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盛气凌人

“魏伯伯，这人真是华山派掌门？” “不错，我这些年和华山派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曾经见过他几次。” “看他这般矮小丑陋，连半点武功都没有，如何做得华山派掌门啊？” “华山派原本是梁老先生任掌门。老人家武功高强，品德更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一直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早已嫁为人妇，唯独小女儿一直待在身边。梁老先生虽然自己武功高强，可华山派一直没有个能挑大梁的徒弟。无奈，只好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了小女儿，也就是梁女侠。按理说这等出身武艺，江湖上求娶的人不在少数。可梁老前辈都拒绝了。梁老前辈一直溺爱小女儿，不愿她远嫁。华山派下一代弟子中，又没有能入他法眼的。所以梁女侠的婚事就一直拖着。直到梁老前辈过世，梁女侠也没有成婚。自梁老前辈去世以后，华山派是一天不如一天。梁女侠心急如焚，可却毫无办法。这时候秦王府的人来了。他们答应可以帮助华山派，可条件是梁女侠成婚的人选要由他们决定。梁女侠没奈何，只得同意。这姓丘的，本来只是秦王府里的一个小小账房。只不过是有一次秦王去看账册，他表现得好，得了秦王欢心，从此在秦王身边侍候。他得知了华山派女侠的婚事要秦王指定，于是跑去求秦王，让他来当这个华山派的上门姑爷。秦王见他忠心能干，也就准了。得了秦王的令，他火急火燎的跑上华山与梁女侠成亲。而后就成了华山派掌门。他当了掌门以后，一门心思想着做生意。平常江湖上的事，都是梁女侠出面应酬。所以你们师父才没有见过他。他也不知道你们师父是个什么人。只不过他不知道从哪学了这一手口技，竟把我们都骗了。” “别我们，我们的。那是你们被骗了，我可没有。”李良钦打断了魏通的话，说道。 “是是是，我们被骗了。多亏了师父才把这个小人揪了出来。”陆炳赶忙奉承道。 “你小子，很有做奸臣的风范啊。”李良钦笑骂道。 “徒弟哪里能做奸臣。徒弟最多也就做个佞臣罢了。”陆炳笑着答道。 这丘掌门此刻已经昏了过去。一张老脸，红的像个猪肝。俞大猷把他先放了下来，然后和陆炳一起把他正着挂在了正厅。 华山派那些留守的弟子眼睁睁看着俞大猷陆炳来回折腾他们的掌门，全都是敢怒不敢言。 李良钦斜着眼看了看他们，转头对魏通说道：“华山派收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拉胯。想靠着他们复兴祖业，梁女侠还不如做梦来的快呢。至少做梦还能见着呢。” 他说这话时，粗声大气的，全让华山派众人听去了。 魏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带队的师兄起身说道：“我等无力护卫山门自然是我等的无能。可前辈如此欺辱华山派，怕也称不上光明磊落。” “小子，没挨够打是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师父这么说话。”陆炳见此人敢如此嘲讽恩师，当即开口骂道。 “高某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你等趁我华山派空虚之际，打上山门，欺辱掌门，刺伤弟子。难道还要说自己是英雄好汉吗？” “我……” 陆炳正要反驳，却被李良钦拦了下来。 李良钦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位高师兄，而后开口说道：“小伙子，你很勇敢，这很好。无知者无畏嘛。我告诉你，是你们掌门无礼在先，欺辱我等。我不过就是给他一点教训。不要以为抱上了秦王府的大腿就可以为所欲为。华山派到底还是要在江湖上立足的。至于说什么趁你们华山派空虚打上山门，那更是无稽之谈。我今天来，是为了与你们华山派这位丘掌门求教一下事。并非是有意针对你们华山派。你可明白？如今我等就在这里。你尽可以把你们华山派的人找回来与我理论。当然了，从江湖上呼朋唤友，我也没意见。但是这件事打到天边，也是你华山派无礼在先。怨不得我们。” 高师兄听完李良钦的话，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和师弟们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一直到明月高悬，他才返回。 此时正厅内灯火通明，一众人还是维持原样。只是丘掌门醒了。他一会求饶，一会对华山派弟子们呼来喝去。李良钦嫌他吵闹，又让陆炳给了他几脚。他这才消停了下来。 高师兄回来见掌门已醒，急忙上前行礼，说道：“掌门，都是弟子们无能，让你受辱了。您放心，师娘已经带着人回来了。此刻已到山脚。一会就能救您出来。” 丘掌门看了看李良钦，又看了看陆炳，见他们没有反应，这才开口说道：“好好好，辛苦你了。快去请你师娘过来。” 高师兄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听到正厅外人声嘈杂。显然是梁女侠带着人马过来了。 李良钦示意俞大猷陆炳退后，叫魏通待在丘掌门身边，自己则坐在正厅前的台阶，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没一会，只见一个粗手大脚，面庞圆润黝黑，手持宝剑的女人冲了进来。她身后跟了十余名手拿利器的好手。 门外的华山派弟子也集合完毕，列阵以待。 这梁女侠万马奔腾般的脚步，在她看到李良钦的一刹那停下了。 她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李良钦，又看了看被挂在厅上的丈夫，心里不住地骂娘。你惹谁不好，惹这个瘟神。少林武当龙虎的面子人家都不给，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华山派。以为抱了秦王的粗腿就万事大吉了？人家可是和当朝的首辅伯爵交往密切。更何况早就听说他的两个徒弟都在官府树大根深。人家有这个底气，连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你又算个啥。 纵使心里把丈夫骂了一万遍，梁女侠还是得面对李良钦。她思考片刻，拱手行礼，说道：“梁氏雅馨见过李老前辈。” 李良钦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咱们以前见过面。我想想，应该是在少林寺新任主持上任，宴请江湖中人的时候。” “前辈记得不错，正是那个时候。” “当时人家看你是个女娃娃，还不让你上少林寺嘞。” “是了，是了。正是前辈出面，叫少林寺方丈把宴请地点放到了少室山山脚下，晚辈才能得以列席。”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多承前辈厚恩。按理说晚辈应该多去拜访前辈。只是一向事务繁多，未能成行。还望前辈不要介意。” “你哪里能去拜访我啊？我这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呢，满世界乱窜。” “前辈云游四海，惩奸除恶，实在是我等晚辈的榜样。只是不知道前辈如何有时间到弊派了？” “找你有点事。” “前辈请讲。只要是晚辈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我要借独孤九剑剑谱一观。” “这……前辈剑法通神，江湖上无人不知。我等后生晚辈能在剑法上得前辈指点一二，就是终身受用不尽。前辈这等神通又何必看那一本残谱呢？” “你别管我干什么。你只说借是不借。” 梁女侠看了看挂着的丈夫，又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好手，咬了咬牙，说道：“若是晚辈不借，前辈有何训示。” 李良钦轻笑一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训示。东西是你们家的，你们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嘛。我还能按着你们头强让你借啊。那我不成土匪强盗了嘛。” 梁女侠听了，放下心来，正要回话，只听得身后有人大吼道：“放你奶奶的屁！你不是强迫，如何绑了华山派掌门？老东西，别以为江湖上谁都怕你。我姓孙的就不怕！”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看向此人。 此人正是泰山派的孙敢当，江湖上出了名的混不吝。他本是被师父派来与华山派商量些子事，路上偶遇了梁女侠。就随着梁女侠去对付陕西地界上那些小门小派。今天中午听说有人打上华山派山门，立马纠集人马，随梁女侠一起赶回了华山。 他刚刚过了而立之年，正是风头正盛之时。门派里的师父师伯一个个把他李良钦吹成个神仙，他听了就说不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谁比谁多出东西了。要他说，就是师父师伯怂，不敢和李良钦叫板。 这来了陕西，一路上他也是未逢敌手。有不少，那也是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可在他手下，都过不了三十合。可见江湖上所谓的名声，都是吹捧出来的。尤其是李良钦，那么大的名气，咋就这些年没见过他打赢过谁呢。一看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废物，就会仗着自己岁数大满世界吹牛。偏偏别人还当真了。 今天一见面，也不过就是个有些邋遢的老头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就他那副样子，还不如门里一些师伯。人家那才是仙风道骨呢。你再看看他，眼睛小，脸还黑，胡子拉碴的，真是邋遢。和人家梁女侠打了半天哈哈，说到最后，也就是想靠着自己以前一点小恩小惠从人家这里抢东西。什么玩意儿？还摆上谱了。 俞大猷陆炳面色阴沉，拔出宝剑，就要上前与孙敢当动手。 李良钦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孙敢当，笑道：“你这孩子有意思，很有意思。看你这穿着打扮，像是泰山派的。你师父是谁啊？” 孙敢当眼一瞪，厉声说道：“我师父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东西能问的？怎么着，你还想打上我泰山派的山门，找我师父的麻烦吗？也不怕你这老胳膊老腿爬泰山活活累死。” “孙贤侄，请住口吧！这是我华山派的事。”梁女侠急忙开口呵斥道。 “梁师伯，他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老草包，你怕他作甚。不就是他以前对你有点小恩小惠吗？难道凭着那些小恩小惠就能欺辱你们华山派了？”孙敢当毫不退让的说道。 梁女侠无奈，只好对李良钦行礼赔罪，而后说道：“老前辈，恕罪恕罪。这位是泰山派的孙敢当。他是泰山派李文亮李先生的高徒。李先生派他来与我商议些事情，故而在此。适才他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容。” 孙敢当眼睛一横，说道：“凭什么！” 李良钦见他如此，顿时哈哈大笑。 这一笑，直笑的在场众人毛骨悚然。 梁女侠汗都下来了。 “好好好，你小子还真是混不吝。不过你这性子，我喜欢。你这办事嘛，虽然欠了些火候，倒也不能说办错了。只不过嘛，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靠什么小恩小惠挟持梁夫人。至于这位爷的事儿嘛，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 李良钦说完，起身走到丘掌门身边，拍了拍他的腿，示意让他说话。 这丘掌门刚才的心情是七上八下的。一开始以为自己家夫人来了，会把自己救出去。结果人是来了，却和李良钦唠起家常了，根本就没提自己。好不容易有这个泰山派的愣头青替自己说两句话，可转瞬间这人就开始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得罪人他是说什么话啊。这要是把人家惹毛了，自己这小命可就不保了。没想到人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让自己说话。丘掌门一瞬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看了看众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这位李大侠来山门拜访。我……我……我招待多有失礼，让李大侠不悦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还望李大侠多多包涵，念在我夫人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丘掌门话刚说完，孙敢当就安耐不住了，走上前戟指大骂道：“老东西，看你把堂堂华山派掌门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当我们五岳剑派没人吗？” 梁女侠再也忍耐不住，开口训斥道：“孙贤侄，住口吧！这是我华山派的家事。多承你的情，但也请你不要讲话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梁女侠才把孙敢当训斥的闭了嘴，那边俞大猷和陆炳却忍耐不住了。 陆炳走上前怒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师父说话！这狗屁华山派掌门先是怠慢我等，继而又已口技欺瞒我等。如此辱及我师父，我就是刮了他也不解恨！” 俞大猷也上前说道：“你自恃是五岳剑派的，高门大户嘛。那这不尊重长辈，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了。梁夫人几次好心出言劝阻，你却置若罔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些长辈面前大放厥词！莫不是自恃武艺高强吗？来来来，我与你战他个一百合！” 孙敢当双目圆睁，气冲斗牛，哇呀呀大喝一声，拔出宝剑就要冲上去与陆炳俞大猷搏命。 俞大猷与陆炳也拔出利剑要报了这辱师之仇。 孙敢当大踏步往前冲，距李良钦仅三步之遥的时候却突然摔了个狗啃泥。 本来热火中烧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你这小伙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还有你们两个，都把家伙收了。这是什么场合，轮的上你们舞刀弄枪啊。”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孙敢当，李良钦淡淡的说道。 俞大猷陆炳见师父自己出手，轮不到他们，也就收了兵刃退回原地。 梁女侠乘机把其他人请了出去，传话叫外面的弟子们全都散了。 孙敢当本就冲的猛，这一下直接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骂到：“娘的，真晦气。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 他自觉丢脸，环顾四周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身前坐着的李良钦。左看右看，就是觉得看这个老头子不顺眼。更何况自己刚才失了面子。无论如何也在在这个老东西身上找补回来。 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出一副高傲派头对李良钦说道：“老东西，是不是你搞得鬼。” “搞什么鬼？” “嘿，你还敢装傻！是不是你卖弄手段，害得爷爷我摔倒了啊？” “是我。” “你要敢说不是……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 “你个老龟蛋！看招！” 孙敢当气急败坏，一剑刺向李良钦。 李良钦不慌不忙，只用右手两指便将孙敢当的剑死死钳住，叫他无法再进一步。紧接着，就见孙敢当仿佛是被人掀起一样，整个人侧着飞起，重重摔在地上。 再看李良钦，手上夹着剑，动都没动。 魏通，梁女侠，俞大猷，陆炳，一个个都暗自惊讶李良钦本领高强。 孙敢当此时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但毕竟孙敢当是给自己出头，梁雅馨也不好置之不理。于是她上前扶起孙敢当，对李良钦赔礼：“前辈，这小兄弟无知，还望您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 “这孙兄弟无知者无畏，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恕他狂妄之罪。” 梁雅欣头都大了。 “不至于，不至于。他年纪轻轻就敢替人出头，这很好嘛。不过到底是有点冲动。我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我又没有怪罪他。” “是是是，前辈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晚辈不胜钦佩。” “我又不是宰相。” “这……” 见梁雅欣面露尴尬，李良钦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你带他下去休息吧。你丈夫我们也放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好，我这去安排。” 梁雅欣知道李良钦不再追究，心里不胜欣喜。她把孙敢当扶了出去，叫人带去休息。又叫人进去接了丈夫，带去后院疗养。自己则去安排了李良钦一行人的住处。还特意吩咐伙房准备吃食，送到李良钦住处。 俞大猷陆炳毕竟年轻气盛，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就是吃饭也没耽误他们两个骂人。 魏通也是全程黑着一张脸，不愿意多说话。 反倒是李良钦神色如常，谈笑饮宴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