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匠

火焰麋鹿出现了！ 赫溪是一个魔力极其充沛的地区，因为魔力的流动，除了频繁出现的魔力混乱区如地下城、古代遗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甚至在某些时间，还有巨兽出现在偏远的地区。 火焰麋鹿虽然是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但其影响也非同小可。即便不主动攻击周围的生物，它周围金红的火焰也能将周围的一切焚烧殆尽。 通常只有四人以上的C级冒险者小队或者B级以上的冒险者能参与火焰麋鹿的讨伐。在情报传来的一瞬间冒险者协会就会立刻组织讨伐，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会向附近的冒险者协会请求支援。 但是对于一个小村庄来说，火焰麋鹿在附近出现的消息无疑是灾难性的。 铁匠克鲁夫放下手中的活计，组织人们往最近的矿洞里面避险。经验老道的他很清楚即使是火焰麋鹿的温度，也不能把那个矿洞融化。 水，食物，衣物，种子，钱……把一切必需的东西带上，只要人能活下来，村庄就可以重新建立。 实在不行，去城里吧。 布鲁夫看着帮他收拾铁匠铺的女性，陷入了沉思。 她穿着极其朴素的亚麻衣，褐色的双瞳在低垂的眉毛下显得并不怎么显眼，在脑袋下方脖子上，挂着一个铁制的项圈。 他试了很多次，也没能将这个东西弄下来。 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因为这座村庄很小，所以他知道来者是谁。 “布鲁夫前辈，村庄接下来靠你了。” 他走出了门，正见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上台阶，左腿上兽皮制作的护膝与他的膝盖一同跪在地上。 “别瞎馋和，你也去避险吧。”布鲁夫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和一把盾，丢在门前的桌子上，说道，“矿洞始终是危险的，你要保护他们。” “不，前辈。只有我才能看到火焰麋鹿的踪迹，所以就和之前的信号……”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但是村长同意了。” “他不懂。” “但是我明明是守林人……” “这不一样！”布鲁夫低喝道。 他那方正的脸上鲜有表情，这一刻的脸庞却格外气愤，他的胡子抖了抖，“我不允许马立夫的儿子和他走一样的路！” 旧日的记忆如同剑上的铭文，深深烙印在布鲁夫的心上，他那只粗糙的手，抚摸着身旁的锻造台，像是抚摸着老朋友的面颊。女人上前扶住他，轻拍他宽实的背部。 守林人沉默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开口道：“我都知道。十多年来，每当风的声音从林间穿过，我都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着父亲脚步声……但是我从来没有再听到过一次，只有那一只年老的风之精灵带来了他死去的讯息。 那夜，月亮很圆，我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凌云木上。整片森林就像一片海洋，风吹过海面，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小。远处的城市、群山、星空……” 守林人。 这个名字很古老，远比远处的群山更为古老，古老到城市中的人们都忘记了他们，就连赫溪境内无数的吟游诗人都忘记了那些故事。 “你是我们这最后一代守林人了。” “前辈，难道守林人只是为了延续某一种天赋而存在的种族吗？” 并不。 守林人能听到风的声音，他们一直被视作随风的使者。源于精灵族与植物种共同祖先的他们，生来便是为了追寻风所在的地点，以及守护森林。 只有他能为这个村庄提供信息。 即便如此，经历过别离的布鲁夫绝对不会让他面对被火焰麋鹿焚烧殆尽的危险。 “别把普通的石英和赫溪石英混为一谈……你父亲生前托付我照顾好你，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怎么，你还想我这把老骨头再像你小时候那样收拾你？乖乖和村长他们进洞，算是我作为一个养父对你的要求，听明白了吗？” 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语，少到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不是一个铁匠。 “是……” “走吧。” 见守林人离去，布鲁夫穿上平常工作的服装，将锤子绑在腰上。 他照了照镜子。 “丽朵，你看我还没老吧？” “您真的要去找姐姐吗？” “可尔必思的人迟早会追上她。” 丽朵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 “年轻些的时候，那小鹿可没能入我的眼。”布鲁夫手上的铁匠锤猛地发亮，紫色的雷电在其上游走，微微带着金色的光芒。 “愿火神保佑您。”丽朵将手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微微颔首，等她再睁开眼，铁匠早已没了踪迹。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紫芒，但又很快消失。 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转移吧。 —— 布鲁夫走在森林中。 很安静。 “气息感知。” 火焰麋鹿很善于隐藏自己，除了对某些强大的气息感兴趣，一般不会主动卸下伪装进行攻击。 “巨兽都是那副德行啊——也是，这个世界上他们的对手并没有那么多，但是要是让你们糟蹋了这座村庄，那可不好。” 他很快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向他靠近。 再细细地感觉，会发现几个零星的气息。 想必是可尔必思的人。 队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在最中心有两个人。 “丽兹。” 在丽兹旁边的气息和包围圈中某人的气息一样强。 “是遇到哪位冒险者了吗？总之还是先赶过去吧。”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行动，一边观察着气息，一边在森林中疾驰，工具在口袋中叮叮当当地发出响声。 “很厉害的冒险者，甚至都有点超过我了。” 这并不好。 火焰麋鹿喜欢找强大的气息。 还有很远的距离。 常年打铁虽然能锻炼专注力、魔法、肌肉，但是在行走方面却差强人意。 “哎，希望那位冒险者能撑一点时间吧。” 布鲁夫将锤子举起，其上的雷电发出明亮的金光。释放完技能的他，脚步声加重，行动速度加快，脚下微微有雷光闪烁。 …… 越来越近了。 他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 成片的山丘裸露着，树木早已经化为灰烬。 “鉴定” 形势严峻。 “他是要赌上这一刀吗？” 布鲁夫没有出手，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状态面板上的攻击力仍在一步步提升…… 四千，五千，六千…… “看看刀吧。” 布鲁夫睁开左眼，但是下一秒左眼便失去了光芒。 “啧。” 血液不断流下。 “是域外魔器吗？嗜杀者……这个称号可不常见，大多数重犯都到达不了这个数量。” “传导率很高……火属性攻击也有加成，如果减去抗性……” 差一点伤害。 这个距离也不能做到什么。 虽然让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死去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称号中的“寻仇者”却很耐人寻味。 “技能也有寻仇……为了复仇而来吗？很像他。” 只可惜，你也要死在这里了。 火焰麋鹿，终究是天灾级别的巨兽。 无名氏出刀的一瞬间。 一支箭同时射入了火焰麋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