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为了什么

热烈的祝福仪式后，各班由刚刚冷静下来的老师带回。 那天上午，高杉彻上了一堂关于曰本历史的课。 一下课，他就迫不及待赶去了厕所。 才回到座位坐下，女生轻轻的脚步声便停在了课桌前。 “咦，原来你在教室！” 高杉彻惊讶地抬起头，见来人是西洋乐团的指挥。 她的乐队制服还未换下，帽子和外套都是黑色的，将皮肤细腻的脸衬托得分外白皙。 “哎呀，原来你是来找高杉的，快过来坐！” 前田良介热情的站起身，让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乐团指挥没有搭理前田，看着高杉彻，不自觉地面露微笑。 “恭喜你成为校队正选，先发投手。” “谢谢。” 高杉彻那张仿佛接触过雕刻家双手雕琢的脸，绽放出新鲜的笑容。 说话的态度既不冷漠，也不坦诚亲昵，一如往常。 片刻后，乐队指挥用发光的眼睛注视着高杉彻，背在身后的双手，捧出一份装订册，轻轻说道： “很庆幸自己跑了这一趟，能亲耳听到高杉君的感谢。” “今天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这么说着，她侧头瞄了一眼前田良介，又继续补充道： “……三个人一起……刚好有些事想要麻烦高杉君。” “谢谢你的邀请，我们下午还要参加训练。” 高杉彻看了看黑板上的钟表，反问道： “时间不太多了，能否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乐队指挥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却也无可奈何，把手里的装订册摆在桌面上，同时说道： “吹奏乐团也会参加甲子园大会，给棒球部声援，在己方进攻的时候，为每个进攻球员奏乐，每人都会有专属的曲子哦！” “高杉君是先发，请你为自己选上一首吧。” 听到如此陌生的小知识，高杉彻立刻转头望向前田良介。 见对方羡慕的点点头，表示是真的，他反而更加疑惑起来。 这和半场开香槟，赛前画好冠军皮肤，常规赛还未结束，开始研究决赛对手，有什么区别。 乐队指挥很通晓人情，看高杉彻仿佛陷入了某种荒诞的境地，连忙低声解释道： “乐团应援也是甲子园大会的一部分，实力雄厚的学校，会带去规模庞大且技艺精湛的吹奏乐团，演奏起来更是气势磅礴。” “听到自己喜爱的音乐，选手们的士气，会愈加振奋。” “我之所以在今天过来，是因为，高杉君选好曲子后，乐团还要进行吹奏乐改编，加紧排练，时间是很紧张的。” 这个时候，前田良介把手搭在高杉彻的肩膀上，也开口说话了。 “高杉，选一首吧，有自己的应援曲，可是每个选手的骄傲。” 高杉彻虽然仍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拿起那份装订册，翻阅起来。 上面有许多经久不衰的世界名曲，也有时下流行的当红歌曲《燃烧攻击》，出自今年热播的电视剧《排球女将》。 继续往后翻，他看到了动漫音乐《宇宙战舰大和号》。 刚开始还好，有许多歌曲都是他熟悉且喜爱的，认为随便哪一首都可以。 可越往后翻，选择越多，他反而愈发挑剔起来。 甚至觉得没有歌曲能完全代表他的心，代表他目前对棒球的认知。 片刻之后，高杉彻合上装订册，抬起头问道： “我可以用自己的歌曲吗？” 这个问题让乐队指挥十分意外，眼睛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压低声音回答道： “不好意思，这要和部里的辅导老师商量后，才能给高杉君一个准确答复。” 话没说完，五六个学生进来了，前后的桌子原本空空荡荡，此刻却被他们占了位置。 乐队指挥急忙让开空间，又回头看向高杉彻，补充道： “这一周，等高杉君有时间，可以把自己的音乐曲谱交到乐团，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笑了笑，没有再多纠结邀约一起吃饭的问题，拿起装订册，就这样离开了。 等乐队指挥走出教室后，前田良介拍打着高杉彻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啊，高杉君，不过，刚刚也太冷漠了吧。” 听到这话，高杉彻低眉撇了眼前田良介，说道： “怎么会呢，没有那种想法，就不要轻易释放出希望的光芒，激起别人更为积极的活力。” “瞧瞧！瞧瞧！这是多么冰冷的嘴，才能说出的话，简直像有毒的箭一样。” 前田良介摆了摆手，做出心脏受伤的样子，然后捂着胸口说道： “以后肯定也会碰到这种情况的，所以，我有想法，我愿意替你承担，我可以向任何漂亮女孩释放任何光芒，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是真有意思。” 高杉彻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伸腿踢了一脚前田良介的椅子。 “等你打进甲子园，根本用不着替我，会有一群漂亮女生盯着看你发光。” “那是肯定的，我可是捕手，全队的大脑，全场最闪亮的球员。” 前田良介拿出捕手头盔，轻轻擦拭后，用力戴在头上，似乎这样做可以给自己充足的勇气。 高杉彻没有提醒对方，捕手戴上头盔就完全看不到脸了，只是笑着问道： “前田，你为什么要打棒球？” “我记得你曾说过，自己从小学一年级起接受棒球训练，初中的时候就受到各大名门学校的入学邀请。” “为什么会选择东大附中，想要打入甲子园，选择名门不是更好吗？” 前田良介隐藏在头盔中的面庞，露出一抹尴尬。 “嗯，说起这个……” “算了，回头再告诉你吧。” 那声音很低，高杉彻没有听清，也没能看到对方的神色，再次问道： “怎么了，前田，你刚刚说什么？” 前田良介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杉彻，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我并非东京人，家乡是高知县的一个小村子，那里除了无用的石头和树，什么都没有。” “家里很穷，我没有父母，只有奶奶照顾我的生活，上学的费用都是同村村民筹集出来的。” “等我即将升入高中的时候，村子却遭遇了台风，各家各户已经没有多余的费用，继续送我读书。” “是棒球拯救了我，我擅长打棒球，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 “也许正是如此吧，不少学校都在联系我，他们说会免去学费，给我奖学金，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当时的真实困境是什么。” “是石川校长和藤岛教练承诺，愿意为村子送来种子、肥料，并允许我带着奶奶一起生活，还会给我们来东京的路费。” 高杉彻被这些话戳中了胸口的某处，哑口无言，他前世也是如此，完全能理解这种境遇。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藤岛教练在宣布一军、二军实战名单时，前田良介为何会痛哭流涕。 他原本还在犹豫，要选哪一首歌交给吹奏乐团，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