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红旗爷

所谓的卖布只是挂名。 微商唐员外想要打开一条鸦片的拿货路子就找上了秦爷。 而秦爷据说是黑胡子刘三爷养的一条狗。 黑胡子表面是嘉兴府布商的头头，实际上对接着一条广州那边拿货渠道。 外地人唐员外想要进来喝口汤，但是刘三爷这头自己发货都不够，怎么肯分润一二出去？ 干脆联手，吞了一笔货款。 唐员外钱打了水漂，气不过，跑到本地又惹不起地头蛇，就干脆请天理教出面主持公道。 “讨债，讨债，既可以是生债，亦可以是死债。” 杨乃武回想起冯远山的话，口中轻轻嘀咕道。 冯远山说讨债，但是具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并没有提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千五百两的银子，百分百是收不回来。 因为大头肯定都被刘三爷吞走。 “姓唐的利欲熏心，脑袋里面是不是装着秤砣？” “做生意一手钱一手货都不明白？这世道哪儿有先给钱，再发货的道理。” 杨乃武心中讥讽。 他走出醉仙楼，阳光斑驳，日头已经快入尾声。 天上挂着的火球，即将被大地吞没。 踏出门的刹那，些许的光斑，清晰地勾勒出一行字迹。 【触发任务！】 【名称：红旗爷。】 【说明：天理教每一处分舵，堂口都有数位红旗老爷，分别执掌堂口的各项权力，想办法加入天理教，并且成为红旗爷中的一位。】 【任务成功：奖励一枚白色词缀。任务失败：天理教好感降低。】 …… 杨乃武眼皮跳了跳，心中有几分惊喜。 比起所谓蓝旗旗主动辄掌控百人，万人的任务而言。 显然眼下这个红旗爷的相关任务，算是来得比较真诚，有完成的希望。 闯过三关就能成为分舵管事。 这管事与红旗爷又是个什么关系？ 他的心中各种念头不住翻滚。 …… 西街布行有好几个，从街头开始数，第三家裁缝铺就是秦爷的产业。 杨乃武找上门，发现裁缝铺的门布帘竟然是遮掩住的。 而且还有个又高又大，凶神恶煞的汉子杵在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派头。 “嘿，朋友长点眼，没看到这里挂着近来休整的牌子吗？。” 瞧着杨乃武东张西望，那汉子倏地用手一指前面的竖牌。 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暂不营业。 “麻烦啊，人还挺警觉。” 念头迅速转了转，杨乃武微微后退了半步。 他刚才想透过半掩着的帘子看看里面，但是瞧不太清，光线有些暗。 就这些布庄，只要不是老熟客，那就都正常经营卖布的买卖，一般是朋友推朋友，走的熟人生意。 每到天黑之际。 布帘就会拉开，里屋后面还有个院。 院里搭建棚户，熟客一般交了钱，就会钻进棚户里躺着吞云吐雾，享受短暂的闲暇。 另外，这里的切口是…… “老兄，规矩我晓得，山高地远（切口）！对不对？入场费二两银子嘛，我不差钱，我给你三两，让我吃一口，心里没得药，憋得慌。” 杨乃武揉了揉胸口，佯作难受得厉害。 “不对呀，前几天才发了一大批货，一个人几天的量，你不知？” 凶恶汉子狐疑望向杨乃武，主要是杨乃武这个壮硕的体格实在是半点不像瘾君子。 “他奶奶个熊。” 杨乃武想着直接杀进去又怕打草惊蛇。 他连姓秦的什么样都不知道，人跑了咋办，况且他虽然有点本事，但是世道上也有不少高人，别阴沟里翻船。 咳咳。 杨乃武咳嗽了几声，脸上挤出笑道：“大批货，什么大批货，老兄，我是真不晓得哦，我是才来这边的嘛。” 一口巴蜀地区川音迷惑对方。 说话间，杨乃武递上一袋碎银。 “上道。” 凶恶汉子抓住手中掂了掂，一估摸三两不止，当即面容和善了两分。 兴许是看在钱的份上，守门的汉子又多说了几句。 “放是肯定不能放你进去的，我们家规矩严格，不过你要是能等，就请多等片刻，秦爷在里面与人谈生意……待秦爷出来，你可以求他试一试。” “在里面？” 杨乃武反问。 “嗯。” 凶恶汉子下意识应道，随即意识到了不对。 他浑身肌肉蓦地绷紧，可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了起来。 凶恶汉子试图运劲，气血鼓涨，阴影开始松动。 夕阳最后的余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漆黑影子，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影子戏法，悄无声息，发动了！ 杨乃武手里的点钢刺轻轻一送，穿透心脏的同时，没发出多余的声响。 他环住尸身，抽出还没焐热的钱袋子，一步踏了进去。 既然能够确定在里面，那就简单了。 统统杀光不就完事儿。 做鸦片生意的能有什么好人？ 这种货色杨乃武杀起来是半点不见手软。 穿入堂屋，密密麻麻全是布料，声音从布料之后透出。 “地里冷，棺材得是金丝楠木的，暖和！” “我这辈子亏心事干多了，怕冷。” “跟了刘三爷半辈子，没想到临到头来，一千多两银子就把我卖了，畜生啊，畜生不如。” “还有告诉你家掌柜的，你这阴木，这沉水绿铜阴木，选得不好，偏寒啊。” 这声音颇有几分抑扬顿挫，听着像是个人物。 “秦爷啊。” “这沉水木可是能够福泽后人呀，而且有利来生富贵。” 另外一个声音，一听就是哭丧着脸在说话。 “不，不对。” “后人，要什么后人？” “我坏事做尽，天良丧绝，仇家无数，我走了，他们落不得个好来，没人庇护，必遭不测。” “我是不会有什么后人的，况且，这苟苟乱世，命贱如蚁，要有来世，下辈子阎罗王求着爷，爷都不来。” 声音猛地拔高，嚎道：“李四儿，告诉你们家掌柜，快去换，去换，统统给爷换成金丝楠木的。” 杨乃武找了找，布匹柜子后面，竟还有个屋子。 推开暗门一看，一口明晃晃的乌黑棺材，乌黑发亮那种，挤入视线。 室内面积不大，但也不小，因为人少，还略显空旷。 除了棺材和一根顶梁木的柱子，还有两道人影。 门一开，冷风进来，灯火在摇晃。 站在棺材边，高一瘦两道身影蓦地扭头望来。 高的那个满面红光，穿着大气，一脸贵相，大拇指还套着扳指。 瘦的那个像一块排骨，唯唯诺诺下等人模样，套着一件灰袍。 理论上来讲谁是秦爷一目了然，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杨乃武还是打算不留活口。 这个世道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和鬼似的精明。 自己可别被骗了。 “你是谁？张狗儿呢？不，不重要了，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 高个儿拨了拨扳指，一脸凝重，话说到一半就被杨乃武打断。 “对，死掉了，如果你说的张狗儿就是外面那个看守的话。” 杨乃武咧嘴一笑道，眸子却是往四周一转，防着对方逃生。 “你是谁的人，刘三爷，唐牧武，还是翼林社的杀手？” 高个子又问。 至于干瘦小厮，已经吓傻，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杨乃武手上滴血的点钢刺。 “为了表示尊敬，咱们应该一人一个问题，现在该是我问你答。” “那么——你真是秦爷吗？” 点钢刺在杨乃武手中打旋。 犀利的破空声响起。 屋子一角的油灯还在燃烧。 光影尽管黯淡。 但对于杨乃武而言，足够发动影子戏法。 “承蒙抬爱，正是鄙人，如假包换。” 秦爷硬气道，说罢竟还朝着杨乃武抱拳施礼。 “得嘞，秦爷您可以瞑目了。” 杨乃武一个大踏步过去，漆黑影子拔地而起出现在秦爷身后。 阴影分出细枝如藤蔓，缠绕上秦爷的身体。 “等，等，我有话讲。” 秦爷连忙道，眉头一压，发现了异常，身体竟变得僵硬起来。 “呵呵。” 杨乃武轻笑——你让等就等啊？ 你算老几？ 他一个纵跃横跨数丈，眼看着点钢刺就要扎穿对方头颅。 “我有银子，出钱买个体面。” 秦爷大声喊道。 “你能掏出一千五百两不成？” 杨乃武反笑问道。 他心知对方不可能有这个钱。 “一千五百两那是索命的债，我，我能给你三百两，已经是全部身价了。” 秦爷急迫道。 “哦？” 杨乃武皮笑肉不笑发出一个音调，摇了摇头：“这并不能改变你死亡的结局。” 声音顿了顿，他的语气重上两分，“贩卖鸦片，该杀！” 点钢刺在指间飞舞。 “我，我也是走投无路，兄弟，这他妈的世道吃人，你看这棺材，我都还没睡过呢。” 秦爷有几分绷不住了。 “三百两太少了。” 杨乃武搓了搓手指，点钢刺一顿，拿话来诈道。 他确实有几分心动，三百两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款。 堂堂举人，家里两代乡绅，把田产抛开的话，现金流也不到三百两。 “没了，就三百两，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这事儿本来和我根本没多大关系，狗日的刘三收了定金不办事儿……” “我他妈连个钱影儿都没见着。” “唐牧武也是个怂货，不敢拿黑胡子撒气，找我，找我有卵用，那定金又不是我吃到肚子里的。” 秦爷怒道。 “你想怎么死？” 杨乃武不接茬，直接反问，话题单刀直入。 “服毒，给个面子。” 秦爷说话颇为俏皮，确实有几分枭雄性格。 “不行，等不起。” 杨乃武拢了拢袖口，掸了掸上面的血珠。 毒药这种东西吧，就算是真的，见效也很慢的，尤其是这个年代，见血封喉，吃了就死的毒药，很少，而且价格极为昂贵，一般人见都见不到。 “那……那我自断心脉，我练过一点功夫，运劲，运劲就可以自断心脉，另外，我，我现在就给钱。” 秦爷吞吐着说道。 “好啊。” 杨乃武眼神残忍，透着锐利与野性，双目微瞪，好似一头噬人恶狼。 影子戏法解开双手的束缚。 “李四儿！” 凄厉地嚎了一声，杨乃武都以为他俩要反扑。 秦爷带着些许哭丧道：“李四儿，记住了，替我换一口棺材。” 说罢，竟真从袖口翻出三张大面值银票狠狠拍在棺材盖上。 不待杨乃武动手。 他又起一掌猛地锤在心口，敲击心脉，噗呲，喷出一大口的血来。 鲜血纷飞的同时，居然连带喷吐出一块内脏碎片 秦爷整个人直挺挺往下倒，脸色灰白。 这手运劲的手段颇有点不凡，明显是摸到了四大练的门槛。 这货不对劲！ 如果不是词缀力量加持，杨乃武的玄机步都没修炼到这种程度。 “猫腻。” 杨乃武嘴角紧抿心道。 “喂，还不给你家雇主收尸。” 他的眸光冷冷一瞥，扫向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