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蝴蝶翅膀

清空万里，六月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花草树木，街道旁色彩斑斓的绣球花轻轻摇曳，宛如彩虹般绚烂多彩。 毋庸置疑，人就是一种感官生物，那些美丽的景物总能让她们感到清新愉悦。 上街购物时，视线忽然被高楼顶上飘扬的红绿招牌所吸引。 那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高高悬挂的广告，什么都没有。 然而，人偏偏可以从颜色与天空中感悟到，今天会有特别的欢喜闪现，飞进自己心里。 在诧异的同时，中森明菜的眸中多了几分灵动的色彩，那正是夏天的热烈预兆。 那天，前夜下的小雨，将深蓝色天空清洗的分外清澈，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中森明菜与话剧社前辈相约，去文京区修学旅行，参加紫阳花祭。 明明是前辈的邀请，对方却迟到了。 若是往日，她应该会有些怄气的想象，把那些绣球花的花苞全都剪掉。 大概就是那种非常阴险，要暗地里悄悄搞的恶作剧。 可今天与众不同，她完全没有这些想法。 或许是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个人，都快乐而满面春风的原因吧。 中森明菜把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尽的念想，稳稳揣在心里，朝四周张望。 就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竟在与自己预想完全相反的方向，看到了前辈们的身影。 只见她们背朝神社站在鸟居前，正和几位戴着棒球帽的男学生说话。 她们似乎也是一边说话，一边往四周瞄，大概是正在找她。 过了一小会儿，她们礼貌矜持的同那些男学生告别，转过身，就用嬉笑欢闹的姿态朝中森明菜走来。 等几位女生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开始聊起刚刚的所见所闻。 “听到了吗？他跟我说再见嗳。” “全是东大附属高中棒球队的球员，不仅学习好，擅长运动，还很有礼貌。” “那位个子最高的男生，竟然才高中一年级，长得好帅，比电视剧里的明星还要帅。” “是啊，他如果出道，一定会成为大明星。”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前辈们的议论时，中森明菜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冲动，只想明明确确的告诉她们： “棒球部的一年级，每天每天都是在给高年级捡球，太无聊了。” “大明星，我也会上电视，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成为比他们更厉害的艺人。” 高杉彻还不知道，未来的元祖歌姬中森明菜，就站在那群女生中间，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神社台阶上。 当前田良介等人簇拥着他，走到鸟居的另一侧。 那一刹那，高杉彻察觉到似乎有人在念叨自己，下意识扶起棒球帽，抬头朝神社内望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又引起了女生们的喧哗。 “明菜、明菜，看到了吗，就是他，那个很帅气的男生。” 中森明菜无暇细想，便喊出了那声“看到了”，当听清前辈们的喊声，她忙忙慌慌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前辈？” 前辈的呼唤与她的回答隔了一小会儿，多亏了这段间隔，中森明菜才得以从愚蠢的混乱中脱身。 见一向极有个性的中森明菜，竟然也会傻傻的愣神，前辈们觉得她有些可爱，很是有趣，纷纷打趣道： “去问问地址，给他写信吧。” “对啊，别再悄悄注视那个足球部男生了，虽然长得挺好，但比起东大附中的棒球部学长，差的实在太远了。” “不，做事情就要全力以赴。” 没想到，前辈们的玩笑，反而激发了中森明菜的决心，她的声音和眼神中充满了倔强。 那并非“不让我做，偏要做”的念头，所带来的孩子气，产生的心浮气躁，而是固执的某种坚持。 此时此刻，中森明菜隐约感觉到，周围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酝酿，很不自在。 只见几位前辈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露出严肃的神情，用不含任何技巧的生硬口吻说道： “明菜，我跟你从小一起学芭蕾舞，所以知道你对喜欢的事，都会全身心投入。” “但即使这份感情有了回应，那也绝不是好结果，实话告诉你，那个男生正在同时和好几个一年级女生交往。” “我接到过其中一个女生的电话，她说你很讨厌，让她和那个男生很困扰。” “明菜啊，这些事本想再等等告诉你，因为我知道，等时机成熟了，也有必要的话，你一定会找我商量的，毕竟你也知道，我虽然能力有限，却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心的。” 中森明菜沉默了，暖阳映照着她眼神中的亮光，光消散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能在其中看到一种心灰意冷的情绪。 原本神色肃穆的前辈，在那一瞬间面露惊讶，甚至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中森明菜觉得好难过，难道她被背叛了，谁都不能相信了吗？ 片刻之后，这位前辈冷静下来，向她道歉。 “对不起，因为太突然了，我真没想到……你会……” 漫长的沉默降临了，几位前辈将中森明菜围在中央，喃喃道： “你是这样可爱，肯定会遇到更好的男生，幸福地度过余生。” 这番话称得上她接受的第一份安慰，然而渗入灵魂的背叛感，让她察觉到了这番话的性质。 这不是寻常失恋者会得到的安慰，言辞间分明带着伤感、怜悯和叹息。 中森明菜意识到，她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在某些场合下，她可能要面临更多的冷嘲热讽和轻蔑。 真的希望自己能够记住这份惨痛的教训吧！ 此时，正在和前田良介等人，举着牙刷一起供奉“牙齿之神”的高杉彻，并不知道。 就像他偷偷练习的蝴蝶球一般，永远不知道会飞向何处，他的蝴蝶翅膀也悄悄煽动了。 一次本应该写在中森明菜未来传记，《心之履历书》中的青春期伤痛恋爱，还没开始，就被他给煽灭了。 高杉彻捧着胳膊，用无精打采的语气，对前田良介说道： “我有预感，我今天已经受到了白山大明神的关照。” 前田良介以微笑回应，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将一把旧牙刷塞进他的手里，平静的说道： “恕我直言，我认为这不过是遁词罢了，哪怕是神主和巫女，也不会无缘无故得到神明的启示。” “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敬拜神明吧，这样最少能让你的牙齿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