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翌日，日头刚好。“第一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歌舞坊。曲径之间，花团锦簇，高台之上一细腰女子腰间挂鼓，一段细腰鼓舞下来，整个歌舞坊沸腾了。 “我找荣妈妈。”朱祈於无意坊间的莺莺燕燕，对着小厮说道。小厮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哥皱了皱眉，还是带着朱祈於上了楼，在廊道的尽头处停住了脚步:“公子，待我禀告妈妈，您稍等……“ 朱祈於立在阁楼上雅致的房门外，功夫不大，门开了。 “你找我?”映衬着窗棂的光，朱祈於瞧见老板娘荣妈妈瘦削的肩膀下着蓝色比甲，淡色裙，头上高高的堕云髻斜插着一根白玉簪，伺候在旁的奴仆小厮捏着肩，靠在椅子上的荣妈妈闭着眼，身子随着节奏微微晃动着。 朱祈於连走了几步，来到荣妈妈的面前:“荣妈妈。“ “找我什么事？”荣妈妈懒怠抬眼，摆了摆手示意来人。 “我知道您身体不好，不敢叨扰，”朱祈於拱了拱手，道，“敢问您收不收徒弟......” “徒弟?”荣妈妈猛地睁开双眼，刚才还慵懒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就是前儿在百戏园跳水袖舞的那位!”朱祈於认真地盯着荣妈妈。 “哦你说她呀?”荣妈妈一颗心恨得厉害，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怪笑，双眼在朱祈於身上转了两圈，“倒是一颗好苗子。“ 荣妈妈脸色却是难看的要紧，“前儿大家伙听了姑娘一曲，惊为天人，纷纷拜会，我去哪给他们找人来，差点砸了我家招牌…”她心中气得厉害，却又不好发泄。 “哎呦……”荣妈妈忽然抓着心口，伤心地哭了出来，“爷不知道她给我们惹了多少祸事。” “怎么可能!”朱祈於被这个消息惊讶到缓不过神来，允允自从失了忆后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昨日里在百戏园唱戏优伶的惊鸿一瞥一直弥留在心头，散不了，消不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冒着风险依着她，只不过顺着自己的心意，可是到头来，却得到这么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一旁的荣妈妈望着呆愣在原地的朱祈於，阴恻恻地笑了笑，小厮皱眉看了眼荣妈妈，欲言又止。 朱祈於见状，默默地垂下了眼睑，转身离开了。屋内香炉燃起的沉香飘出袅袅轻烟，伴着朱祈於长长的叹息，萦绕不散。 云来月隐，云过月明，撒下的一地光辉，将曲靖桥照得格外温婉。曲桥跨水，桥头雕刻的吸水兽栩栩如生，在夜的波光中荡漾着春情。 桥上的允允一袭素蓝的裳服，在明亮的月光中显得亦真亦幻，惊艳了桥头的朱祈於。 允允怎么来了?本能地上了桥，“允允是来接我的吗？”朱祈於痴痴地盯着女子。 “有好消息传来吗？”允良回过头，温柔的目光宛若桥下柔情荡漾的河水。 “什么？”允良皱着眉看他。“师傅不答应我吗，可是你也说了我跳的很好啊！” “不……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我眼里你跳得格外好看?”朱祈於不知怎么地，说话竟有点结结巴巴。“师傅眼光格外高些吧。” 允良双手抓紧了桥墩，一双好看的眉眼闪过一丝狡黠:“那我去问问我差在哪里了？”说罢，允良冷不防从桥上一跃而下，跳进了水中。 朱祈於一时惊住了，等回过神来便紧跟着跳下去了:“喂……允允等等我…”清冷的河水并不深，刚刚没到朱祈於的胸口。等朱祈於从水中抬起头，茫然四顾，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除了孤零零的月影，哪有允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