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清白和白雪

冯玉耳老师回城有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墨清白不知道，只知道再也没有回来做支教老师。 墨清白再没回校读书，因为要照顾体弱有病的母亲。 那一年，他已经十四岁半。 他虽然未进校读书，但却牢牢地记住了冯玉耳老师写在字典上的三句话，同时还记住隔壁村一个高年级女同学。 这位女同学除了长相酷似冯玉耳老师之外，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她也叫冯玉耳。 她便成为墨清白梦里的支教冯玉耳老师。 每当看见高中部女同学冯玉耳，就像见到支教老师冯玉耳一样，顿时有了精神。 为了见到冯老师老师，墨清白千方百计地接近这个高中部女同学！ 常常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并不时地在她家附近徘徊。 有一回，天都黑了，屋里亮起灯，看不清回家路。 墨清白还躲在冯玉耳家院外竹林里，甘愿被蚊虫叮咬不愿离开，只为看一眼支教冯玉耳老师。 因两腿蹲麻，起身时摔了一跤，把冯玉耳养的那条大白狗惊扰到了。 那狗浑身没有一个杂毛，白的透亮，又名雪白。 那雪白生怕没人知道它嗓门儿大，朝墨清白扑过来又吼又叫，凶得骇人。 墨清白担心节外生枝，误把他当贼，就急忙起身逃跑。 岂知那大白狗像盯上了一个“采花贼”，一路狂追不舍，像追赶野猪一样还叫个不停。 墨清白奋不顾身地在前面跑，那大白狗在后面使劲儿追，他跑得快，那大白狗追得紧，穷追不舍。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大白狗呢？ 无计可施，墨清白捡起石子掷大白狗。 但是那大白狗并没有后退，反而越战越勇，还抬头挺进，好似白袍将军！ 没石子扔，墨清白总不能拿拳头跟它干吧？ 墨清白脱下鞋子，拿在手里做盾牌，做刀剑吓唬。 可是那大白狗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还一直保持进攻态势。 墨清白一边后退，一边用鞋佯攻，那大白狗跟在后面苦苦相逼，致使他手忙脚乱，无处可逃，于是纵身跳进路旁大水塘。 那大白狗在水塘边坐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走开。 墨清白才爬上岸，摸回家，已是夜里十一点了。 尽管如此，依然不能阻止他对冯玉耳老师的思念之情。 只要一有时间，即使没有时间，墨清白也要挤出时间，创造时间，争取时间远远地去目送那位冯玉耳上下学。 他觉得看见她就等于看见冯玉耳老师了。 记得有一次那条大白狗把墨清白追急了，他居然跳进粪坑里。 但那一次回到家，生病的母亲非但不问，反而很镇定地帮他把衣服换下来拿去洗了。 其实母亲的心就像明镜儿一样，知道墨清白想念的是冯玉耳老师，只不过把想念的目光转移到那个冯玉耳身上了。 既然不是恶意的，不是出格的，既然这样可以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那么就让这样的方式教会他遗忘与感恩！ 所以，母亲没有揭穿墨清白的心思，更没有阻止。 因为墨清白的表现出自感恩与感激，那么就使这一良好表现变得随性而自然。 但冯玉耳养的那条大白狗却不放过墨清白，跟他较上劲了。 尤其它那狗鼻子对墨清白情有独钟，方圆几里外，都能发现墨清白在不在冯玉耳上下学路上。 只要墨清白在冯家附近徘徊，它就飞起来咬墨清白。 曾经多少时候，墨清白都在想，那大白狗为什么不去追赶别人，为什么只追赶他？ 翻来覆去就是想不通。 不过，墨掉这样跟母亲解释的。 他说，“妈，我想去跑棒棒，人家嫌我个子小、手脚细弱、没得劲……。” 墨清白觉得跑棒棒就是帮别人拿东西。 怎样才能在短期内跑得快呢？他就想到挑战冯家那条大白狗……。 跑棒棒是云贵川地区下苦力的人。 就是帮别人背，挑，拿，抬，扛东西，相当于现在的闪送，快递小哥。 墨清白哇哇说了一大堆，母亲看似听着，看着，其实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犯病。 可是他却津津有味地说道，“可是我想有一份工作，可是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在短时间跑得快，有力气，于是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挑战冯家那条大白狗。” 它追得紧，墨清白就跑得快，逼迫自己成长。 他说，“不出半年，我就是棒棒冠军……。” 墨清白担心母亲疼他，便抓住母亲的手微笑着说道： “妈，我是您的儿子，莫说冯家那条大白狗咬不到我，就是天犬下凡，恐怕也接近不了我的身。现在我不仅可以跑棒棒了，还……。” “加紧练吧，”母亲摸了摸墨清白的头，意味深长地说，“总有一天，你会跑到她身边的。” 墨清白那时候并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只知道看见冯玉耳就见到支教冯玉耳老师了，心里就舒畅。 冯玉耳老师走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中秋，墨清白提前完成一天的农活，在家坐立不安，就来到冯玉耳家前面那棵老柳树底下。 他实在太想、太想冯玉耳老师了，眼泪都想出来了，就爬到那株高大的柳树上远远地瞭望，冯玉耳老师在哪里呢？ 他隔着细枝绿叶望啊望，看啊看……，看到冯玉耳老师了，——她在打扫院子，准备赏月，把墨清白高兴坏了。 就放开嗓子在心里高兴地喊道，“冯老师，我想您了——。” 他一边在心里叫着，一边不停地往上攀爬，像猴子攀竹竿一样，越爬越高，都快爬到树梢了，够到天的臀部了。 人死之后，不是在天上吗？冯玉耳老师就在天上。 墨清白望着明亮的上空问道： “冯老师，她们说你病了，你好些了吗？” 忽然，他头上的白云浮现出冯玉耳老师的影子，她已是皮包骨头、牙齿裸露，面目狰狞，好可怜的样子。 墨清白心疼极了，就抹着眼泪问： “冯老师，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他就快速往上爬，往上爬，去掏鸟窝。 墨清白想把鸡蛋掏出来送给冯玉耳老师补身体。 当他把手伸进鸟窝时，窝里突然钻出一条大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