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诡计端倪（下）

上周秦昊刚从太平洋回来不久，准备和梅飒短暂的见个面后就将再度离开回海岛。秦昊从国航毕业后本来要申请硕士，但因为成绩还可以，获得了直博的机会，他将脱离国航进入隶属于集团的研究所工作，同时攻读博士学位。 他和梅飒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刚开学就被委派至国际事务部在太平洋海岛上的一个基地，加入了导师的一个密码管理学的课题研究小组，算是先进修两年。明年这个时候他将回到陆地上正式进入安全档案部中的研究所工作了，用他父母的话来说，这样他在档案部的“对秦昊而言，不管认识越多厉害的“天才”，他的内心都越来越渴望过一种平淡的小日子。他始终认为，只要自己强大，家庭幸福，生活就可以幸福，他没有什么特别伟大崇高的理想，有一个温馨的家就是他的理想。 因此面对梅飒这样的人，无论男女，他都会选择作为长久的朋友关系，这样反而让他更安心。这些年梅飒的成长他看在眼里，秦昊时常庆幸自己当初答应帮她的忙，如今两人的关系虽仍是朋友，但已非比寻常。 梅飒现在没什么心情和伍德或者刚才那个男生谈什么感情这种小事，对她来说，今年异常重要，再过一小段时间就满18岁，她和联合集团的协议时间也悄然逼至眼前。梅飒端详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多少可能有点紧张，这件事她从没和任何人细说过，就算是秦昊，两人也只谈及资料线索的问题。 她叹了口气，暂时抛却心中一堆杂念，敲门进了导师办公室。这是一间单人办公室，一览无余的办公桌后，半扎起长发的青年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怎么？还没看见你就听见你叹一口气，年纪轻轻有什么愁不完的事？” 梅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星野老师，好久不见。” 星野在书架上挑挑拣拣，拿出一摞资料给梅飒：“是啊，半年不见了，我也是昨天刚回来。你看看，这是你的全部资料了，剩下的和所有电子稿我让你师弟都转你邮箱了，另外还有两篇论文检索我填了你的新地址，到时候给你寄过去——噢不对，你还呆飞行部吗？” 梅飒已经泡好两杯茶，显然星野刚到办公室没多久，也没喝上水。 她点点头：“暂时再留半年，之后再看会不会调走。” 星野欲言又止的看着梅飒，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两掌交握看着梅飒。梅飒检查手中的资料，她的毕业论文评级，档案转调文件，两封教授推荐信还有几个国际刊物的稿件通知——她感觉到星野在看自己，她奇怪的抬头，果然导师的目光并没有移动。 梅飒问：“老师，怎么了？” 星野摸着自己的下巴，歪了歪头：“梅飒，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太空的事。” 梅飒心中一惊，但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她笑了笑：“我对太空的事一向很感兴趣，您是知道的，我还有两篇关于太空的论文呢。” 星野也敷衍的笑了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梅飒不置可否，继续翻看资料。星野见她讳莫如深的回避，犹豫过后还是继续：“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去追究，小心身在局中难逃鳄鱼效应。” 梅飒倏然抬头，望着星野，星野心惊的发现他一眼望不到梅飒眼底的尽头，看不出梅飒的情绪，星野不多时便有种言多必失的感觉，梅飒盯着星野看了许久，两人心思各异都不说话。 其实当初星野是不太愿意收梅飒做自己的学生，天才班毕业的小孩都有特殊政策照顾，只要是他们选中的导师，导师非不可抗力原因不能拒绝。于是他一个硕士导师被迫收了一个高中生，用集团的话来说就是这种精英人才是世界的瑰宝，他不仅不能拒绝，而且还要全心全意的教导。 奈何他太年轻，梅飒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星野和所有正常学霸一样寒窗一路苦读到博士，以为评上青年教授算是熬到头了，结果第一个学生就不由自己做主。事实也和星野的想象出入不大，梅飒作为“天才”，自然是处处受到优待，重活累活不敢让她干，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敢指挥她去做，梅飒作为集团的重点培养对象，在自己这里的每一步都将受到严密审查和监控。 但不得不说梅飒除了聪慧以外确实十分刻苦，一个高中生，两年就拿到了硕士学位，星野年轻时想都不敢想的。直到最近，他被集团上级传话，说他的学生在翻查一些机密文件……梅飒对深空研究很感兴趣，在完成课题组研究项目的情况下他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问津，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需要通过惊动自己来劝说，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再多想一些，有限的几种可能性就被摆在了面前，梅飒的反应让他斟酌的开口说出了下一种可能：“不要和恶魔做交易，你赔不起。” 梅飒一愣，有心观察的星野刹那间几乎确定了事情的走向，由此不禁皱眉，虽然没在科研上占到梅飒的任何便宜，但作为她的老师，星野不希望她卷入任何奇葩的事情当中，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什么好事。想着今年顺利送走这尊神，之后再带什么学生都没这么大压力了，星野差点喜形于色。 梅飒问：“老师，集团派人来跟你谈了什么？” 虽然相处了很长时间，但时至今日，星野仍惊叹于梅飒的洞察力。 他轻笑一声，也直接说道：“有人警告我，说我的学生最近在调查集团机密，我可不想被卷进奇怪的事。” 梅飒收拾好手中的资料，站起来：“放心吧老师，您不会被牵涉到任何奇怪的事里。” 星野见她要走，追及：“梅飒，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梅飒最后回望他一眼：“谢谢老师。” 离开实验楼后，梅飒坐在自己车里陷入思考，在大学部的两年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摆脱了联合集团的监视，她渡过了两年还算正常的大学生活，这两年让她潜心学习和做研究，可以说是她人生以来为数不多感觉到放松的时段。 但今天导师的几句话，仿佛一下又重新把她拉回了那个昏暗的漩涡，昔日的混乱像猛兽一般从脑海深处逃窜，重新撞入她的生活，心烦意乱之际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人，给秦昊发了信息，她驱车拐入了学校迷宫一样的地下停车场。 （——） 伍德厚着脸皮跟秦昊回了梅飒家，余威夫妇自然是热情洋溢的招待两个年轻人。梅飒想要的资料，他最近查到了一些眉目，本来准备吃了饭两人单独讨论的。按梅飒发来的信息，秦昊应该把一部分梅飒的行李送回家后，等她回家见面就好，伍德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 他无奈的看着在梅飒家里忙前忙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伍德，秦昊真的怀疑他在自己家里可能都没这么自在。要不是梅飒亲口确认过她只把伍德当弟弟看，他这半个外人都不敢相信他们俩没点什么别的关系。 这已经不是和梅飒第一次单独约见了，秦昊从来就没想过假如半路碰上伍德，事情会变得有多麻烦。余威和田丽华对秦昊也相当熟悉，单从他几次大方的来家里做客说起来，绝对算得上梅飒走得比较近的朋友之一。 和梅飒亲近的朋友不多，特别是大学以后多是泛泛之交。她也不经常呆在家里，田丽华时常念叨，虽然学校离家不远，但她还不如在外地读书的那些同事的孩子回家频繁呢。梅飒知道田丽华的心思，但她始终无法回应。田丽华担心梅飒是因为遭遇了一次果冻这样的朋友，从此以后讳疾忌医，所以自从果冻消失的那天起，夫妻二人更加小心的对待梅飒的朋友。 一方面是不想对梅飒的人际关系造成负面影响，另一方面是更加提防果冻那样的情况再次出现。即便果冻的事梅飒没有再提起，也没有变得消沉。但作为养母，田丽华还是找关系想办法打听过，虽然上面的人给出的答案也很模糊，但有时候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夫妇两人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真心摸不透这种“社交灾难”对梅飒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能做的只有，无论是对秦昊还是伍德，都保持边界感的热情招待。两个男生将梅飒的东西都搬到房间后，田丽华也再次接到了梅飒的通讯，她热情的招待二人等梅飒回来一起吃晚饭。 桌上摆满了零食，两个青少年坐在一起懂事的自行聊天，并没有给余威夫妇添更多麻烦，余威出出进进帮衬着田丽华准备晚餐，却也尴尬的整理出了一张采购清单，一些调料和食材都恰好用完了。 于是趁伍德自告奋勇的帮忙采购时，秦昊偷偷给梅飒发了信息。 秦昊：【伍德跟来家里了，甩都甩不掉。】 梅飒：【你明天还在城里吗？】 秦昊：【没安排。】 梅飒：【稳住，等我回来。】 10分钟后，秦昊就明白梅飒叫他稳住什么了。田丽华的终端接到了一个找伍德的通讯，今天的晚餐似乎还要再加两个人了。伍德一脸难看的挂了通讯，来电的是他父母，他提前一天回来，却没有回家，被教训了一顿。秦昊咋舌，应该是梅飒告诉他父母的，伍德虽然耷拉着脑袋，却也一点都没有烦躁，只是像只可怜的小狗狗一样，一声不吭的拿着田丽华又添了好几笔的采购清单出去了。 琼斯夫妇来的时候，秦昊确实成功稳住了伍德的情绪，只不过看见琼斯夫人教训伍德的样子他实在很难压住嘴角，这回吃完晚饭伍德不想走都难。 正坐在瓜田里继续吃瓜的秦昊还想再看会戏，没想到琼斯夫人很快又就开始心疼的对伍德嘘寒问暖，原来这位少爷的行李已经被琼斯夫人派的人收拾打包送回家了。再反观琼斯先生，举止得体，话不多，甚至时不时还会和他去厨房端点冷盘或者收拾一下桌子，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和他一起帮忙干家务的男人就是一家跨国集团的掌舵人。 秦昊不禁有些羡慕伍德，作为迟早要进入集团工作的人，他早已熟悉作为集团资方之一的琼斯家族企业。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琼斯夫妇本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和善和平易近人。正当他在想梅飒什么时候能回来时，伍德已经被琼斯夫人烦得不行，他瞧着秦昊好像很无聊的样子，于是悄悄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伍德看着秦昊说：“爸妈，还记得当年有个男生和梅飒把我送回来的事吗？就是这个哥哥。” 琼斯先生微微睁大了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要给秦昊备些礼物来的。” 秦昊也瞪大了眼看了看伍德，连忙谨慎回答道：“叔叔阿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那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过去这么久了，不必这么挂心的。” 琼斯夫人听闻也嗔怪的锤了一把伍德的肩：“真是的，早点说啊！秦昊，真的很谢谢你！” 秦昊连摆双手：“没事没事，大家都是朋友，而且都这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哈哈！”他给伍德使了个眼色，没想到收到一个皎洁的信号，好家伙他明白过来，伍德是故意的。 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客气话和寒暄，以及回忆过往。秦昊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心想幸好相处时间不长，一会你这小少爷可就得乖乖跟爸爸妈妈回家了！又过了一会，秦昊实在招架不住，借着尿遁，他躲进二楼厕所给梅飒拨了个语音通话。 不想却被挂了，再之后就一直是忙音。秦昊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