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医院

杨乔的眼前星光忽闪，耳边传来方宁地呼喊声，在一声声焦急而刺耳的“杨乔”声中，他知道身边的人是安全的。 随之而来的救护车声，一阵阵的呼唤声，他的意识模糊的连疼痛都变得似是而非。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交警在五公里之外追到那辆撞人的黑色轿车，轿车司机是个梳着大背头，手臂纹着一条青色长龙的男人。 警察抓到他时，他的座位旁还放着喝剩三分之一的啤酒。交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嚣张的酒驾，莫不是一边喝酒一边开车，那衣领上，安全带上沾满了酒味。 那人不逃，也不狡辩，只说自己喝多了，不小心撞了人，心里慌，就开车溜了。后来想想自己可能也没有把人撞多严重，也就不跑了。 杨乔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过道的病床上。 焕白的灯光，穿梭往来的医生，哀嚎的病患，这急诊室里，似乎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忙碌不已。 杨乔躺在床上举起右手，悬在空中，轻轻捏了捏，并拢五指，虽然有点刺痛，但五指灵活，还能活动。他松了口气，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心想，还好吃饭的家伙还在。又摸了摸额头，一块不大不小7*4厘米的纱布贴在额头。 好家伙，看来额头是要留下一道疤了。 他缓缓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有点乱，血渍粘在黑色的夹克上，衣领黏糊糊的，估计是医生在救治的时候用药沾到了。 白色板鞋还在地上，被踩踏过的痕迹十分明显，不过护士还算尽责，至少这次住院他还能有双鞋穿。 他穿上鞋，也顾不得来往的医生病人，此刻他只想找到方宁。他想知道她是否安全，毕竟自己晕了过去，后面到底发生什么，还真是个未知数，说不定那司机又折回来再撞一次，也未尝不可能。 他着急地询问了两个护士，没有人知道方宁在哪里。 只能跑到急诊室前台问护士，他看了一眼前台的电子钟，现在是12点25分。 护士查了住房记录，指了路，方宁就在前面的301单间。 “你别急，她没事。”护士见杨乔如此着急，看着年龄以为是方宁的男朋友，便好心提醒了一下。 杨乔点点头，道了声谢，急急忙忙往301跑去。 301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方宁的声音。 “爸，我要去找杨乔。他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他。”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别乱跑，等明天再去看他。” “爸，我没事啊，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是刚才在车上杨乔受伤了。他帮我挡了玻璃，我亲眼看着他受伤的，我现在必须去找他。” “医生说了，你要多观察，他就受了一点皮外伤，没事的。” “妈～你说说话啊，我可是听了你们的话，做了全身检查，你们怎么还不放心？” 方宁十分无奈，被她爸妈硬生生堵在单人间病房里。 杨乔不想方宁因为自己，大半夜跟父母在医院闹腾。便敲门进去了。 方宁父母见到杨乔，先是一愣，看到他受伤的额头和手背，想着这孩子也是为了自己女儿才受伤的，也就没说什么。 方宁含着泪冲到门口，拉起杨乔的手。 杨乔感到些许疼痛，但是忍了下来。 “没事吧？” “没事。” 方宁见杨乔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告诉自己没事，心里总算安心了。 “你的手，伤的重吗？” 杨乔忍着刺痛握了握拳手：“没事，还可以活动。” “那就好。” 杨乔往里走了一步，对着方宁的父母挤出微笑：“伯父，伯母，今晚方宁是坐我的车出的车祸，对不起。现在看到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方宁的父母虽然对自己宝贝女儿那是一百个不放心，对杨乔也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们是明白人，责任人不在杨乔。 “这次事故不是你的错，我听交警说了，是对方酒驾造成的。”方宁爸爸是非公道倒是明白的很。 不过方宁妈妈心里倒是有几分怨气，方宁今晚可是比平时晚回家，这大晚上的醉驾事故自然比早些时候多。出事故虽是预料之外的，但晚回家的安全性，这作为成年人可不是不知道的啊。 “医生说方宁受了点惊吓，需要好好休息，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方宁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师兄，我刚刚打电话给西林了，她等会就到。”方宁无奈地回头看了看爸妈，垂着头低声对杨乔说：“你早点休息吧。” 杨乔再次挤出微笑，双手交叉在肚脐眼上，站的笔直：“伯父，伯母，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所幸方宁没事，不然杨乔可真不好给她家人交代。 他这刚转身出去，方宁的妈妈就将门关上。 杨乔凝望着紧闭的门，看着这医院长长的过道，周围的一切苍白、悲凉。时不时传来病患的哀嚎让他更加真切得感受到，自己似乎存在于所有人都活着的世界和那个即将死亡的未来之间，在某道分界线上，有道门，他跨过去了，便是和这个有阳光的世界永远失去了联系。 那扇门后，仿佛传来了某种吵杂声，那声音很远很远，远的所有人都听不清，但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前女友，那个曾经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的人，却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就此与有个家的理想失之交臂。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拥有有常人无异的家庭，可是，这份理想，时常在梦里化作浑水，与肮脏的泥泞纠缠不清。 “你怎么和这种人交往，你知道他父母是干什么的吗？你跟着他有未来吗？要房没房，要钱没钱，整天猫着头画画，能画出什么东西来？他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大画家啊。等他成为大画家的时候，你俩早饿死了。你听妈一句劝，跟了他，只有吃苦受罪的份。爸妈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去跟着别人受苦吗？” 遥远的声音，并非从病房里传来，却如临耳旁。 杨乔很清楚，自己对方宁的感觉，也仅限于师兄妹之情，没有更多的其他的想法。 “Oncemoreyouopenthedoor......” 远处，传来我心永恒的手机铃声。 杨乔这才醒过来，想起左西林即将赶来医院照顾自己，正准备打电话让左西林别来。 “老板，我已经到楼下了。” 十分钟后，左西林气才气喘吁吁地跑到杨乔跟前：“老板，杏林医院太大了，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你。” 杨乔站在床边，左西林喘着气，一屁股蹲坐到了病床上：“有水吗？” 杨乔翻了个白眼，自己才是病人，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上，她倒好，一来先占了床，又要自己给她找水喝。 这急诊室的临时床位，着实找不着水。 左西林跑去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水，递给杨乔一瓶。 杨乔右手受伤，本想拧瓶盖的，想了想，自己还是要好好护好这吃饭的家伙，可不能再受伤了，便把水放桌上了。 “咕咚咕咚～” 左西林灌了一口灌下大半瓶水，看到桌上还没打开的水问：“你不渴吗？” 杨乔咽了口水，叹了口气，双目无神地盯着沿床数去第二块地板砖。 “哦哦～不好意思，你手受伤了，你看你能走能动的，我一时就给忘了。”左西林帮杨乔拧开了瓶盖，递给他。 杨乔左手拿起矿泉水瓶，一股脑灌了半瓶。 左西林惊呆了，这才知道杨乔这么渴，看来是自己没有眼力劲。 “老板，你的手没事吧，还能画吧？”她想起自己是来照顾老板的，好歹问问老板的伤势如何。 杨乔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怅然若失地盯着那包扎的纱布，足足半分钟不哼一声。 左西林心想这下惨了，难道手废了，老板再也提不起笔，工作室要倒了。 自己岂不是要失业了？这还没毕业就要失业不成？ 左西林眼泪都快挤到眼角了，杨乔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事，就划破了点皮，还能动。不过得休息几天。” “还好还好。”左西林长舒一口气。 “出版社的插画，你要和对方说一下，需要延期几天交稿。” “嗯。” “如果对方要求赔偿金，你就......” “能敷衍敷衍，不能敷衍，下一期给他打个八折。” 真是孺子可教，杨乔满意地点着头。 左西林在应付客户方面，确实有一套。 杨乔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手脚能动，不需要人照顾。劳动力也是需要用在刀刃上，明天她还得继续和客户周旋，该做的工作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