧嬷嬷，多日不见，你可还安好？” 那萧嬷嬷面色不改，道：“哟，这可是三公子不是？可叫嬷嬷我好想，我还以为，你不要咱们家锦瑟姑娘了呢，咱们锦瑟姑娘可巴巴地盼着你呢~” “嬷嬷说笑了。” “三公子怎会来这儿...”说着，萧嬷嬷正色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道：“不是说你逃走了吗？三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来，锦瑟在我这儿可吃不了什么亏，反倒是你，若是被抓回去，王家那边你恐怕没法交代。” 听她如此说，温言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都说这萧嬷嬷有靠山，如此看来果然不假，京城里没什么人知道他逃走的消息，这萧嬷嬷不仅能知道，还知道其中缘由，倒是不容小觑。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了过去，笑道：“还望嬷嬷通融，让我与锦瑟见一面才好。” 萧嬷嬷从他手里接过东西，顿时脸上又笑开了花，忙将东西揣进了怀里。 “好说好说，三公子真是客气，你平日对咱们春风楼多有照顾，纵是没有这些东西，嬷嬷我也不会让你空来一趟的！来来来，锦瑟就在上面，我带你上去！” 说着，她便亲亲热热拉着温言往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