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两个身份

西洋乐器部的活动室，甚是喧闹，各种乐器嘎吱作响。 连门外长廊的座椅上，都有三个学生边看乐谱边吹小号，曲调却始终无法融合在一起。 高杉彻从各种乐手身旁穿过，再拐进摆满乐器的库房，才看见一间相对和谐宁静的办公室。 今天，他打算向吹奏乐团辅导老师提交曲谱，让对方参评一下，这首歌是否适合改编成吹奏乐。 他上前敲了一下房门，屋里琴声缭绕，但无人回应。 于是他又连连敲打房门，总算听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而开门的人，他刚好认识，正是他们班的国语老师，岩田理惠。 “高杉同学！” “岩田老师？” “是我，高杉同学，你怎么会来吹奏乐团？” “是吹奏乐团声援棒球选手的事情，我来提交一份曲谱，给乐团辅导老师参评，难道这位老师就是您吗？” 见办公室门口只摆着一双女式皮鞋，高杉彻不由得产生了这种想法。 “是我呢，高杉同学。” “快进来吧。” 这么说着，岩田理惠将办公室房门完全拉开，侧身站到了旁边。 高杉彻朝室内望去，房间里面铺着绯色的地毯，上面放着一架钢琴，琴架上摆着乐谱、铅笔等物件。 见状，他一边脱去鞋子，一边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辅导老师会是您，刚刚听到琴声，我还以为是某位专业的音乐老师。” “高杉同学，真是过誉了。” “不过，老师在学生时期，也是吹奏乐团的资深成员。因此，来到东大附中后，学生们才会允许我来西洋乐器部，担任辅导老师。” 岩田理惠笑着回应，一副颇有自信的气势。 没想到，音乐竟能对一个人的心态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 其中一些话，则令高杉彻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了过来。 曰本学校就是这样，除了学生会参加“部活”，一些老师都会加入某个部，参与指导工作。 而且，不是随随便便能成功入部的，要么在此方面的造诣很高，要不个人魅力优秀，可以得到学生们的喜爱和拥护。 想到这些，高杉彻放心许多。 不仅遇到了熟人，还是一位专业的辅导老师，改编他的歌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待两人在办公室坐定，他立刻拿出一张，和大号方形纸笺差不多大的曲谱，递交给了岩田理惠，上面画满了音符。 岩田老师接过这张曲谱，没有说话，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接着将乐谱夹在琴架上，坐在钢琴后面弹奏了起来。 几遍断断续续的琴声过后，便是一首完整的曲调传出，带有节奏感的琴音瞬间涌向全身。 “怎么样？” 岩田理惠一边问，一边继续探头看乐谱： “老师还需要多练习几遍，脑子里知道该怎么弹，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手就不听话了。” 岩田老师欢快的语气，让高杉彻颇感夸张，因为对方的专业水平，更令他感到惊讶。 他在研音听到过比较熟练的版本，双方只有那么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差别。 高杉彻完全理解，这大概是某种充满自信的炫耀，倍感郁闷地撇撇嘴，却还是热情的夸奖道： “您这话说得，会让许多人都心生惭愧。” “只看一遍曲谱，短短时间，能达到这种程度，还不满足，要是用来指导学生的话，不要太难为他们了。” 岩田理惠没有回答，自顾自拿着铅笔在曲谱上圈圈画画起来，动作中透着对自己专业的信心。 整个办公室里陷入凝重的沉默，当圈画告一段落时，高杉彻松了一口气，问道： “老师，有什么意见吗？” “呼，总算是有些思路了。” 岩田理惠放下铅笔，摆出一副吃不消的样子，十分认真的说道： “意见？我没有意见，曲子听上去很振奋人心，非常契合为甲子园拼上一切的少年。” “要是配上歌词就好了，会让人感动落泪的，努力付出的人，总会得到回报。” 评价完曲子，岩田理惠又看了看高杉彻，继续说道： “完全是一首新歌，从没有听到过，一拍一拍改下来，很不容易呢。” 听到这句话，高杉彻知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还是用赞叹的语气，对诉苦的岩田理惠说道： “是一首新歌，不过以老师的水准，随便翻一翻，就能搞定吧。” 岩田理惠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扭了扭手腕，笑着道： “不愧是能迷倒整座校园的高杉君，果然很有魅力，听完你的赞赏，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你就等着吧，等到比赛日，你绝对可以在赛场，听到吹奏乐团的声援。” 高杉彻眯起笑眼，迅速站起身，背着手弯腰行礼： “多谢老师，您的开明和能力，令人惊叹！” 岩田理惠被他滑稽的语气逗乐了，不过，她很快收起了笑容，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高杉君，虽然在学校进行的改编工作，没有盈利的商业风险。 但这张曲谱毕竟是一首新曲，尚未发行，不知道原作者是否允许呢？” “完全没问题，歌曲版权正在我的手中。” 高杉彻立刻做出回答，同时想起为了注册版权，叔叔高杉纲重再次被使唤的晕头转向，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岩田理惠的表情相当复杂，似是看到了什么炫目的玩意儿。 处理完选曲的事情，他轻松许多，又和岩田老师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活动室，正值六月，校园的绿叶正浓，穿透它们的日光又是如此和煦。 高杉彻站在长廊的玻璃窗后，望着楼下的棒球训练场，心境非常澄澈。 这段时光，对他而言，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意义。 以投手的身份坚定地站在赛场上，和朋友一起赢得荣誉，赢取未来。 不受任何人的阻碍，以歌手的身份，全身心地去看、去感受，最好还能给努力拼搏流汗的人，送去一丝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