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府西苑 “少城主！”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的中年仆人，单膝跪地，朝上首的张烟景汇报。 此人长相奇异，肤色蜡黄，好像长期缺水似的，干裂褶皱，一道道纹路清晰的爬满整个面部，但在裂纹深处又有着淡淡银灰光芒浮动，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怖了，一双瞳孔也与常人不同，看起来就像圈银色的圆环，让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格外的低调，仿佛随时就要与空气融为一体。 “林悦小姐，刚刚已经出府了。林家老太太发的话。” “下去吧，暗中送她出城，无生命危险即可。”张烟景淡淡的。 “是！”仆人从房里退出，消失在西苑。 “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城西长街乌鱼巷末端，一个黑底红边的布幌子随风轻摇，上面简单的写着“吉祥”两字，里面传来一阵热热闹的喧哗声。 “哥俩好啊，三星照——四喜才——五魁首啊——六六顺——” “你输了！喝酒喝酒！” 破烂的小酒馆里，放了五张木桌，显得有些拥挤。每桌都坐满了酒客，酒客们脚踩板凳划拳行酒令，帘门内外一片嘈杂与酒气。 “掌柜的，再来一坛！” “来了！” 柜台内站着一个，面色和善的矮胖的中年男人，也就刚能够着柜台，要是不注意看，都不知道里面有人。 男人一脸堆笑，随手拿起一坛子酒走了过去，被那吆喝的人迫不及待的抢了过去。 待到邻桌的大汉催促着来碟花生。掌柜又赶紧去下一桌。 “老板娘，快出来修修这不知羞的老不修！” 哄笑声不绝，一道精悍女声从后厨传出。“来了来了，莫催！” 后面厨房里，菜刀兀自切肉切得爽快，李王氏一身荆钗布裙，忙的不亦乐乎。外头酒客哄笑声传来，她蹙眉走了出去。 这酒馆虽小，却是这条巷子唯一可以让众人休闲聚聚的地方。来这儿也都知道这酒馆好像和城东林家还有什么联系，也就没什么人来找不痛快，大家都相安无事。 林悦和绿水来到柜台，：“可有房间？” 站在柜台前的老板娘，打量了眼前穿着讲究的二人，又看了看面带围帽的女子，知道这二人定然不是城西的人。 “有是有，但是小店这地方不大，总共也就一间房。姑娘，你看？”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希望这二人自己离去，店小留不了大佛啊！ “一间就可以了，我不用的。”绿水忙答到。生怕林悦转身就走，那可就没地方住了。留下来，自己一个丫鬟柴房就可以了。 见林悦没说什么，老板娘高兴的说开了，：“十个文一晚，包早餐，热水随时都有，你楼上请！” 说完绿水就从袖袋里掏出荷包，从里面数了三十个铜板放到柜台上，老板娘高兴的将钱放好！ 李兰心里感叹着：这客房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到现在这客房就没用过。 毕竟大都是附近的人来喝点小酒，房间根本用不上！真有远处来的客，想要住下的，都会去通铺子，那是专门给人打尖的，便宜的两文一个铺位一晚，十来个人挤一个大炕上，经济又实惠，是大多数人的首选；少数的人挑剔些就是酒楼了，但那不是一般人能住的，便宜的也要六七十铜钱一晚，这钱是多数农家人好几个月的开销了，一般人都是不舍得的。 大通铺人多眼杂，林悦和绿水都是女子，不方便，不能去；但现在她们身上的钱也不多，不能浪费在酒楼里；所以林悦想到了阿福说的，他姐的小酒馆，里面有客房，基本没人住过，就过来了这里先住上两晚，之后再打算。 老板娘眉开眼笑的，带着林悦二人进到了后面的小院内。 庭院是整个空间的核心，庭院中心有颗大柳树，绿意盎然，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姑娘，这院内就一间是客房，中间过道是酒馆的小厨房，不影响后院的，放心，不吵的。右边是客房，你看，这左边是柴房，中间是存放酒的，可能会有些酒味，但是味道不大的！” 客房简单，但胜在真如阿福所说干净整洁，林悦也没有更多的要求，现在她已经很满意了。 “老板娘，接下来几天，有劳你照顾了。”林悦并没有取下围帽，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肿的跟气球似的脸。 “小娘子，有事就叫我声。那我就去忙了！”说完风风火火的就出了后院，朝着前面酒馆去了。 “绿水，收拾一下，先歇着吧！趁着天还未黑，我想出去逛逛。”林悦说完转身就要出门，绿水放下背上的行囊，也要跟去。 “小姐，那你去干嘛，不歇会吗？你可从来没走过这么久的？”绿水感觉林悦变了！自从昨天醒来就变了好多，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变了。 “小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绿水担心林悦两天之内遇到这连番的打击，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大人都不能抗住，更何况她一个孩子呢！她不知道的是，她原来那个小姐早已死在了马贼的手里。 “怎么——”林悦微微侧眼，见她满脸忧色的看着自己，眼里的担心害怕是那么刺眼，原本要说的话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放心吧，我没事。亥时前我会回酒馆的。”绿水再三确定了，她家小姐没有不好的想法后，才停下了要跟去的脚步，看着林悦独自出去了。 绿水转身几步跑回到屋里，眼里的泪水已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绿水是恨着自己的，低声责问自己，：“当初为啥就能鬼迷了心窍，你一个丫鬟跟着裹啥小脚！想多走两步都不行！呜呜……你能干个啥呀……呜呜……”房内低低的哭泣仍在不断响起。 林悦独自一个人彷徨的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琳琅满目的铺面，找不到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林悦从袖带里拿出一个荷包仔细端详。 蓝色的荷包，绣着一朵荷花，针脚细密整齐，绣花的人很用心；但花的颜色却是不常见的银白色，起码她就见过绿水的包裹里有好些个荷包，都是颜色鲜亮，没有素色的，有好几个也都绣荷花，还很漂亮，林悦想了下归结于是个人喜好！ 这个荷包是在林家柳园里，老太太握着她手的时候，偷偷塞到她手里的，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一个能让满院子的人都跪服在地的人，为什么给她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但也没有拂了老太太的意思，这个问题在老太太离开院子后，她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