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春烟火（上）

秦昊的陆行器被贴上了违章停车的罚单，他停在梅飒家门口已经超过10分钟，但是他拿不准要不要走。AI交警过来敲了敲玻璃，全息投影出一个真人警察，警察喝着茶瞥了一眼秦昊的资料。 【秦昊是吧，驾驶记录良好。不过再在这里停5分钟，你将会收到人生中第一次驾驶积分扣除通知。你最好有什么特殊原因，要么马上把车开走，把罚款缴了。】 秦昊无奈：“实在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警察继续往下翻他的资料，发现在职业一栏简洁的几个字前有一个熟悉的特殊符号，他一愣：【你是科研工作者？】 这回轮到秦昊一愣，几乎从来没和人工警察交涉过的他，没想到在警察的资料卡里能看到自己的职业。一时间他有些不好意思，正在想应该说什么，梅飒的陆行器在他的视线中远远朝这边快速驶来。 他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这就走，我等的人来了。” AI交警全面扫描了一遍秦昊的陆行器，警察笑了笑：【没关系，根据相关规定，今天这种情况你的罚款也可以免了，下次记得遵守交通规则。】 说罢，通话结束，AI交警离开了。秦昊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但不等大脑反应，身体已经先行一步。主人离开后银色“胖瓜子”也自动驾驶开往停车场。 秦昊大步跑着，一边喊：“梅飒！梅飒！” 刚下车的梅飒被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看到是秦昊又松了口气。 看她一脸的惊魂不定，秦昊跑到面前问：“出什么事了？” 梅飒心事重重：“我刚见了周骊。” 秦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你不是去找星野博士了吗？” 梅飒抬头望向不远处，发出暖黄色灯光的房子，天色已暗，半拉的窗帘后面是田丽华笑盈盈忙前忙后的身影，她眼中沉静如水：“是，我去找星野老师的时候，星野老师说集团派人警告了他，说他的学生涉及机密档案。” 秦昊迷惑：“他的学生？你毕业之前他不就你一个学生？我们俩的事被集团查到了？” 梅飒摇摇头：“他是学校的人，集团不可能会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除非本身就是内部知情人。警告他的除了周骊就只能是鞠索，但鞠索早在两年前就调职了。” 秦昊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去找到了周骊？她承认了？不是，你的事她知情？我记得几年前出事的时候她从没出面过……她以前好像是，你的，心理辅导师？！” 梅飒讽刺的笑着，点点头：“我早就怀疑她了，她们对我实施的所谓长期性心理辅导，实际上是一种PTSD心理理疗程序，但那段时间我非常烦闷痛苦，这个程序根本没起到舒缓我精神状态的作用。我一直怀疑她在搞鬼，但我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时，似乎有感应似的，伍德跑到窗边，发现了他们俩，于是跑去开门朝他们招手：“姐你回来啦！快进来呀，阿姨饭都做好了！” 两人只好闭了嘴，应声进屋。 匆匆快步中，梅飒低声说：“总之，我见了她，她也承认了确实是她警告了星野老师。” 秦昊同样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在调查的事已经暴露了吗？我这半年在太平洋有些意外发现。” 梅飒了然，细想了几秒：“没有暴露。我和你不常见面，加上你的背景、家室、年龄……她们应该不会怀疑你。但可以肯定的是，集团一定有事要瞒着我，以后我们都要多加小心。没事，吃完饭琼斯阿姨一定会带走伍德，一会咱去房间聊。” 两人旁若无人单独咬耳朵的动作自然全落在伍德眼里，他感觉浑身莫名的难受，就像有些小火苗到处乱蹿，身上好像要烧着了一样。他十分别扭的用目光迎接两人进门，随后一言不发的上了饭桌。梅飒向各家长问候，之后便一直在沉默中用餐，不是特别明亮的家庭灯光下伍德幽绿的目光一直在她和秦昊之间来回游走，但她无暇顾及，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琼斯一家就可以离开了。 秦昊边吃饭边吃瓜，腰板挺得笔直，故意忽视了伍德幽怨的眼神。避免了不必要且自找麻烦的对视，不慌不忙的吃着一桌子好吃的。不多会，他饱了，发现伍德还是像个怨妇一样盯着自己，心里直偷笑，只觉这小孩真有意思。喜欢梅飒多少年了，就这么宁愿憋出内伤也不说出来，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把梅飒当女朋友了一样。 田丽华和琼斯夫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两人的嘴就没停过。琼斯先生和余威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顿饭不知不觉竟吃了快2小时。大人们聊得忘乎所以，3个孩子自然默默地收拾，两个男生都已经是懂事的年纪，都会抢着帮梅飒干活了，梅飒只好替田丽华去准备已经是半成品的甜点。 厨房里，梅飒在冰箱与烤箱之间来回忙活，伍德在水槽洗碗，秦昊一边切水果一边擦碗消毒，3个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梅飒心事重重，伍德的小心思一直写在脸上，秦昊吃瓜吃累了，一时有点放空自己。 直到伍德脱力，将剩下的盘子丢进水池，将手套和洗碗帕扔在案台上的响声打断了每个人手上的工作。餐厅的方向也应声安静了5秒，但很快因为厨房没再发出异响，大人们再次继续畅谈。 伍德率先打破他自认为有些尴尬的空气：“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事？？” 梅飒习惯性的说道：“伍德，不要耍小性子，你秦昊哥又不是别人。” 伍德火一下就上来，又不好对梅飒发作，他几步冲到秦昊面前：“要不你说？” 秦昊直接双手举过头顶：“谁的问题和谁谈，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谈的。” 梅飒一把扯过伍德的衣领：“你凶他干什么？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伍德平生第一次甩开梅飒的手，他恼火又委屈地说：“你为什么总是和别的男的纠缠？先是今天下午那个男的，现在又是秦昊！我甚至都不认识下午那个男的是谁！” 梅飒哑然，原本一直觉得伍德是个可可爱爱，聪明又脆弱的小孩，但是今天这句话让她意识到他好像长大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呢？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秦昊听罢放下手，幽幽的说：“怎么说话呢？我和梅飒可没纠缠，你能不当着我本人的面儿造谣吗？你俩乐意我还不乐意呢。你别老这么给别人加戏，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伍德一愣：“那你们刚才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而且姐今天要搬行李我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训练考核一结束，一秒都不敢歇着直奔这来刚好撞见，我甚至都不会知道你来过！” 秦昊当场翻个白眼：“是啊，你也不会知道那个男的来过。” 伍德一点就着：“你！” 梅飒直接打断：“伍德·琼斯，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和谁交往不用跟你报备吧？” 伍德心里想了一万遍【就凭我是你男朋友】，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他难以置信的来回看了看两个人，特别是梅飒，她从来不对自己说这样冰冷的话，梅飒淡漠的眼神像一盆冷水泼在他脸上，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一时间竟朝谁发作都不是，气得疾步冲出了厨房。 秦昊见状，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他戏谑的看向梅飒：“你干嘛那样刺激他，你不会不知道他……” 梅飒收回目光，淡淡道：“知道，我只是觉得他还太小了，心智不成熟，我们在一起时间太久，他也许是把依赖当成了……就比如刚才，这样就很幼稚。”她打开烤箱拿出考馅饼，将切好的水果和奶油放到馅饼上进行最后的加工。 秦昊也继续手上的工作，将冰箱里的椰奶冻一并拿出来切好放进一个个小碗里，转头将用剩下的水果放进家用饮料机，倒了点奶，按下了奶昔键：“我倒看他像认真的。以前个头小，性格也很敏感，但估摸着这半年的飞行训练还是让他身心都成熟了不少，和我一年前见他时的那模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梅飒笑了笑：“是啊，他变了不少……但始终还是个小孩。” 秦昊摇摇头，看着机壁透明的饮料机正辛勤的将水果都切碎，他随着果汁的流转陷入了高中的回忆漩涡，语气都变得柔和：“你其实并不讨厌他，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被大人催促着折返回来帮忙的伍德恰好走近门口，听到这一句，脚步生生停住，想当场再次遁走，又舍不得想继续听下去，他比任何人都期望听到梅飒的回答。 然而梅飒没有回答，秦昊以为是机器太吵，梅飒没有听见。转过头去却看见梅飒正抬着头和站在门口的伍德四目相对，伍德目不斜视的盯着梅飒，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僵硬，但从已经被捏变形的制服衣角来看，明显伍德更紧张一些。 秦昊有些无语的作投降状：“你们俩聊一下吧，我出去了。” 说罢将托盘端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厨房门的隔音还是不错的，室内空间瞬间安静了不少。梅飒没说话，转身开火，热上银耳汤，厨房里不少厨具都在默默工作着。梅飒的反应让伍德有些泄气，他低下头走向水槽，继续洗碗。 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两人结婚多年吵架后的场景，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他们还会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只可惜这样的想象还没持续到1分钟，就被他自己手滑弄出的噪音给打断了。很不幸，伍德洗碎了一只杯子，他看着手上碎成3块的杯子发起了呆，然后下意识的去看梅飒，梅飒早就看见了他满是泡沫的手上的碎片，无语的摇头。 梅飒回头继续煮汤，平静的说道：“少爷，你还是出去吧，干这些不适合你，琼斯夫人也往这里看了3、4回了。” 伍德默默地处理掉碎片，看了一眼手上渗出的一丝血迹，一声不吭的冲洗干净。他走到梅飒身边，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她的手臂，蚊子一样小声喊了声“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梅飒。 梅飒叹口气关了火，转身顺着那精壮的手臂往上看，现在她要完全仰着头才能看到那张日渐成熟的脸了。梅飒有些恍惚，上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伍德时，她还可以平视他的眼睛。 伍德一头乌黑的卷毛有些长了，像一团薄薄的棉花糖包着他的脑袋，绿宝石般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此刻里面装满了依恋和无辜，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嘴角向下，委屈巴巴扁着薄唇的嘴巴。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他似乎还会再长高，他的身体无处不在发出即将成为一个帅气青年的信号。 甚至就连嗓音，也已经完全度过了变声期，低沉了下来。只是梅飒完全忽视了这低沉的男声，长期的朝夕相处中，在梅飒眼中，伍德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稚嫩男孩的模样。但此刻，她明显的察觉到了这变化。 梅飒脸有点烫，不自在的别过脸，且不说她接下来的人生计划不太能够允许她考虑恋爱问题，就拿她的内心期待来讲，其实也更想找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真正成熟的男性——当然也不是秦昊那样的，秦昊给她的感觉更适合做朋友，更何况他也不是特别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