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解牛

还没走进综合楼，陈广摆动双臂、双脚跑动，开始慢跑起来。 小梅老师有点迷糊，“你怎么还跑起步来了，还跑这么慢？” “有帮助。”陈广道。 他呼吸平稳，《归真诀》的心法运行， 平静如湖的丹田中，偶有一尾尾银鳞灵鱼，在陈广的丹田湖面中欲动而出， 随着他的慢跑，灵鱼的数量一尾尾增多，动作也更加灵动。 苗青见陈广的动作，不知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伸手在脑后，也把微卷的长发挽了个马尾，摆动双臂，陪在陈广身边慢跑起来。 陈广转头看她一眼，见她面色白皙红润、气血充沛，心中暗暗点头。 “修仙的人，最重要一是精神，二是肉身，所谓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这就是说肉身的重要。苗老师你义体改造不多，基本只做了一些必要改造，修行仙道，还是很有前途，”陈广用法眼打量一番苗青体内的真气流动，轻喝一声，“意守丹田，拳归大地，听我呼吸！” 苗青自然知道陈广是在指点她，当下振奋精神，仔细听着陈广口鼻间的呼吸，渐渐的，能闻听到风雷潮浪之声， 如同大海波涛，潮生潮涨，日升月落。 苗青自己体内养生拳真气，被潮声带动，居然也跟着节奏，一呼一吸间，壮大起来。 侧头一看，在这秋天的寒冷空气中，陈广口鼻间，有三尺长的淡淡白气萦绕，看上去十分奇异。 “我能修吗？” 小梅老师捣腾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两人。 陈广看都不看她一眼，道：“还未入门，不要乱学，跟着吧。” “切！” 小梅老师左看右看，伸手从陈广背后一把拽下倚天剑，自己抱在怀里， “我帮你抱着剑！” 她还找补一句。 倚天剑虽是飞剑，剑身却很长，小梅老师抱剑在怀，剑柄都高出她长着满头乱蓬蓬金发的脑袋。 陈广瞥小梅老师一眼，她头顶金发，虽是乱蓬蓬，却像是秋天的麦草一样，另有一种阳光的生命力。 “你是机械之身，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行仙道，”陈广再看看小梅老师怀里的倚天剑，心中一动，“你既然爱这飞剑，就先抱着吧，说不定也是缘法。” 小梅老师嘿嘿一笑，抱着凉冰冰的倚天剑，腾腾腾跟在陈广和苗青背后。 陈广和苗青都身材高挑， 而小梅老师被陈广重创后，组成身体的微晶芯片损灭超过30%，整个人的身体缩水，已经变成一只小萝莉， 论身高，刚刚到陈广的腰间， 奋力跟在陈广和苗青二人背后的她，就像是一只小猫小狗一般，看上去颇为可爱。 但小梅老师跟在后面，随着迈步跑上楼梯，自己的心，却是一点点热起来。 这修仙法，果然有说道！ 她抱着这所谓飞剑，感觉这飞剑的材质，比组成身体的微晶芯片，还让她感到亲切。 这飞剑， 莫非有灵魂？ 小梅老师心中生疑。 她分明感到，怀里的倚天剑，有着某种生命般的灵性， 这倚天剑，似乎对她，也有亲近之意， 不过，这灵性，似乎懵懂，如同小童。 小梅老师把怀里的倚天剑，抱得越发紧了，以至于跑步都显得有点别扭。 她恨不得，把倚天剑融进身子里去！ 陈广用法眼瞥了小梅老师和倚天剑一眼，心头也是暗暗称奇。 倚天剑乃是极品飞剑，本身具有灵性， 而在倚天剑的【眼中】，小梅老师浑身都是微晶芯片这种机械组成，而偏偏高踞在这千亿枚芯片之巅的，又是一个人类的灵魂。 恐怕，倚天剑也觉得小梅老师，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法宝】【器灵】。 这两个家伙，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陈广收回注意力，腾步向上。 在原初赛博幻境中，陈广得到一个好处， 【身体天赋：凡人极限的跑步能力】 最开始，陈广只是用它来争得幻境中的比赛冠军，但后来发现那比赛，也不过是赛博幽灵做的一个局罢了。 等回到现世，陈广倒是发现跑步的另一个好处，那就是调理身心。 修行中，有所谓静功、动功的说法。 静功，就是打坐冥想，调息搬运。 动功，则是辅以打拳、运动、五禽戏之类把式。 在开始修炼之后不久，陈广几乎是很快就意识到，跑步的天赋，对他的修行，有着极大的助益。 【凡人极限的跑步能力】 这是系统认证的，达到极限的能力。 凡人极限的悟性， 凡人极限的福缘， 凡人极限的剑法， 那么问题来了，极限，凡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随着陈广修行的渐深，他渐渐意识到，凡人，恐怕是没有极限的。 之前，陈广去夜寻巫山高，要他给自己卖命那天晚上，就是从学校跑步出去的。 在路上，他将跑步与修行之法融合，就已经意识到， 跑步的天赋，对他的修行，有着较大的加成。 极限的跑步能力，并没有说，极限在哪里。 跑得快，当然是极限。 跑得虎虎有生气，跑得云开月明，跑到星河倒转， 这也可以算是极限。 跑， 跑出个一日千里， 跑出个虎虎生风， 跑出个恍如隔世， 随着陈广的跑步，他的拳，他的意，他的元气，渐渐被跑步的天赋所统领， 他的意如一，法眼分阴阳、双腿跨万象， 隐隐约约，触摸到某种顿悟的门槛。 陈广并不是心血来潮，忽然想要如此。 而是刚才，在跑步前往备战区的过程中，陈广忽有所感， 借着这股灵感，以及这几天来的某种不和谐感。 陈广才把握到，之前被遗漏的线索。 闫副校长、陈副校长。 明明是两个人，男女不同，模样不同，姓氏不同。 自己却糊里糊涂，随波逐流的过了这么多天， 若不是因为跑步，精气神合一，心神清明，猛地照破这一关隘， 陈广还不知道，要被这股幻象，蒙蔽多久。 “职业发展测验，秦广王...” 陈广心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若不是因为职业发展测验中，秦广王的测算系统中，测出陈广几天后的生日会上，会死不少人。 陈广还不会提起这股警惕， 因为有这个警惕意识在，陈广这几天，也一直在暗暗思量，回想这些天发生的大事小事，思忖细节。 只是心被迷雾所蒙蔽，没有察觉自己认知被污染的事实。 直到这次跑步时，那一瞬间精气神合一，灵台一清，再加上心中一直挂念，这才瞥见了陈副校长那藏在幽暗中的魅影。 上一次碰到给自己造成迷惘的敌人，还是在赛博幻境之中。 陈广心中警惕，暗暗决定，从现在开始，到解决小梅老师口中的中秋幻境。 都要以或者慢跑、或者疾跑的状态，保持心神合一，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挑战。 心中将这些事思量一遍，陈广带着苗青、小梅老师二人，已到了校领导的楼层。 原本宽敞的入口通道，此刻，却有两尊门神一般的机甲，持盾挡住去路。 “校领导区域，非请不得入内。” 为首的火奴鲁鲁机甲战将，一手提起不规则的火山岩状盾牌，低沉警告。 另一名机甲战将，则是一言不发，握紧了双拳--拳头上凝聚起不祥的红光。 两尊机甲，居高临下盯视着三人。 “我联系校方。”小梅老师在苗青屁股后面高叫。 “他们被污染了。” 陈广并不停下脚步，伸手一招， 唰！ 倚天剑从小梅老师怀里猛地出鞘，一跃来到陈广手里。 两尊机甲战将，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攻击举动， 在他们眼里，一根一米出头的铁片，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威胁性--他们根本不把这当作武器。 让他们感到冒犯的，是陈广并没有停下慢跑的脚步。 陈广提着剑，来到离他们只有五级台阶的地方， 对于身高三米有余的机甲战将来说，这基本就是半个胳膊的距离了。 “警告！” 两名机甲战将眼部亮起红光，大声警告。 陈广提高声音，朗声道：“苗青，你不要停，修行，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从现在开始，跟着我，不要停。” 说完这句话的当，陈广已经来到离两名机甲战将，只有一级台阶的位置。 “不知悔改！” 提盾的战将眼中红芒一闪，手中楔状盾一提，粗糙尖锐的下缘，猛地向陈广胸腹袭来。 陈广手中倚天剑缓慢迎上。 没有动手的战兵，眼中几乎是闪过了不加掩饰的鄙夷眼神。 薄薄的铁片，对抗强大的机甲， 别说火奴鲁鲁这种善在防御的机甲，就是最一般、最普通的民用机甲， 也不是这个铁片能伤到的。 未被陈广攻击的机甲，带着看笑话的态度看着。 陈广手中倚天剑，盘曲转折， 他整个人也如同跳舞一般，剑触、肩耸、脚步变幻、高低起伏，有种莫名和谐的韵律感。 一切只发生在3秒钟之间。 握着双拳的机甲，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三秒钟，对于机甲的主控电脑来说，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而且， 为什么队友攻击的盾牌，没有顶上去？ “A-PILUS！” 机甲呼唤队友。 下一刻，陈广跳舞般，轻盈往右边一跳，顺带把后面的苗青，也往旁边拨了拨， 哗啦啦啦~ 庞大、厚重的火鲁奴奴机甲，像是瞬间解体一般，散落成千百块， 散落的零件，哗啦啦沿着楼梯倾斜下去。 从始至终，机甲都没有报警、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鬼！！！” 同伴机甲惊慌大叫，手中拳头一收，手甲开合，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被同伴遭分解的惨状吓到，这台机甲赫然是对学生开启了杀伤性武器。 “看好了！” 陈广提点一句，顺着机甲挪过来的炮口，轻轻往左挪了一步， 手中倚天剑在炮口上轻轻一点，都难说，这剑尖是否触碰到了手甲？ 还是说只是一吐即收的某种剑气？ 哗啦-嘭！ 机甲的半只手臂，连同内部的机炮，都卸掉装甲，化作七八片组件、掉在地上。 “什么鬼！” 小梅老师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在她的智瞳中，扫描发现，被解下的机甲，纹路完全没有规律，并不是预设好的安装卡口--也没有这种东西。 就好像那里装甲的分子之间，天生就是断裂的，只不过被陈广这么一碰，自己裂开了一样。 小梅老师看陈广的眼神，跟看鬼一样。 对面的机甲，更是惊恐地向后连跳了三步。 “看清楚了吗？” 陈广老神在在，提着剑向前慢跑。 “这是拳法？”苗青语出惊人。 “不错，这就是养生拳，只不过被我化拳为剑。” “拳法怎么能当作剑术？”小梅老师忍不住叫起来。 “太极拳剑，听过吗？” 陈广脚步不停，而对面机甲连连后退。 苗青和小梅老师踏过地上散落的机甲零件，紧跟在后。 “这是什么境界？第几个境界？”苗青问。 陈广曾跟她提过，养生拳共有七个境界， 但，这是苗青第一次直观看到，化拳为剑的威力。 惊惶后退的机甲，抬起左手，试图用电磁炮攻击陈广， 唰！ 陈广隔着三米，手中倚天剑轻轻一点， 咔嚓， 电磁炮都已亮起幽蓝的光芒，被点了一下，却光芒骤然熄灭。 一整块核心能量组件，咔嚓一声，从内部掉下，卡在手甲开口内部。 “养生拳第一个境界，种树，你就在这个境界。” “第二个境界，化龙，缘督以为经，脊柱化腾龙。” “前两个境界，都只能算是打基础。” 陈广已踏足走廊，手中倚天剑连点，面前的火奴鲁鲁机甲无从招架，在他面前化作数百块零件，轰然崩塌。 “第三个境界，解牛，”陈广顿了一顿，“我的剑气剑意无形无影，而世间的万物都有缝隙，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这就是解牛境界。” 在陈广说话的同时，数以百计，或红、或黄、或绿的无人机群，从走廊外蜂拥而来， 每一只巴掌大的无人机，都探出腹下的探针，亮起幽蓝的微光。 锵~ 陈广抛出倚天剑，右手双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 与此同时，数百束幽蓝微光，已经从无人机群的炮口射出， 有电磁光束、追踪子弹， 还有下一波蓄力光束攻击，还在无人机群的炮口酝酿。 小梅老师和苗青，都是浑身瑟瑟发抖，又热血沸腾。 噌~ 剑鸣声悠悠响起， 如同一阵微波，拂过空间， 光束、机械子弹，乃至堵满走廊的数百架鸟型无人机， 被剑鸣的微波拂过，都是毫无挣扎能力，直接解体， 尘归尘土归土，轻者飞天、浊者落地。 小梅老师眼睁睁看着一枚子弹，在她眼前，解体为尘埃。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也跟着这枚子弹破碎了。 “这是拳法？什么解牛拳法？” 小梅老师牙齿打架，咯咯咯咯。 “技近乎道，”陈广剑指一引，锵的一声，倚天剑一个转折，不骄傲不自满，自回小梅老师怀里的剑鞘之中，宝剑复归平凡， 就像是一块铁条一般。 小梅老师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陈广脚步不停，回头看一眼苗青，道：“君其勉之。” 苗青的震撼，比小梅老师更大。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这是自己能抵达的境界吗？ 陈广回过头，走廊上已经空无一物， 他微微一笑，关闭了【法眼】。 仅凭化拳为剑，还做不到这一点。 但，加上法眼，进行【弱点攻击】，倒是让陈广装了波大的。 【化凡提示：你成功在两位校花级美女面前装了波大的，奖励凡人生活值1点，当前凡生值：9点】 走廊上暂时没有敌人拦路了。 但，下一秒，衣兜里小爱同学的语音播报，让陈广笑容一滞。 “来自【都市王银行系统】消息，因海道科技有限公司（剑南分部）起诉三等公民陈广非法侵占该公司赤狼-6A型武士刀、编号A-9074研究型人格面具，现对公民陈广全部数字货币进行冻结处理。” 苗青也听见了播报，顿时大怒，“海道的人肯定查到，你10月份要还250万罚款，他们故意害你！” 小梅老师虽然不知道陈广背了巨额赎罪金这回事，但也是皱眉，“那他们为什么不在10月份再这么搞？现在动手，陈广不还有反应的时间？” 陈广脚步不停，脸上是阳光俊朗的笑意， 他的目光，锁定了走廊尽头，半掩着的【副校长室】， “这是好事儿，坏人，自己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