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追随

“闫副校长的办公室，就在对面。” 苗青看了一眼尽头沉默半开着的副校长室，到现在，她也感觉有点不对了。 但她也还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 “我刚刚在主席台看见闫副校长，”小梅老师突然开口，“我调取智瞳的记录，搜索到他了。” “那么会是谁在这里？”苗青忍不住问。 陈广脚步放缓，慢悠悠走向尽头，踏过一地的机甲、无人机零件， “你们还没注意到吗？这是一次小规模的骇客入侵，”陈广踢了踢脚边剩下头盖的火奴鲁鲁机甲脑袋，“你们见到机甲操控者了吗？” 苗青和小梅老师稍一回忆，都是悚然而惊。 火奴鲁鲁机甲，做到三米高，又是类人形，就是为了便于人类操控。 但，刚刚陈广的解牛剑法太过炫目，搞得两人都没注意到，还有机甲操控者这回事。 “这两台机甲，包括被召来的这三百二十一架无人机，”陈广耸耸肩，“应该都是被赛博骇客黑了，有人在闫副校长的办公室，搞什么小动作。” 小梅老师几乎是立即想到最坏的结果，“离别刀被盗走了？！” 她把倚天剑抱在左手，右手一甩，一把闪烁着血光的虎爪匕，赫然被她抓在右手。 “你怎么确定？”苗青倒不是不信任陈广，而是她更了解陈广的情况，“你没有植入义体，怎么判断这些人是被骇客入侵，这...” 陈广是所谓修仙者，他言之凿凿，咬定这些机甲和无人机，是被赛博骇客入侵控制了。 在苗青听来，多少有一点原始人对科技产品大放厥词的感觉。 “踪丝。” 陈广道。 他浑身轻松，几乎没有任何挂碍，直直往副校长室跑去。 “不缓一缓吗？” 小梅老师忍不住开口。 “我已经跟朱雀局长汇报了，他让我见机行事。” 陈广摆摆手，来到闫副校长的门前， 嘭！ 抬起一脚，将闫副校长的房门踢爆， 这房门是智能设备，但在陈广的一脚之下，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这一次，陈广可没有用【解牛】的能力。 这座房间，已经被破解过了。 陈广跑进房间，房间中，跟他上次来访时，一模一样， 唯独没有人在。 陈广绕着办公室跑了一圈，来到办公椅后面， 墙壁上一处隐藏的暗格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放离别刀的地方，”陈广道，“有人盗走了离别刀。” 他瞥一眼桌上的照片，果然，是一个男性校长的照片，而不是女性的。 没有丝毫停顿，陈广转身就往外跑， 小梅老师刚刚钻进房间，整个人高度戒备，“你怎么确定？不再搜索一下？不报告学校？” “报告学校，你来做就好了...学校已经知道了。” 陈广摆摆手，轻巧推开小梅老师，“我去找到这个人...或者这个鬼。” 一出门，陈广就见到了平平无奇教官。 两人对视一眼，陈广礼貌点点头，“借过。” 平平无奇的教官，似乎还有些愣愣的，任由陈广跑了开去。 “离别刀被盗了。”苗青老师低声向普通教官通报一句。 “刘冬悯，”普通教官忽然开口，“有次老蔺睡梦中颤抖，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 陈广抬起手臂，挥了挥手。 普通教官闷哼一声，右臂从他身上脱离，绕着他盘旋飞了一周，蹿出教学楼去。 “这也是你干的？” 小梅老师大感意外。 苗青摇头，“不是陈广做的，这是兵部的可升级义肢...他被剥夺义肢，这是一种惩罚。” 小梅老师关切望向陈广，“这也是一种警告。” “一念既出，万山无阻，”陈广冲苗青摆了摆自己的拳头，“一拳打破鬼门关，这是养生拳【死生】境界的拳意。” 苗青用力点点头，心知一扇玄奥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眼前洞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登仙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苗青自知，这拳意招引的天上仙君，这生死拳法的大道之门， 并不是为了她而洞开， 而是为着陈广洞开中庭。 苗青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步幅，调整到和陈广一致， 呼吸也同频， 但心中，却更加懊恼。 陈广的呼吸，细听，有如江海大潮， 而苗青自己的呼吸，却如同海边篝火，随海风飘摇不定。 “我真能练成你的拳吗？” 苗青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能达成陈广的成就。 “你当然练不成我的拳，” 陈广如此说着，跑下一整段楼梯， “就像我也做不了你的梦。” 苗青一怔，如同有闪电劈开心海的厚重阴云，瓢泼暴雨酣畅而下。 “不错，”陈广颇感欣慰，“苗青老师，难为我给你掰开揉碎，讲得这么细，到现在，你才算是真的认识到这门拳法的精要。” 如此说着，陈广跑下最后几级楼梯。 柳如烟像是一朵飘飘摇摇的小白花，正等在楼梯口。 她也听见了陈广的话，不去看跟着跑下来的苗青，咬咬牙，“老师，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陈广经过柳如烟的身边，头也不回，“那跟上吧。” 柳如烟大喜过望。 小梅老师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她有任何战斗力吗？” “拳还是要她自己练，就像她的命还要她自己改，”陈广反问小梅老师，“还是说，你能给她的人生，上保险？” “上保险倒是真的可以，能不能赔付就不好说了。” 小梅老师咂咂嘴，收起虎爪匕，抱紧了怀里的倚天剑，“反正你厉害，听你的。” 苗青瞥一眼已经展开战斗队形，将综合楼围起来的天兵、控制局干员等存在，心中毫无忧虑，“陈广，我们去哪里？” “去找回离别刀。” “去哪里呢？” 陈广仰头看一眼天色，在他眼中，千百道七彩黯淡的踪丝，从闫副校长的办公室延伸出去，隐没到虚空之中，“我不知道。” “那就去找刘冬悯，”小梅老师道，“我知道她。” 苗青精神一振，“她是谁？我在网上都搜不到她。” 小梅老师冷笑一声，看着迎面走来的校长、朱雀局长等一行人，以正常声量道：“刘冬悯，是赵锐龙的养女，也是她的情人，还是海道公司剑南分部的大股东之一。” 校长远远冲四人点了点头，领着朱雀局长、大鹏局长、天兵人众、治安厅干员等一行人，绕了个弯往综合楼去了。 “她在哪里？”陈广问。 “不知道，”小梅老师坦率道，“这种人物，各种行动都是保密的。” “猜测呢？” “猜测都没有，”小梅老师翻了个白眼，“我们是平民，她是贵族，根本无法窥探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苗青思忖片刻，道：“那离别刀要是落在她的手里，恐怕，要么被尘封，扔进北冰洋底，要么，可能已经被破坏了。” 哪怕是缠绕着赛博幽灵怨念和诅咒的武器，也是可以毁灭的。 无非是代价多少而已。 刘冬悯显然是能付得起那个代价的人。 “喏，这是她的照片。” 小梅老师摊开手掌，到陈广面前， 陈广低头一看，眉头微皱， 这不是那天他在闫副校长的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位女副校长。 “她也许跟这件事有关系，但我更想找到另一个人，”陈广回忆那个陈副校长的模样，“她姓陈，两只手都做过改造，是两只镂空簪金的金属手。” 小梅老师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样的人。” “无妨，”陈广道，“我有另外的办法，找到她。” 苗青、小梅，都露出疑问的表情。 而沉默跟着的柳如烟，则是懵懵懂懂，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要跟着陈广，有所进益。 不经历生死的磨难，就难以改变悲惨的命运。 “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陈广摇摇头，脚下步履不停，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一行四人，已经跑到了校门口。 当时，就是在大门口，陈广刚刚刷了学生卡， 被苗青堵住，要带她去见闫校长。 认知污染，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陈广循着眼中的踪丝，在校门前的空地上，沿着莫名其妙的路线，东倒西歪兜起了圈子。 “跟上。”陈广轻声提醒一句， 他的轨迹完全没有规律，但，苗青和小梅老师，以及柳如烟，智脑都有短期经历全记录功能。 沿着智脑的指引，三个女孩子跟上陈广的脚步，一步不差。 半分钟后，陈广跑步的身影一晃，从空气中消失。 “啊！” 柳如烟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叫。 苗青头也不回，提醒一句，“现在退出，能保安全。” 小梅老师发出“喔嚯”的怪叫，跟着陈广跑入虚空之中。 苗青紧跟着身影消失。 柳如烟一时感觉进退两难， 她目光微抬，不远处教学楼上，每一层走廊、每一间教室，似乎都有人在看着这边。 气氛紧张， 能让人凭空消失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这些天，柳如烟也已经了解到，什么是赛博幻境， 整座剑南市的沙尘暴天气，都是一座幻境带来的。 柳如烟牙一咬，低着头跨出最后三步。 身影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