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示的幻影

只有两盏煤油灯提供照明的昏暗地下室内，老尼尔左手提灯，右手则缓缓将腰间的配枪取出。 他与克莱恩分别站在进入梦境的邓恩身侧与身后，手中的配枪向着斜上方举起，指向贴在地下室顶部的胡德·欧根。 瞄准胡德·欧根头部的克莱恩率先开枪，巨大的枪声里，胡德·欧根的眉心被子弹击穿，漏出一个经子弹灼烫过的漆黑伤口。 但，仿佛嘴边垂落的粘稠丝线已经将他全身的体液带至地面，那空洞的弹孔处竟没有血迹，或是其它理应出现的组织流出。 胡德·欧根并未因为这次枪击做出任何反应，老尼尔咬牙间，连续扣动了扳机。 三声枪响之后，胡德·欧根的额头上，脸颊处出现三个大小近乎一致的弹痕，但它依旧悬挂于那里。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老尼尔克莱恩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他们还是相继以隐匿的方式开启了灵视。 原本黑暗的视觉被灵视特有的色调取代，他们重新望向胡德·欧根的方向，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接连后退。 在他们的的灵识之内，在通往储物室的过道上空无一物，带有硝烟气息的子弹斜插进地下室顶部的水泥墙壁，他们瞄准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老尼尔从惊愕中挣脱出来，他伸出手触碰眼前沉睡的邓恩，想要通过肢体的接触将正在编织梦境的他唤醒。 可老尼尔的手触碰到邓恩的衣物，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地穿了过去。 对这种触感毫无预备的老尼尔的手穿过邓恩的身体，从他的左胸前穿了出来。 受到强烈惊吓的老尼尔猛地缩回手掌，这并未对“邓恩”造成任何伤害，他的手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接着，他看到克莱恩朝着他身前的一片空地，大声呼唤着邓恩的职衔。 老尼尔瞪大眼睛，克莱恩认为邓恩在那片空地的位置！ 但他很快怀疑起眼前的克莱恩是不是也只是一道虚影，于是向前迈步，用持枪的那只手臂的手肘碰了碰克莱恩。 真实的触感传来，克莱恩疑惑地回头望向老尼尔，他的眼眸聚焦在老尼尔身后的台阶上： “老尼尔，你怎么跑那么远？队长已经控制住胡德·欧根了。” 这…… 老尼尔感到自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喊着惊悚，他必须忍受强烈的逃生欲望，才能让脑海形成清明的思绪。 这时，老尼尔感受到一阵物体移动引发的气流，他的灵视中突兀出现一个身影，那是邓恩·史密斯的气场。 可老尼尔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灵视里，那团由灵性气场构成的，如同红外影像般的影子慢慢抬起手臂，将手中的配枪抬了起来，指向了正疑惑看着自己的克莱恩！ 草！ 老尼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猛扑向灵视之内的那团气场，随即，他感受到了来自邓恩的真实触感。 受到不明外力刺激的邓恩下意识扣动扳机，慌乱间，老尼尔感到小腹的一阵剧痛，一枚流弹斜着洞穿了老尼尔的小腹右侧的位置。 举枪回望的邓恩，在自己的灵视里看到了遭受枪击的老尼尔。 看见邓恩恢复理智的思考，老尼尔稍稍松了口气，他隐隐把握到了破除如今局面的方式。 在邓恩略带迷惑的目光中，老尼尔捂住正不断涌出温热血液的伤口，强行提起另一侧的腿，朝着邓恩踹了过去。 仿佛意识到什么的邓恩没有选择躲过这一脚，他任凭身体随着老尼尔的飞踹轨迹运动。 闷响声中，属于邓恩的那一团气场撞向了克莱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下意识接住了邓恩的身体。 邓恩与克莱恩各自的灵视之中，出现了对方的气场。 接着，邓恩拉着克莱恩的握着枪支的手，触碰向瘫倒在地的老尼尔。 骤然间，地下室的煤气灯齐齐亮了起来，他们终于看到了各自真实的面孔。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通往地上的台阶上，一位瘦小的女士冷漠地旁观着这场戏剧，她并未因三人的苏醒感到沮丧。 她就这样看着，安静地看着，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三人同时记忆起了这个女人，在他们靠近通向地下的水泥台阶时，这位护工打扮的女子就一直跟着他们。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从未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关注。 示意克莱恩看护好受伤的老尼尔，邓恩举起枪缓步走向这位护工。 她没有任何反抗，平静地看着邓恩慢慢靠近。 突然，她的目光中有了人性的色彩，她从自己的身下取出一封薄薄的信： “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麻烦，这是我预支的三个月的薪水，请把它交给我的弟弟，告诉他，我很爱他，好好活下去。” 邓恩谨慎地接过她手中的信，而后，有着一头暗淡金发的瘦小护工如同失去一切力量的支撑那样，无力瘫倒了下去。 她的眼睛没有合拢，一直盯着邓恩手中那封信，眼中满是歉然和忧虑。 很快，邓恩确认了这位护工的死亡。 老尼尔的伤势不容乐观，他面色虚弱地看向克莱恩：“小戴莉有没有教你怎样通灵？” 克莱恩眼眶微微泛红，他从衣兜里取出一瓶治疗药剂喂老尼尔服下，又将自己套在警察制服内的夹克脱下，按在老尼尔伤口的部位： “我打算明天就找戴莉女士学习的，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教会抽派专门的通灵者过来。” 服下治疗药剂后，老尼尔的状态稍稍好转，他不顾克莱恩的反对站起身来。 在克莱恩的搀扶下，老尼尔艰难地挪动到这位死去的护工身旁。 他从腰间的简易包裹中里取出通灵所需的药水，蜡烛和其他材料。 这是老尼尔前身的习惯，将一些可能会用得上的物品随时带在身上。 摇曳的烛光中，老尼尔做完了通灵的前置，接着，他用赫密斯文念诵起向黑夜女神祈求的咒文。 念诵完毕，深沉的漆黑笼罩了老尼尔。 他的灵体抽离出身体，来到一处无边有声的世界，头顶的天空满是难以描述形体的影子，是一道又一道不同颜色的，蕴含数不清知识的纯净光华。 灵界。 老尼尔暗暗点头，接着，靠拢向这位护工的灵，钻进了一个被微光风暴包裹的世界。 他穿过如同幼儿园课间一样嘈杂的风暴，看到了那位护工模糊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 双目无神的护工女士梦呓般回答：“艾丽莎·亨特。” 通灵的问询之中，这位女士将自己近期的遭遇讲述了出来。 与以往的通灵不同的是，老尼尔陷入一幅荡漾着虚幻涟漪的剧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