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李见峰看着那“低调”的纸袋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依稀的能辨认出是“茅台”二字。 陈老师在二人的目光中，淡定的拉开旁边的一个房门，将纸袋随手放在进门处，顺手拉上门。 喝了几杯的陈老师手上没有个轻重，带上房门的手用力稍大，在其身后，木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 却不曾想，那间足有三四十平米的房间，各种各样的礼盒堆的小山一样，不是陈老师懒得走几步没有放在更后面，而是这“小小”的房间实在是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李见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那些看起来或奢华或低调的礼盒堆积成山，深深的震撼了其幼小的心灵。 王老师的脸色则是有些僵硬，看着酒杯中那“清冽”的酒水，看了一眼桌子下面的盒子，自己不太认识，但想来也不是“凡物”。 陈老师则是一屁股坐下，不动声色的用脚侧将酒盒往自己的椅子下面踢了踢，端起了酒杯，跟王老师在半空中悬着的酒杯碰了一下，笑道：“这是一朋友自己家酿的酒，味道不错，咱们再来点...” “对啊师哥，你们两个再来点，我去热热菜，瞅我这记性，这菜都凉了！”女人见到气氛尴尬，便是端了一盘尚有余温的“猪蹄膀”进了厨房，顺手拉上了那个小小的“房门”。 厨房中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燃气灶点火的声音，女人就笑意盈盈的走出了厨房，进了旁边的主卧室，一顿稀里哗啦的翻腾，拿出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相册。 “师哥，您看起来可没有年轻时精神了...”女人翻开一页，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冲着二人说道。 李见峰微微欠身，看到了那张照片，虽是用塑封过，塑封表面的颜色已经发黄，里面的照片赫然就是王老师桌子上的那张，照片上穿着皮夹克的王老师笑的灿烂开朗。 “师哥，你们在喝点，我去盛菜...”女人见到二人的酒杯依旧这么悬在那里，空气中的尴尬几乎凝结成实质，胶水一般的浓稠，便是再次起身，还找补了一句，道：“这酒确实是老陈的朋友自己家酿的，不值什么钱...” “唉~”王老师面色通红，看着与自己一样僵在那里的师弟，感觉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年轻的师弟，竟然看起来如此陌生了，但是扫视了在旁边一脸茫然，谨小慎微的李见峰，不禁微微叹息，仰头喝下。 “来！师哥！咱们再来点！”胶水一般的尴尬被打破，陈老师也是一饮而尽，拿起酒瓶又给王老师满上。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 “您好？请问您是？” 校门外的二猪问候道。 “我是王老师的师弟，我姓陈...”校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陈老师来了？”李见峰收拾了思绪，将手中的相框放回原位，快步走出校门，远远的便是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老太太。 “陈老师！~”李见峰快步向前，握住了老人的双手，微微躬身行礼，同时冲着身边的老太太躬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师母！” “不错啊！终于长大了！”陈老师的双手枯槁，像是朽木，却仍旧温暖有力，轻轻的拍了拍面前这个比自己已经高上不少的弟子，感叹道。 “你是？？？小峰？？？”老太太已经上了岁数，又是多年不见，依稀的认得出这是当年那个“蔫蔫”的男孩子，却不敢确认。 “师母，是我！李见峰！”李见峰冲着老太太笑道。 “好孩子，终于长大了...”老太太也是不无唏嘘的说道。 “陈老师，师母，咱们到里面再说...”李见峰在前面带路，把二位老人带进了灵堂。 周围的那些戴孝的弟子们见到二位老人，都是过来行礼。 老太太挽着陈老师的臂弯，笑道：“老陈，当年你还劝师哥结婚生子，不然以后没有子嗣怎么怎么，你看现在，满堂儿孙，打不打脸...” 老太太笑容慈祥，语气极为随意，周围或年轻或年长的男女都是相视一笑，并未否认。 “是啊，到底还是师哥赢了...”陈老师看着万紫千红的灵堂，鳞次栉比的“孝子贤孙”，以及堂中笑的骄傲的“遗像”，不由得摇头苦笑道。 “您到这边坐...”李见峰说话间，便是要带二位老人外面落座。 “你们师徒两个先去吧，我再陪师哥聊会天...”老太太冲着二人一笑，说道。 “好，那师母您自己待一会，我们先出去...”李见峰微微欠身，半搀扶着陈老师出了灵堂，在外面的“雨棚”下落座。 小小的教室只有两个房间，显然是太小了，二猪他们几个早就带人在校园里搭起了雨棚，扯上了点灯。 整个朱家村小学金光璀璨，一如四十年前那般，金色的光芒冲破云霄，直达霄汉。 “陈老师，喝杯热水...”李见峰给落座的陈老师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便在一旁坐下。 师徒二人吸溜着烫嘴的热水，一时无言，就这么肩并肩坐着，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 半晌，杯中的开水只剩温热，李见峰双手端着杯子，看着前方的黑暗，眼神之中尽是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开口问道：“陈老师？” “嗯？”陈老师也是很淡然的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回头，就这么轻轻的应了一声。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您...”李见峰继续开口道。 “你说....” “那一次月考的总结会，您为什么没有骂我？”李见峰看向身旁的老人，试图从老人的细微表情中判断他是否在欺骗自己。 李见峰求学数十年，可以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在自己的眼睛里，王老师这种人，整个人，就连名字甚至是他踏足过的土地都散发着“高尚”的光芒。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陈老师，这个人民教师，早就把自己这个“金光闪闪”的职业变成了一件“买卖”，一笔比“二猪”这个卖肉的摊贩还要“血淋淋”的买卖，并且凭此发家致富。 自己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从未见过那般狼狈的“王老师”，喝的酩酊大醉，从陈老师家里出来后，衣衫不整，就在小区的绿化带吐的稀里哗啦。 整个人像是烂泥一样瘫坐在景观树下，拉住了自己的小手，眼眶醉红，眼神之中却是一片清明，带着些许的屈辱，说道： “小...小峰啊...你一定要给老师争气...要争气...呕....” “老师您别急...”李见峰轻轻的拍着王老师的后背，帮助其吐出肚中的“脏污”，焦急的说道。 “你一定要...要学出一个样来...学到这世间的污秽...再也沾染不到你...” 头发花白的王老师就在这树荫之下，抱头痛哭，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沉沉的睡去，口中还不断地呢喃着： “一星半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