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很冷静

吴旋理所当然道：“你现在不比以前，没有办法使用云龟开拓的设备进行调整，你只能在青石做调整。 青石这边么，状况就有点复杂，你得自己想办法搞到调整的素材。 调整一共两个方向，其一是机械化调整，需要植入生物芯片，以及更换身体器官，这个青石根本办不到。 成本极其高昂，完成调整就是机械生命体，是不一样的路线，一般人根本玩不起。 其二，也是关键的，特殊调整，生物血肉方向的，需要高浓度的源生矿，浓度越高越好，这个哪怕在中远，都是战略级物资，李德得到的那个特殊调整名额，就是这一类的，也就一个人能得到。 至于普通的泛调整，对你来说调了不如不调，垃圾一个，给普通人用的，你无需考虑。” 路成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准备结束通讯，“吴兄，回见。” “等等。” “嗯？” “那边……怎么样？”吴旋说话的时候，双眼中罕见地露出一抹柔情来，“人挺多的吧？我长草流，主打一个人情味，跟营地可不一样！” “呃……” “你这声音什么意思？”吴旋皱起眉头来，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路成斟酌着道：“没人啊，基本都荒废了，二楼练功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就清理了一块，现在连我在内，在那边锤炼武学也就三个，其中一个还是陪读的。” 他指的是常月。 “怎么回事！？”话刚出口，吴旋便察觉到自己唐突了。 路成便继续道：“馆主老吴是你父亲？断了一条腿，现在像个退休老头一样，也挺和善的，就是教人的时候有种压迫感。” “这……”吴旋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 “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趟？”路成问。 “……”吴旋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花花轿子人抬人，有空就帮帮……没空就当我没说。” 路成话锋一转道：“不过最近老吴打算重新开武馆，或许武馆重新开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吴旋眼前一亮，不迭地肯定道：“只要武馆开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过，既然如此，回头我们见面，有点事情跟你说说。” 通讯就这么结束了。 吴旋放好对讲机，呼吸变得粗重、迟缓。 他在水池边上看镜子，镜中人嘴唇在发抖。 没人了？ 老吴腿还断了？ 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具有攻击性，颤抖的手缓缓摸向太阳穴位置，嘴角不断地抽搐。 “谁？” “是谁干的？”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吴旋历历在目。 饥寒交迫的他，看见的那只大手，仿佛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在那之后，街头乞食的吴旋便有了父亲。 现在…… 吴旋发现他赤红的双眼里没有一滴泪水。 他扭动脖子，发出咔哒咔哒地闷钝声音。 “别被老子查出来了……”他的神态在这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希望一切都可以好起来，但愿。” 回到桌前，他看着对面的灰狼，神色中带有一丝微笑。 “我看今日是不会有结果了。”他礼貌地道。 灰狼敲了敲桌子：“地盘交割可不是小事，快不起来，我这边有消息就会告诉你。” 他双手托着下巴，淡淡道：“如果说，你去一个地盘，那边全是反对派，不仅不愿跟着你做事，不愿在你的号召下聚集起来，还跟你唱反调——诸如此类的情况，我可是知道不少。 你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吧？” “确实。”吴旋清楚对方在敷衍自己。 此事，他还不能动手。 眼前这个灰狼，背后是风行复兴这个庞大的组织。 而且，运营一个帮派，光他自己可以，完全没用。 现在手里倒是有上百人，但都是一群臭鱼烂虾，难堪大用。 他需要聚集各个社区里能打的人。 然后吸收一些其他小帮派，拢在一起，还需要治理他们。 治理一群字都不会写的人，这难的他头皮发麻。 还要喂饱几百张嘴，他都快抓狂了。 对面，灰狼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对，就该这样。 让在云龟开拓这个精英集团里，呆久了的吴旋先生，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愉快的同时，灰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微微蹙眉，只有两人发来信息会震动，其余都是静音，他会找时间统一看。 其一是组织里的转达负责人，其二是宝贝女儿。 希望是后者。 他也不管沉默住的吴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禁笑了笑。 是女儿发来了信息。 心底便就一阵舒坦。 “老爹啊，我得跟你说个事。”钱莎莎发。 此时，在外城区那块空地，加大尺寸的房车里。 钱莎莎洗了个澡，穿了一身T恤，灰色的头发披在身后，刘海遮住了额头。 T恤下雪白的大腿夹枕头，下巴放在枕头上，浅灰色眸子盯着面前的手机。 她把手指放在触摸屏上，白皙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浅红。 “什么事？”灰狼发。 钱莎莎迅速敲击触摸屏，一句话发出去的同时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酒吧二层。 笑眯眯的灰狼看着荧幕里的内容，同时拿起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看看宝贝女儿给他发了点啥。 “我喜欢路成，他真的好帅！~~~~~~~~⁄(⁄⁄•⁄⁄•⁄⁄)⁄” “啊！？”灰狼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看见了什么玩意。 噗！ 他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嘴巴自动向前打出一记水炮。 吴旋整个人唰地后退，但还是被喷了一脸。 “你……”他瞪大眼睛，是万万没想到眼下会发生这种事情。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灰狼猛地抬起头，看着吴旋： “我……我……我我……” 呜呜——手机再度震动。 灰狼低下头。 “我现在闭上眼就全是他！”钱莎莎。 “怎么办老爹，我恋爱了……”钱莎莎。 “他真的很优秀！”钱莎莎。 灰狼手机呜呜呜呜呜呜震个不停，钱莎莎的信息从最开始的阻滞，马上就如同机枪扫射一样发了过来。 灰狼整个人都看傻了，他甚至都有点手足无措。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吴旋，并竖起食指，向吴旋指了又指： “你你你你你……” 他欲言又止，言止又欲：“你小子！” “发生甚么了？”吴旋问。 “你算计我！”灰狼认为，这肯定是吴旋的指示，因为路成是对方的学生。 “我算计你什么了？”吴旋声音之中有一丝莫名。 “装蒜？”灰狼眯起眼睛，起身便走，又在门口止住步子，回头冷冷道：“问问你的好学生干了什么好事！” “？？？？”吴旋万万没想到对方嘴里竟冒出这么一句话。 路成误我！ 他心底惊呼。 眼见事情磨几天估计就结束了，现在对方如此言辞反应，这真的是……诶！ 路成误我啊！ 与此同时，长草武馆。 二层，衣帽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对讲机的通讯触发音如同连珠炮般响个不停。 路成躺在垫子上，如同婴儿一般睡着了。 太阳渐渐下沉，青石中央的巨塔显得愈发明亮，一个穿老旧外套的女人正在长草流一层洗着锅碗瓢盆。 吴逊哼着小曲，面前桌上摆有塑料瓶，有了闲钱，里面是刚打来的酒水，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真麻烦你了梨子。”他对女人道，“不过你师弟最近回来了，混的还算不错，给了我一笔钱，他都这样了，其他人估计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说他之前还在云龟开拓做事，带的学生一个个也都顶顶棒，这回还来了一个，是个不孬的大天才。” 被唤作梨子的女人将洗好的碗摆好，也坐在了桌边，露出回忆的神色。 她的脸不白，看上去已有点妇女的影子，还在少女时的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的残影，酸、甜、苦、辣混成了嘴里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吴逊笑呵呵道：“等把武馆重新捯饬起来，请你来这做事，免得每次过来你都空手而归，我这老脸也挂不住。” 梨子笑了笑，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后却又点了点头：“那我让妮妮也过来学。” 吴逊笑意更浓：“好啊，好啊，这样好啊。” 他这很久没热闹过了，积了灰得擦干净，还得好好捯饬捯饬才行啊。 ······· ··· 黄昏结束，日落西山。 青石的巨塔像长明灯，与月光同辉。 大号房车内，灰狼与钱莎莎大眼瞪小眼。 “不是啊……” 钱莎莎抓狂的声音响起：“老爹，我十六岁了，你连个恋爱都不让我谈？” “这是吴旋的算计！”灰狼抬起手，示意钱莎莎冷静：“何必是那路成呢？” “诶……”钱莎莎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忧郁，她郁闷道：“说到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怎么搞得好像，人家像是……只要我愿意，马上就能开始一样？” 灰狼是自然没想那么多。 他女儿愿意了，谁还不愿意？ “什么意思？”他自然不是死脑筋的人，情况还是得搞清楚的。 烦闷的钱莎莎手指绕发梢，不断地绕啊绕。 她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件事。 “怎么说呢……他的脸，身影，语气……特别是那双眼睛……”钱莎莎的脸蛋就这么红了起来。 灰狼叹了口气，挥挥手，“你就说下，你们关系如何吧，事实上的关系，别在那给自己加戏。” 他何等老练？一眼就看出来了。 之前，把两人一绑，还是自己女儿在那看门。 这关系能好就见鬼了！ 钱莎莎抿着嘴，伸手一边比划，有一句没一句的形容起来。 “就是那种……”她形容了五六分钟，但都很抽象。 听完之后，灰狼震惊道：“这人不是差点把你给炸死？” “开玩笑嘛！”钱莎莎理直气壮道：“我也在开玩笑……” 灰狼忍不住道：“你怎么用这玩意开玩笑？人家云龟开拓前嫡系，你这不开人窝里去了么？” 好家伙，这还替人家解释起来了！ “……”钱莎莎脸色一沉：“我自己事自己负责，你别给我捣乱！” “你！”灰狼指了又指：“你说你怎么办吧！给我一个计划！” 钱莎莎笑了起来，“啪嗒”地敲了个响指，理所当然道：“简单，我要变得更加优秀！” “呃……” “说白了，现在的我不够优秀。” “……”灰狼脸色变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女儿肯定会跟他无理取闹了，结果看样子居然开始分析了。 但这个内容就…… 不够优秀是什么玩意？ 难道不该是“没有你我好急”、“看不到你好难受”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吗？ 怎么回事？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子，被蛊惑之后，都会这么冷静吗？ “不够优秀的我，如何吸引优秀的他？”钱莎莎竖起食指，比划了一下：“爱情不是激情，激情是短暂的，爱情的恒久的，最终要考验一个人本身！ 激情之后什么也没有，只剩空虚，就像我那从来没见过的老妈一样！” 灰狼表情凝固在脸上。 “行吧……”灰狼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谁来打扰都不行，“你先自己考虑。” “我会的。” 灰狼转身走下车，然后小跑了起来。 接着他越跑越快，变成了一道影子，像是在黑夜之下穿梭于丛林的狼，追逐着高天之上的月亮。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肺腔鼓动之间，他咬着牙齿。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也许只是生活中的插曲，亦或缥缈蜃景。 但这就是生活，就像自己的老婆一样，一定会有平淡，也会有剧烈的变化，他如此告诉自己。 所谓的经历，无论好坏，总归会来，总归是要有的，人要在此间才能成长，变得更加成熟。 毕竟也不定然出结果，因为这只是自己女儿懵懂的初恋，大多数人都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原因，更多人是一时间的冲动，年纪如此，性格如此。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剧烈的奔跑之后，他喘着粗气，总感觉冷却的血变热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