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春烟火（下）

但是话说回来，伍德除了年纪小，其他都挺对她胃口的，特别是双方家长都已经这么熟络，要是真在一起了，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从情感上来判断，她不讨厌伍德，从逻辑上来判断，他们也合适。但眼下她马上就要到和集团谈协议的年纪了，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伍德敏感的察觉到梅飒轻微的抗拒，他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一想起下午梅飒毫不犹豫就拒绝那个男生表白的态度，她对自己可没有那么决绝，这种明显的区别待遇就使他欣喜地再鼓起勇气缓和气氛道：“姐，对不起，别生气。” 梅飒手里拿着汤勺无意义的搅着，脑子有点死机的感觉，她没有想过用任何办法处理这种情况只能顺嘴说：“就……一个杯子而已，没生气。” 伍德见机行事，低着头两只手都扯着梅飒的袖子晃了晃：“姐……” 梅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现在看伍德有种没成年大型犬的既视感。下一秒这种尚有些美感的朦胧感瞬间破灭，因为伍德慢慢靠近她的耳朵开始口吐狂言：“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好多年了。” 梅飒瞪大了眼睛，目光重新聚焦在伍德身上，理智在她的大脑中始终叫嚣着一句话：伍德才16岁！他还无法为自己的言行负全责！ 她有些后怕的挣开了伍德的手，后退一步：“你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刚才那句话我就当没听见。” 伍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半晌，坚定地说：“不可能。” 梅飒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进一步劝阻，但还没等她说出一个字，伍德又抢先道：“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么久你不可能不知道，连秦昊哥都看出来了……就算你当没听见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梅飒叹了口气：“伍德，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有点依赖。我们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你习惯了，你以为这就是喜欢。” 伍德急道：“我不是，我分得清！” 梅飒避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幽幽的说：“你甚至都还没成年。” 伍德呆在原地，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从来没想过梅飒竟然会在乎这个。按照国际法16岁可以算成年，但一部分国家的法律仍保留18岁才是成年的条文，伍德无法完全反驳梅飒的话。 说到底他甚至都没想过梅飒会拒绝自己，以他和梅飒的相处模式，在他的认知里梅飒早就算他的女朋友了。两人只是口头上没说清楚，今天他之所以敢说出这句话，无非是觉得这种对话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接踵而至的现实无疑给了他沉痛一击，先是梅飒毫不避嫌的和别的男生拉拉扯扯，现在又几乎是明确的否认了他所认为的这种关系，伍德越想越不理解。 他红着眼眶转头叫住端着锅往外走的梅飒：“那你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么多……我们一起读书、毕业、选专业甚至进同一个部门实习，我每次生病你经常会来陪我，我迷糊了你会给我讲故事……每次你下课晚了、下雨了我都会去接你……这些算什么？” 梅飒没有回头，她也在思考，一直以来和伍德的相处更像一种习惯，一切经历都在生活中有迹可循，她曾经知道有一个词能更好的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伍德显然不这么想，但她还是说出了口：“我以为我们之间，算是青梅竹马。” 伍德心尖微颤，他的嘴唇有些发抖：“青梅竹马……就这样？可是很多青梅竹马都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梅飒回过头，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吧台，但此时此刻仿佛在两个时空对话：“现在就谈一辈子，太早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随后餐厅里发出一阵惊叹，还有中式甜点，田丽华竟然在仓促的时间里准备了如此丰盛的晚餐，实在让琼斯夫妇感到意外。 本来是因为接到梅飒的消息赶来，只为早一天见到已经半年不归家的儿子，顺便也见见很久没见到的梅飒。然而余威和田丽华的招待却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加上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年轻人秦昊在场，陪家长们聊天，气氛难得轻松。 余威难得发出爽朗的笑声，就连梅飒也觉得难得一见：“哈哈，家里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自她来到这个家后，余威虽然对她一直很温柔，但她明显感到他不快乐，这样的大笑在她的记忆里并不多。伍德也整理好了情绪，默默坐回了餐桌上。 琼斯夫人立马注意到自己儿子好像有些闷闷的，于是关心道：“宝贝，怎么了？” 伍德被惊了一下，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看出点什么，连忙摆手，抱歉的朝田丽华笑道：“对不起啊田阿姨，刚洗碗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 田丽华眼尖，立马看到伍德摇晃的手上似乎有点红，连忙说：“没事没事，一个杯子而已，哎呀真是不凑巧，这两天家里洗碗机正好在维修，怎么让你干这个真是的，手有没有事？梅飒，你也不看弟弟手怎么样，快去拿创口贴。” 琼斯夫人也看见，只是话都让田丽华先说了，虽然心疼儿子但也只能赔笑。 哪知伍德摆摆手：“没事的田阿姨，是我不小心，反正在部队里我们也都是自己干活。这点小伤口马上就愈合了，我都习惯了。今天到梅飒姐姐家感觉就像回到自己家，太放松了，所以才会走神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琼斯先生也笑着说道：“就是，男孩子没这么娇气的。” 话虽这么说，但伍德眼底满满都是小心思，梅飒刚才拒绝了他的表白，但这会儿还得碍于家长的面子给他拿药，一会指不定还要给他上药呢！以前这种事多的是，伍德也享受惯了。但今天以后，可能机会不多了。想到这里他泄了气，悻悻的看着梅飒的背影。 哪知琼斯夫人此时此刻也添油加醋的来了句：“是啊，他都16岁了，总不能让梅飒一直这么照顾他，梅飒，药拿过来让这小子自己上就行。” 梅飒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将药丢给他，顺便调侃了两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气氛恰到好处的又回到了刚才那般，伍德接过药心理又委屈又气，脸上不得不笑，暗地里却咬得后槽牙咯咯响。坐一旁的梅飒自然是装没听见，但秦昊听得一清二楚。 他假装关心的凑近看伍德手上的口子，语气却有几分八卦：“怎么？表白被拒绝了？” 伍德正窝火呢，尽管没回答，但向秦昊投去恶狠狠地眼神，回答了秦昊的问题。 秦昊连忙再次表明清白：“你俩这事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梅飒是单纯的普通朋友。” 伍德趁此机会追问：“那你今天给她帮忙我怎么不知道？！” 秦昊再次脱口而出：“我这一年都在太平洋待了，就回来这么一次，和朋友总得见个面吧？顺手帮个忙很正常呀！我要是能和她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 伍德一想也是，脸色缓和下来，突然又羞耻的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于是笨拙的转移话题：“……行吧。那今天下午那个谁？？” 秦昊摇头：“我还想问你咋不认识呢？” 伍德语塞，确实他和梅飒在一起时间最长，按理来说他最应该认识梅飒身边的所有人。 梅飒坐得近，不可避免的听得心烦：“你俩悄悄话说够没，还不快吃？都凉了。” 伍德破罐子破摔，干脆接话道：“姐，我一定不会放弃的，直到你答应为止——反正你现在也不答应，你先告诉我今天下午那男的是谁？” 梅飒正想说不关你的事，却发现伍德的话已经惹来琼斯夫人和田丽华的暗中观察，只好忍着脾气好言好语地说：“网球社的一个人，社团联谊认识的。” 伍德瞪大眼睛：“联谊？！好好的你去联什么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梅飒忍无可忍，感觉自己刚在厨房里说的话威慑力在被逐渐削弱，沉下脸用只有秦昊和伍德能听见的音量咬牙切齿的说：“你的事儿我也不完全知道吧？以前你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校医室找鞠医生做心理咨询，总共至少有2、3次，也从没和我说过！” 秦昊一愣，想起多年前那个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晚上，忍不住重新露出一脸吃瓜状，他对这件事也可好奇了！这时候提这个，哈哈……不明摆着能让伍德有效嘴闭吗！伍德小时候什么样他俩最清楚了，去找鞠医生是为了什么，其实他们大概能猜到。 果然伍德瞬间涨红了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哪知梅飒陈胜追击的再添把火：“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质问你。” 这话不就是在指桑骂槐的说伍德咄咄逼人，别老抓着一件小事不放。伍德语塞，感觉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好，不说什么更不好。于是他坐立难安的把桌上甜点一扫而空，末了又被梅飒怼上一句：“吃这么快这么多，刚练出来的肌肉都要没了。” 气得伍德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馅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胡乱嚼了几口艰难的咽下去后，伍德感觉这间屋子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借着尿遁就往外面小花园跑。 见他仓皇逃走的背影，秦昊用手肘碰了碰梅飒低声道：“别欺负得太狠了呀，虽然他还小，但看得出对你的感情挺真的。” 梅飒悄悄看了一眼琼斯夫妇，文不对题的低声答道：“我怎么看都觉得他还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奶狗。” 两人没有恶意的低笑两声，面色如常的恢复了餐桌礼仪。孩子们的一举一动自然会落在家长眼里，余威夫妇的本着放孩子最大限度的自由的养育原则，只要梅飒没有原则性的错误言行，他们从不干涉，令人欣慰的是，梅飒自从来到这个家里以后就懂事得不像个孩子，完全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板，从来没让他们在任何一件事上操心过。 但琼斯家就不一样，伍德·琼斯以后有可能成为家族集团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在琼斯夫妇眼中都最大程度上的备受关注，琼斯夫人默默记下了今晚3个孩子之间微妙的互动。 （——） 漫长的晚餐终于结束后，如梅飒和秦昊所想，琼斯夫妇一点没耽误，领着恹恹的伍德离开了。两人坐在梅飒房间的阳台上吹风，房间门按余威的要求大开着，两人小声说着话，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梅飒到中学部的时候，周骊并不在办公室。也许大学期间周骊从未出现过，她的记忆因此也变得模糊起来，差点忘了周骊是整个航院的校长，而不只是高中部的校长这么简单。而作为校长，有什么事找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之一的星野谈话，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时隔两年，梅飒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就只能想到这些，然而敲门许久没响应后，她突然想到多年前和秦昊来的那个夜晚。 记忆像一张破烂的老地图在她脑海里展开，鞠索从漆黑一片的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场景瞬间浮现在眼前。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学校的每条走廊都被安了监控，想要再像当年那样自由自在的活动已经有些困难。 梅飒不动声色的用中指点了点手腕内侧，然后又将手揣在兜里假装作等待思考状，在衣服的口袋里，她按下了从不离身的“爸爸的手表”将整个办公室结构扫描了一遍。正当手表震动两下以示完成扫描，梅飒便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是与周骊久违的一次见面。 后来在回家路上，梅飒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扫描结果。发现周骊整个办公室是一个可嵌入式金属箱体，安全级别极高，而且还布有一些不常见的秘密装置。总之这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校长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一个秘密堡垒，你要说这“办公室”在必要的时候变成飞行器破墙而出梅飒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