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覃允良篇）

“阿徵，怎么了？”我捏了捏他的手。 他言笑恹恹，眉心弯皱，黛色的双眉蹵起，双眼迷离，流盼的美目泛泪，一副失神的样子。 窗外，是素日不多见的大雨，青苔浸在积水里，生生浸出了寒意。阿徵忧郁地倚在窗边，任纷纷雨水溅落在他的衣袍和发丝。 屋内，培植的兰草长得正盛。雨水洗去了它叶片上的浮沉和脏气，此刻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清丽和脱俗，有种遗世独立的韵味。 我和他只隔了十步远，却好像隔了万丈红尘。 是什么时候，他不愿把所有的心事告诉我了呢？ “你若想独自呆着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关上窗，绝了外界的纷扰与冷清，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的脸。 “允儿，我怕你会很在意，就没有告诉你关于孩子的事情！”他顿了顿，“也就是深儿，他现在变得很不一样了，没有少年人的幼稚与调皮，反而越来越稳重了！” 我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这不是好事吗？孩子成熟些，总归是好事，也能替你分担些。” “可是，他以前是很调皮的，突然变成这样，我担心他被有心人利用，卷入了后宫的是非中，沦为妃子争斗的武器。” 我料着他的心思，轻声道：“深儿殿下也该成长，看清有些人的嘴脸，不然一直被诱哄着长大，总归缺了心智。” “周贵妃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深儿恨极了浅浅，一见到她就怒发冲冠，不可遏止。”他咬了咬牙，恨恨瞪着门外渐近夜晚的乌蓝天空，双手将坐褥几乎要扯得裂开，寒生生道：“罢了。这笔债…我会找机会，向她讨回来…” 他这样说着，焦灼已如游鱼在幽深如潭的眼底滑过，带了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质感，那样清晰地亦在我的心头游过。 阿徵，其实比浅浅自己还着急。 这些天，他对我好，只怕还是因为当初北国相照的缘故吧？他那掩在迷离如雾眼中的忧伤，只为他对浅浅那种近乎痴迷的渴盼和希冀？ 我顿时很失望，失望得连房间里的阴暗都在直迫人心。总觉得听他唤浅浅名字的那一霎，心中有个朦胧的希望破碎了，如摔成碎片的琉璃盘，怎么拢，再也拢不起来。 于是，我退到他身后，将头偏向一边，落泪。 泪水滴到手臂皮肤，我抬了抬手，又无力耷拉，深陷的眼窝中，慢慢沁出了滚热的泪珠。 怕他感受到我的情绪，又急急用了帕子挡住眼睛，无声凝噎。 “允儿，今天你先离开吧，我想休息了！”他扶了扶额，转身就去了床边，倒头睡去了。 我也放松了脚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