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满堂桃李再相逢

时间将近七点，夜幕降临，这个“废弃已久”的朱家村小学“灯火通明”。 现在的灵堂就是以前的教室。 以前的李见峰总是觉得这个教室太大了，坐了三十多个孩子，还显得空空旷旷，这一次进来，才发现自己往日觉得空旷的“大教室”竟然这般“狭小”。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布局，里面乌压压的站满了“穿黑戴孝”的男女。 二壮，朱凯丽，朱胜男，三胖.... 当年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蛋，现在也都带着“经历过风霜”的从容。 而王老师，就静静地躺在这灵堂的正中，脸上带着那几十年如一日的淡淡笑容，虽是闭着眼睛，却好似在看着这“满堂”的桃李。 不同于其他的灵堂都是“白色黄色”的菊花，王老师的灵堂里不仅有应时的凌霄花、茑萝、繁星般的桂花，还有那本应败落的蝴蝶兰、梅花、迎春花、虞美人.... “这些都是从小花园里摘的...”一个浑身黑色西装的干练女性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看到李见峰的目光，朝着王老师的遗体努努嘴，说道：“这是王老师的意思...” “好久不见...”李见峰恍然大悟，冲着女人笑了笑，道：“朱胜男学姐...” “少来！”三十岁的朱胜男早已褪去看了二十年前的青涩、冲动、书生意气，有的只是成熟女人的温婉、睿智和从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女士香烟，递过一根道；“来一根？” “不不不...不会...”李见峰赶忙摆手拒绝，跟在女人的身后出了灵堂，就站在教室的窗外，看着吞云吐雾的学姐，饶有兴致的说道：“朱律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了？” 没错，朱胜男在二十年里终于是走出了大山，读完了大学读研，成为了一个为“弱势群体”发声的律师。 现在定居在“魔都”江州，即便是相隔数百公里之外的“江城”，李见峰仍是听说过这个“学姐”的“传闻”。 一个不畏强权的正义律师，接那些没人愿意接的“案子”，即麻烦又“不挣钱”的案子，比男人还男人，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抓到对方的漏洞就穷追猛打！完全不给对手留任何的余地！ 在“法律圈”惹了不少人，也因此很多人都绕着她走，一个女孩子被人冠以“母狮”的外号。 当年坐在那间小教室的同学们，可能有人的“财富拥有量”比二人高一些，但是名气，绝对是男见峰、女胜男，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学着抽了一点...”朱胜男轻轻的吐出一个烟圈，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见峰微微一笑，别人不清楚这个“学姐”自己自然是清楚，她这半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证明自己这个“不受家人待见”的女孩子比男孩子强。 村里的姑娘家大多做些洗衣服做饭的家务，她偏偏要去“地里”干农活，别的女孩子温柔委婉，她就强势、咄咄逼人，别的女孩子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就留一头干练的短发... 同样，男孩子能抽烟喝酒应酬，她自然也不会差半分！ 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一个女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打拼，太辛苦，太心疼。 李见峰则是似乎能看到她家的“老小”，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弟弟看她的眼神中的“崇拜”。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此这般，即便吃了多年的苦头，现在的她应该是幸福的！ “今年真是奇怪，本来早都落完的梅花，前几天突然就开了...”朱胜男喃喃的说道：“前几天正好回家吃喜酒，顺道来看了看王老师，似乎一夜之间，小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各种该开不该开的都开了...” “王老师似乎那时候就有感应了，跟我说，胜男啊，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就用这些花布置灵堂吧....我以为那是老师的玩笑话，还笑他，这些花花花绿绿的怕是不太严肃...” “王老师说，严肃正经了一辈子，走的时候就“活泼”一回，你们这些孩子们看着心情也能好一些...”香烟将要燃尽，一截烟灰落在地上，就着窗内的灯光，能看到朱胜男的脸颊上一滴清泪缓缓滑落。 “王老师那时看着还硬朗...怎么说没就没了...呜....呜...呜...”朱胜男说着说着就再也忍不住，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呜咽了起来。 李见峰看着这个有着“母狮”之称的女人此刻脆弱的样子，心中不禁是一阵酸楚，轻轻的拥着女人，抚着她单薄的后背，眼神透过窗户看到了灵堂正中的“遗像”。 遗像上的王老师还“年轻”，笑的格外的“得意”，像是个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很明显的能看出照片的一角有另一个人的衣衫，背景则是一个学校的门楼。 “这照片啊是从王老师的房间里找到的，王老师拢共就两张照片，我们觉得这张好看，就截了一部分当遗像了....”二猪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看着李见峰的目光，解释道。 朱胜男听到声音，赶忙从李见峰的怀中挣脱，不动声色的拭去眼角的泪痕，若无其事的接过一瓶水，点头示意。 “哦哦哦，是这样啊...”李见峰接过水，点了点头道。 二猪的身后是霞子，此刻尴尬的看着这对还算“年轻”的男女，右手不动声色的在丈夫的“腰间软肉”使劲的拧了一把，疼的二猪龇牙咧嘴道“疼！疼！媳妇！疼！” “那你们聊，我们先去那边了...”霞子冲着二人一笑，不由分说的拽着自己那没有眼力见的“老公”走了回去，凑在其耳边厉声骂道：“你这么大人了，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说你过去干啥！” 二猪被比自己矮了一头的霞子拽住了耳朵，胖乎乎的身体弯折过去，被拽“猪”一样拽着离开，还伴随着一声声的“疼！疼！疼！” 一个小插曲，若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此刻肯定是脸蛋羞得“通红”，然后尴尬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但三十岁的朱胜男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着遗像努努嘴，打趣道：“王老师还真是偏心你啊，他可从来都没送我们去过学校...” “是啊...”李见峰看着那遗像上王老师得意的笑容，被截掉的那部分在眼前补上. 正是十岁的李见峰在中学的门前，王老师拥着自己矮小瘦弱的肩膀，笑的像是“父亲”一样得意，喃喃道：“是很偏心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