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度失控

无光的黑暗里，一个淡紫色的光点出现在一片荒芜的正中。 邹风至越过漆黑的水面，他不知在这漫无边际的河流表面行走了多久。 没有念头的形成，没有思绪的纷扰，如此的安详宁静，似乎有一股阴冷的力量在催促着他向着更深处行进。 前路愈加阴冷，他前进的脚步总令他陷入更深的水面，自下而上涌现的刺骨寒意令他有了一些念头： “我是……邹风至……北大陆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黑荆棘安保公司…… 值夜者……序列九……导读者……” 突然地，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悬吊起，悬挂于无边黑暗的高处，他渐渐失去了对于四肢，对于躯干的掌控。 粘稠的，恶心的粘液丝线将他的头颅悬挂在高处，这让他突然记起了自己另外的身份。 “不对……我是……老尼尔……窥秘人……” 两种对于自我的认知相互撕扯，引爆了老尼尔思绪里混乱的风暴，他已经无从分辨哪种才是真实的自我。 阴冷，黑暗，疯狂...... 它们交织翻滚着，在老尼尔脆弱的思绪中纷飞肆虐，疯狂的呓语再次袭来，只不过这一次的老尼尔似乎难以形成自救的念头。 突然地，一阵虚幻层叠的声音开始在这黑暗虚空间飘荡： “世间花园的园丁， 刺破阴霾的微光， 改写命运的神秘......”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淡紫色的光点随着往复轮回的念诵膨胀起来。 他的眼前渐渐出现一副模糊的画面，那是一间荡漾着神秘紫色雾气的教室，教室里的女子正在虔诚诵念着什么。 一遍又一遍。 看着画面中带给他亲切感受的女子，老尼尔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清明。 在他的面前，一颗散发着暖意的淡紫色星辰飞速勾勒出来，这股温暖的力量唤醒了老尼尔部分的神智。 下意识给出碰触这星辰的意愿，悬吊于高处的老尼尔瞳孔兀地变色，燃烧起淡紫色的微弱火焰。 这股微光立刻将阴冷的黑暗撕扯出一道裂痕，老尼尔意念一动，挣脱了这黑暗世界的枷锁。 他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与正于心底不断向女神祈祷的邓恩四目相对。 但，老尼尔此时却没有任何情绪，面对这位相处不久但感情已经十分深厚的值夜者小队队长，他提不起半点交流的兴趣。 邓恩看着睁开眼睛的老尼尔，看着他染上邪异紫色的瞳孔，内心如同遭受雷击。 老尼尔坐起身来，他扭头望向紧紧关闭的办公室大门，发出一声惋惜的喟叹：“还是晚了一些。” 不愿相信这一切的邓恩紧绷着身子，嗓音中带上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尼尔，也许，你应该继续休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尼尔从折叠床上起身，下了床，步履缓慢地走向门边，轻轻打开了门。 克莱恩。 他的额头不断沁出冷汗，脸颊的肌肉也正不断颤抖着。 看到开门的人是老尼尔，他心头刚刚浮上一丝喜悦，可立刻被老尼尔冷漠的，染上神秘紫色的眼睛看得一阵呆愣。 他越过老尼尔，看到他的背后，呈现无比哀伤神情的邓恩·史密斯，举枪正对着老尼尔的后脑。 顺着克莱恩的视线回头望去，老尼尔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他的话语仍然不带一丝情绪： “我现在只是在失控的早期，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你更应该关注的，是门外那颗兰尔乌斯制造的“炸弹”。” 瞳孔骤然收缩，邓恩越过老尼尔，望向门外。 在那里，那位被兰尔乌斯骗色的年轻姑娘，梅高欧丝，正坐在沙发上，烦恼地揪下自己一缕又一缕的头发。 她高高鼓起的肚子正不自然地抽动着，仅仅只是投去关注，邓恩便感到自身的灵性染上了一丝疯狂。 “刚刚梅高欧丝与我，和那位诊所医生同时来到这里，我下意识就要开启灵视观察梅高欧丝的状态。 可我的灵性直觉近乎疯了似的提醒我，不要看，看了就会死！ 这让我联想到那句“不可直视神”，梅高欧丝肚子里的孩子即使不是试图降临的邪神，或是邪神子嗣，也肯定属于神话生物。 队长，我已经让罗珊去通知奥利安娜太太，以及其他人员离开。” 望着僵硬立在原地的克莱恩，望着正不断迈入更深层次失控的老尼尔，邓恩将指向后者的枪口缓缓放下。 他强行让自己不去注意老尼尔的眼睛，对着克莱恩说道： “太多的巧合了，太多的巧合。 被闪电影响无法使用的电报，因为急需医生派送的信使，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向外界联络的渠道。 刚刚查到兰尔乌斯布置“炸弹”的警告，“炸弹”本身就立刻送上门来。 可用的战力甚至被我派去与代罚者商讨小亨特的监护权......” 老尼尔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他的嘴边传来： “因斯·赞格威尔，那位窃走封印物0-08的前黑夜教会主教曾经拜访过胡德·欧根。 昨晚，我特地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告知这件事情，但暴风雨让我的身体状态飞快变差。 这些巧合，大概就是那件封印物的作用。 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面对梅高欧丝了。” 邓恩和克莱恩默契地没有去询问因斯·赞格威尔拜访胡德·欧根的消息来源。 这可能会加剧老尼尔失控，这会让现在仍然显现出大部分理智的他成为另一个危险因素。 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是了。 深吸一口气，邓恩决定先解决最棘手的问题，倘若他们能够活下来，再去针对老尼尔： “我们无从联系圣堂，甚至没办法联系代罚者或者机械之心。 我会去查尼斯门后，作为廷根市值夜者小队的队长，我有权在危机关头使用圣赛琳娜的骨灰。 等我回来，克莱恩，你再去地底取一件强力的神奇物品。” 这是值夜者小队目前人手可以做到的极限，他不能派克莱恩疏散人群，因为邓恩需要克莱恩监视梅高欧丝以及老尼尔的情况，并做出适当安抚。 必要时...... 深深望了一眼两位值夜者同事，邓恩离开了办公室，前往了地底。 同样走出办公室的老尼尔和克莱恩，看到没有合掩的接待大厅大门，看到门外以疏散无关人群为理由，未曾离去的罗珊。 总有一个念头牵扯着她的脚步。 再多留一会儿，再多看一眼。 但很快，罗珊就在克莱恩入职以来，第一次对她表现出的严厉眼神中，她像是丢失了魂魄那样，离开了左特兰街。 她模糊着泪与天空的边界，奔走在漫无目的的道路上。 仰起头来，透过泪滴的折射，她看到了一座扭曲但完整的，七色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