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赴 约

第二十八章：赴约 “不过在说出条件之前，晚辈心中尚存有一丝疑问，欲烦请前辈为在下解惑，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木昱扫了苗族老者一眼，沉吟道。 “呵呵，小友心下有何疑惑但说无妨，来来来，快请坐下叙话。”蓝青山招呼木昱古正二人重新落座，赔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直说了，”木昱瞥向一旁的铁傀，见其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当下也不去理会于他，只盯着苗族老者面上缓缓道：“适才前辈只说欲要让我兄弟二人暂时加入贵族，与族人一同去赴那邪圣堂之约，但却不知你们所约何事？” 老者闻言一愣，旋即摇头苦笑道：“小友莫怪，并非老夫有意隐瞒，而实在是那白破风他未曾言及，便连老夫现下也是如坠云里雾里，对此一无所知。” 木昱见那蓝青山言语神色之间不似作假，一时倒也未再出言追问，只皱着眉头暗暗盘算起来。 古正陪在木昱身侧，一时也猜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索性便自顾自的品着苦茶，任由木昱去拿主意。 “也罢，”木昱思忖再三，方始开口道：“既然恰逢其会，我兄弟二人依了前辈所请便是，但晚辈有言在先，此番赴约我兄弟二人只作充数，却无意干涉贵族与那邪圣堂之间的恩怨纠缠，若此间另有其它过分要求，还请恕晚辈二人不能从命。” “这...”老者微一迟疑，旋即咬牙道：“也罢，不过此行若是二位小友力所能及之下，可否看在老夫薄面上，尽量护我族人周全？” “前辈放心，晚辈既已应承此事，我兄弟二人自当竭尽全力。”木昱道。 “如此便好，”蓝青山闻听木昱许诺，其紧绷的面容一松，而后拿起案几上的玉盒，递与木昱道：“此番两位小友能够挺身相助，实是救我苗族于危难之间，些许酬谢，还望万勿推辞。” 木昱略一谦让，也就不再忸怩作态，抬手接过玉盒贴身收入怀中。 此事商议已定，苗族族长蓝青山起身行至门边，击掌三声，未过多时，便见那唤作姬红莲的黑纱女子姗姗而来，迈步进了小院。 “红莲，你且先带两位贵客下去暂歇，切不可怠慢了。”待红莲女子走上近前，蓝青山如是吩咐道。 红莲女子轻声应答，而后侍立阶下静候。 “两位小友请先到舍下稍做修整，待老夫安排妥当之后，自会差人前去传讯。”蓝青山微微欠身，客气道。 木昱古正二人见说，与其略作寒暄，也就跟着红莲女子出了庭院。 “族叔，您老又何必苦苦哀求于那两个外人，我族眼下虽说大不如前，但却又不是无人可用，无端送出好些个积攒不易的灵晶，侄儿委实是气之不过！” 铁傀伴着蓝青山倚在门畔，直至木昱古正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方始气恼道。 蓝青山回首瞪了铁傀一眼，轻斥道：“糊涂！究竟是那灵晶重要还是我苗族根基重要？更何况如今我族人才凋零，正需养精蓄锐保存实力，难得培养出几个修炼天资尚可的苗子何其可贵，难道非要逼着老夫去将他们往火坑里推不成？” “侄儿不敢，只是族叔将此次赴约之事尽数托付于这两个外人未免太过轻率，侄儿担心若是中间稍有差池，那邪圣堂怕是定然不会与我等善罢甘休的。”铁傀此时气已消了一半，转而忧虑道。 “唉...福兮祸兮，自有定数...”蓝青山望着天际喃喃自语，片刻之后，却见他又回身与铁傀叮嘱道：“另外傀儿，你心下切莫小瞧了这两人，老夫笃定，以他二人这一身修为来看，恐怕也绝非是什么寻常的散修之辈。” “哦？族叔何出此言？”铁傀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奇道。 “此二人来历蹊跷，虽然他们刻意隐匿了气息，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修为，”蓝青山话到此处微微一顿，其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冷笑，继续道：“但适才老夫下拜之时稍加试探，却也窥得些许蛛丝马迹，那唤作古正的暂且不谈，单说木昱此人，其一身法力醇厚绵长，隐隐约约间尚还透出一股正气，老夫料定此子必是出自玄门正统，恐怕绝非是什么散修之辈，而若只是他身份可疑倒也还罢了，真正让老夫看重的却是他那一身修为，如果我感应没有出错的话，此子目下应该已经有了灵动期的修为，这也是老夫为何要执意让他二人随汝等一同前去赴约的因由所在。” “当真？！”铁傀乍闻此信，不由得他惊呼出声，难以置信道：“侄儿与他们一路行来，于暗中早已探查清楚，这二人分明只是筑基修为，怎会......” 蓝青山微微摇头打断道：“此子修为远高于你，若他有意压制境界瞒天过海还不是小事一桩？”苗族老者说着，缓缓踱步走近铁傀，语重心长道：“不过倒也无妨，他二人修为越高，你们此行便多了几分保障，稍后老夫自会甄选族人随你共赴祭鬼坡，时下苗疆动荡，正是多事之秋，傀儿此去切莫鲁莽，万事皆以小心为上。” 铁傀躬身领命，而后退下不提。 且说古正木昱二人跟着红莲女子来在了一处独立的竹楼院内，此楼上下两层，里面并无闲杂之人，看来乃是专门供他二人休憩所用。 待到将古正木昱二人请入竹楼，红莲女子却并不停留，嘴上客套了两句，也就自顾自的去了。 木昱立在楼内目送此女渐行渐远，而后四下里细细查探一番，确认无人暗中窥视之后，方始轻轻掩上房门，示意古正上了二楼。 “师弟，你心下是否觉得为兄适才冒然允诺那苗族族长的请求太过莽撞？” 竹楼二层别无它物，只放置着几件木椅木桌之类的摆设，木昱随意挑了张木椅落座，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古正一眼道。 “岂敢，师兄心思缜密，如此行事自然是有师兄的道理，小弟又岂会妄加猜疑？”古正闻言，面上微微一笑回道。 “呵呵，师弟无须捧杀为兄，那蓝青山既然肯拿出如此重礼请你我随他族人共赴邪圣堂之约，想来其中凶险必定不小，愚兄自然不敢大意，至于答应他苗族所请，也是愚兄几经权衡之后方才顺水推舟有意为之，历来我中洲同道对这苗疆境内局势知之甚少，难得此次我众人深赴南疆，又恰逢他苗族遇难，是以我便心生一计，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你我二人扮作苗族中人混将进去，于中见机行事，岂不妙哉？”木昱将其心中盘算一一道来。 “师兄所言极是，不过以小弟暗中留意来看，那苗族族长似乎城府颇深，我等还须小心谨慎些的为妙。”古正暗自微一沉吟，虽觉木昱此计略有些冒险，但也不便拂了他的心意，当即叮咛道。 “自该如此，”木昱附和言罢，随后伸手探入怀中，取出蓝青山所酬谢的那方玉盒，将其轻轻打开，霎时间，竹楼内灵气盎然，却见那六枚灵晶静静地躺在玉盒之内熠熠生辉，木昱略一端详，旋即扬起袖袍于那玉盒上一拂，再看玉盒内，灵晶便已少了一半，“师弟，这中品灵晶可是稀罕物件，难得那苗族族长出手如此大方，你我二人便笑纳了罢。”木昱说着，卷起衣袖轻轻一扫，将那玉盒径直扫向古正。 古正下意识的一把接住，继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呐呐道：“这...这...不可，小弟如何当得...” “师弟，非是为兄的贪图他几枚灵晶，只是吾辈修士所为乃是逆天行事，因此步步该灾处处遭劫，平素里避祸唯恐不及，谁又愿意无故去沾染是非？但如今你我二人既答应为他苗族涉险，那这灵晶师弟心安理得收下便是，如若不然，岂非太过便宜了他苗族？”木昱道。 古正见说，当下也就不再推辞，将那玉盒贴身收于怀内，笑言道：“多谢师兄指点，既是如此，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这便是了，”木昱和煦一笑，而后其神色一正，又道“师弟，料想那苗族族长一时半会儿不会找来，趁此间隙，你我二人也该调息片刻，待养足精神，也好去这南疆的龙潭虎穴闯上一闯！” 夜幕悄然而至，竹楼四周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虫蛙低鸣之外便再无其它响动，木昱盘膝端坐于室内一角，其双目如张似闭，气息吞吐绵长，不为外物所动，而古正独自椅坐窗前，凝视夜空良久，而后方始收敛心神，抱元守一，指尖法决一掐，渐渐沉于入定。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仍旧入定中的古正耳边忽然听得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是奔着竹楼而来，他悄悄张开眼帘，却见外面天色尚未放亮，而于另外一侧闭目调息的木昱也恰在此时惊醒，眼见古正目光投来，他当下报以微笑，然而还不及他开口言语，便听竹楼的门扉已然被人轻轻叩响。 在木昱的示意之下，古正抖了抖衣摆，旋即起身下楼。 “呵呵，古兄弟，山中湿寒，夜里可还住的惯吗？” 房门开处，铁傀正自立于门畔，见了古正先是咧嘴一笑，继而寒暄着道，从其面上倒是看不出丝毫异样神色。 “承蒙铁兄记挂，小弟并无不适，”古正亦含笑答礼，接着身子侧向一旁，让道：“铁兄快请入内叙话。” “呵呵，杂家这便不进了，两位兄弟既已醒来，就请随俺去趟祠堂，待禀过族长之后，怕是我等也该动身启程了。”铁傀眼珠滴溜溜一转，向着室内偷眼一撇，待其望见木昱身影，方始开口言道。 “也好，那便劳烦铁兄于前引路吧。” 木昱行至近前，也不与他多余客套，携同古正，二人一前一后相继步出竹楼。 不消片刻功夫，三人已然来在了蓝青山所居的庭院，此时庭院之中，早已整整齐齐地站着数十苗族族众，眼见木昱古正二人来到，那苗族族长蓝青山举步相迎，嘴里歉然道：“老夫惶恐，这么早便差人前去打扰实是有失待客之道，但怎奈时间紧迫，老朽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怠慢之处还望二位小友莫要怪罪才好。” “老前辈言重了，晚辈兄弟二人昨日许诺在先，理当听从前辈差遣，些许小节，又何足挂齿？”木昱客气道。 “好，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啰嗦了，”蓝青山略略欠了欠身，接着指向院内一干人等与二人引荐道：“这些便是老夫选出去往祭鬼坡的苗族子弟，此番老朽便将他们尽数托付给二位了。” 古正木昱连道不敢，而后又与众人一一见礼，那铁傀、洪涛、洪海、杨垒四人也赫然在列，却独不见那名唤作红莲的女子，余下几人先前不曾见过古正木昱，望向二人的目光之中多少带着几分猜忌与戒备。 “傀儿，眼下苗疆形势你最为熟悉不过，路上与大家详细介绍一番，此行遇事多与两位小友商议，切莫鲁莽行事！” 蓝青山先是对着铁傀吩咐两句，接着又转身朝着古正木昱二人抱拳道：“小友，此次我苗族之事，便拜托二位了，还望两位能够信守诺言，护他几人周全！” “前辈放心，我二人定当全力而为！”古正木昱郑重抱拳回礼，当下不再耽搁，与众人一一祭起法器，破空而去。 祭鬼坡，位于南疆腹地，本是群山峻岭间极为开阔的一处平原地带，其地西临魂疆，南抵黑瘴沼泽，东北区域则是邪圣堂的势力范围，此处人烟罕至，自旧时起便是南疆人祭祀礼敬鬼神之所，一直传承至今未曾间断，久而久之，南疆各部族之间也日渐达成共识，严禁于此地厮杀争斗，是以，方才让此处成了南疆不可多得的一方净土。 随着修为提升，古正的御空之术也愈见娴熟，早已不复当初的那般拘谨，耳中一边听着铁傀介绍南疆形势，一边默默地打量起沿途景况，暗自熟记于心。 苗族居地其实距离祭鬼坡并不算远，以众人御空速度，比及日落之前便已抵达，古正人在空中俯瞰群山，更见南疆山势险恶，怪石突兀杂乱无章，时值盛夏，本该是郁郁葱葱的山峦，大多竟光秃秃的毫无生机景象。 众人稍稍放缓遁速，细细探查周遭环境，空中地上渐渐地能够见到些稀疏人流，或三五人，或十数人成群结伴，皆向着前方赶去，想必都是各族赴约之人。 “木兄，看此情形此次前来赴约之人怕是不少，不若我等趁早下去寻觅一处所在安身，免得到时狼狈。”一路上多是铁傀与木昱言谈，二人不知不觉间更为熟稔起来。 “铁兄看着安排便是，我等自当听从的。”木昱淡然回道。 铁傀嘴上说声“岂敢”，挥手示意众人，而后催动身下铁棒率先遁了下去。 离地三尺，古正轻轻一跃飘然下地，收了灵犀法剑，于暗中悄悄运转法力，却见也并未有太大的损耗，其心下方始满意起来，而自从其修为提升之后，古正发现如今修炼起来更加的顺畅，对于灵力的掌控也变的愈加精准，一路御空行来，丝毫没有疲乏之感。 “木兄，古兄，前面便是祭鬼坡了，我等这便过去吧，到了地头，再做休息不迟。”铁傀将众人聚在一处说道。 众人自无异议，向前鱼贯而行。 又过了顿饭功夫，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座方圆几十丈大小的土丘映入众人眼帘，此刻，土丘之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铁傀等人面面相视，虽说早已料到此番赴前来约之人不少，谁知却还是低估了邪圣堂的 实力。 恰值众人踌躇不前之际，于耳畔竟忽然传来一阵怪笑，只听其道：“咦？莫不是本主眼花了不成，居然还能再见到苗族之人，实乃怪哉！怪哉！” 苗族一众循音愤然回身，却见在众人身后，迎面走来一群人，均着黄色衣褂，极为显眼，那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异于常人，浓眉大眼面容黝黑，脸上正自挂着阴笑，逐一打量着苗族众人，表情颇为玩味。 古正暗中留意，发现铁傀看到来人之后神情明显一滞，原本想要爆发的怒气也稍稍收敛，其眼神深处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之色。 “哼！” 铁傀冷哼一声，也不理睬来人讥讽，转过身去，示意众人继续赶路。 “本主原还以为这一干苗族鸟人能有几分血性，哪成想却是心甘情愿的当缩头龟儿子...”黄衫人不依不饶，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其嗓门颇大，让周围路过之人听的一清二楚，顿时，讥笑之声轰然四散传开。 铁傀面色铁青，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其肩头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 “唉，真是无趣，难怪会让人四处追的像狗一般，换做是我，早该躲得远远的，怎么还有心思出来丢人现眼？”那人继续冷嘲热讽，嚣张至极，似乎存心要激怒苗族众人。 果不其然，苗族一众接二连三被辱，个个义愤填膺，若非顾忌铁傀面上，恐怕早已冲过去要与对方拼命了。 铁傀深吸口气，反而渐渐平复下来，回身看着为首那人，面无表情道：“疯猿，你土族也莫要仗着有邪圣堂背后撑腰便来逞口舌之利，他日相遇，无非是个不死不休的场面，我们走着瞧便是。” “啧啧...不死不休？口气倒是不小，只不知你是否够的上斤两，不如让本主来试上一试，可好？”那疯猿不屑道。 “哼，你若要来，杂家自然奉陪，不过你还当真敢在此地动手不成？！”铁傀冷笑。 疯猿神情一滞，像是突然被人捏到了七寸一般，瞬间无言以对，只是其脸上神色阴沉的可怕，迈步开始向前走去，在经过铁傀身边之时，他头也不回地阴声道：“你的脑袋，本主可是会亲手拧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