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炸鱼

三人晓行夜宿，几天后过了保定，到了安肃。陆炳此时已经好些了，不再躺着，把被子叠起给吴素宁垫着。三人在城里补充了些食品和水，便出城了。出城走了五十余里，到了一处河谷。此时河面刚刚解冻，远远的看见水中游着几只小鸭子。河边的柳树才披上嫩绿的面纱，随着风不断舞蹈。草地青黄交接，承载着桃花和梨花走丢的瓣落。俞大猷停了马车，三人一同到河边的一块柔软的草地上坐下，享受着春日的美好。 “早知道就在城里买些零嘴什么的了。可惜了。”陆炳感慨到。 “是啊。这般美景，叫人心旷神怡。要是再带些零嘴什么的，大家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就更开心了。”俞大猷也感慨到。 见这两个人在那里感慨，吴素宁觉得好笑，问道：“眼前不就是河吗？那不能抓几条鱼烤来吃吗？” 陆炳和俞大猷本来都躺倒了，听到吴素宁的话，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对啊！” “河水冰冷，你们两个下不得，我去抓。师弟去找些干柴来。麻烦吴小姐到车上把短刀和那包盐拿下来。小姐还记得吧？就是咱们上次给师弟带饭时拿的那包盐，还剩下的，就在包袱里。” 俞大猷脱了鞋袜，撸起裤腿，小心翼翼的往河里走。快到河中心时，俞大猷停了下来，双手放入河水中后就一动不动。吴素宁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双手放入水中捞鱼，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让吴素宁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俞大猷双掌向上猛的一托，一股巨大的水流从河中激射而起。水流中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也一并飞了起来。俞大猷看准时机，一掌一个，把鱼拍上了岸。吴素宁见了这一幕，目瞪口呆，看着走上岸的俞大猷和捡鱼的陆炳说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人啊？他能凭空变成石墙，你能把水打的那么高。你们两个别不是人吧。” 俞大猷和陆炳闻言，哈哈大笑，陆炳甚至过来揉了揉她的头。 再看那些鱼，都是完完整整的。吴素宁不可置疑的拿着树枝子戳这些还在蹦哒的鱼，刚刚看俞大猷那么厉害，她还以为这些鱼被打到岸上的时候都会变成一摊碎肉呢。 “诶，别玩鱼了。过来帮忙。”陆炳对着在那戳鱼的吴素宁说道。 “就你会使唤人。”吴素宁不理他。 “嘿，怎么着，还想吃白食啊？” “我就吃了怎么着？” “你这姑娘……” 俞大猷看着他们两个斗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不知怎么的，原来闷闷不乐的吴素宁开始和陆炳斗嘴了。从真定到保定，两个人吵了一路。 大部分时候都是陆炳找茬和吴素宁吵。吴素宁一开始懒得搭理他，后来被烦的不行，就骂他两句。谁知道这个家伙还越来越起劲，不断借故生事和她吵架。慢慢的吴素宁也开始无所顾忌，三天两头的和陆炳斗嘴。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每天都吵得有来有回。 看着在那儿烤鱼的两个人，吴素宁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好奇心害死猫啊。你真的要知道？小心哪天就死于非命了。”陆炳白了她一眼说道。 “别瞎说。”俞大猷拍了下陆炳后背，说道：“吴小姐，别多想，我们不是什么怪人，只有有些本事在身。像我们两个这样的，叫做异人。所谓异人，就是能感受先天之炁到并加以运用的人。其实从古到今，有很多名人都是异人，只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异人又叫炼炁士，用炁来作为攻击防御的手段。当然，这只是简单的一种说法，方便你理解。炼炁士和那些世上流传的武侠传说中的大侠不一样。他们是武林中人，同样是习武，但他们修炼的是内力。用内力，最多可以打断一棵树，劈碎一块石头。用炁则不一样。不说一般武功招式，就单是奇门法术，内力就做不到。更何况炼炁士的手段千变万化，不能尽言啊。像师弟变出的石墙，就是奇门法术的一种。但异人不能在普通人面前展露手段。这是一道铁则。为的是保证异人这个群体在这个世上存活，历史上就有好几次针对异人的大规模灭绝行动。原因都是当时的异人太过强盛，引起了从上到下的恐慌。说实话，让小姐知道这些，我已经是犯了忌讳。但是小姐既然已经卷入了异人的争斗，也就无法独善其身。您有知道这些的权利，所以我据实相告。” 俞大猷说完后，就专心烤鱼。他知道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吴素宁需要时间去接受，所以他并不着急，等着吴素宁向他提问。谁知这姑娘别的没问，就问了一句：“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看见吗？那你刚才抓鱼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万一要是让人看见，你怎么办啊？” 陆炳看俞大猷面露尴尬，哈哈大笑，笑的躺在草地上打滚。 俞大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憨地说道：“这不是图省事嘛。再说了这周围荒无人烟的，哪有什么人呢。” 他话刚说完，就有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这一次，吴素宁也笑的在草地上打滚了。 “咳，额，鱼好了，来来来，吃鱼，吃鱼啊。”俞大猷尴尬的招呼着两人。 陆炳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拿过烤鱼，幸灾乐祸地说道：“师兄放心，我是不会和师父说的。” 吴素宁拿过烤鱼，也说：“我也不说。” 三人饱餐一顿，悠闲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那你们这么厉害，是自己练的，还是有人教你们？”吴素宁问道。 “我们两个都是自幼跟随恩师学艺。” “不刚才说我不和师父说吗？你这耳朵是不是该掏掏了？话都听不明白了。欸，我师兄厉害吧？告诉你，不算啥。我师父才厉害呢。”陆炳骄傲地说道。 “就你最不行。”吴素宁反唇相讥。 “那是自然，单论炼炁的功夫，我一辈子都赶不上师父师兄。别看我现在好像不咋样。那是我年岁小，功夫不到家。要是再过几年，我保证把那个骗你的混蛋打跑。” 陆炳难得的没有反驳吴素宁。 “谢谢你。” “啥？你刚刚说啥了？我没听清啊。” “没什么。” “懒得理你。” 陆炳没有注意到，吴素宁早已红了脸。 这些天两个人虽然一直斗嘴，可吴素宁并不生气，反而很安心。她知道陆炳是故意和她斗嘴的，不想让她多想。她也乐得配合。每天这样，真的很开心。仿佛曾经的苦难都是不存在的一样。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在他面前，曾经被长辈教导女孩子要做到的矜持守礼荡然无存，每天都只有自由自在的快乐。 她喜欢这种由他带来的快乐。 就在不久以前，陆炳对自己还是一副老成守礼的形象。可随着两人的相处，随着自己的照顾，陆炳逐渐变得“放肆”起来了。他不再满口敬语，不再对自己敬而远之。反而开始不断的打趣自己，不断的吸引自己的注意。 可陆炳同样是让人安心的。他避免一切可能的肢体接触，打趣自己也从不用粗俗的语言。除了那次在获鹿马车上讽刺自己以外，他再也没有提到过自己被绑的事。 这种“放肆”，吴素宁很喜欢。 这种安心，吴素宁很依赖。 俞大猷对此洞若观火。 一路行来，他对两个人关系的变化十分清楚。他甚至都可以把这个变化的每一个阶段在什么日子说出来。比如陆炳第一次打趣吴素宁是在他们进入真定城的时候。 他和陆炳相处时间不长，可对他这个师弟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陆炳为人，外冷内热。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掏心掏肺，但却从来不表现出来。这些年两个人偶有书信往来。陆炳随着年岁日长，对他的称呼也日益亲密。对于陆炳和吴素宁那暗中萌芽的情愫，俞大猷是十分乐意见到的。两个人共同经历过患难，本来就是生死之交。而且门当户对，实在是合适的不得了。他是真心希望师弟能和吴素宁喜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