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黄粱梦中梦（下）

医疗专家摇摇头：“没有。目前合法的强化人类项目只有联核国下属的“应龙队队员”，但众所周知，人体实验是突破道德底线的，哪怕是自愿的也是被禁止并违反国际法的。应龙队的产生是人类的福祉但也是一个意外，多年前我就职于极点工业集团，也就是现在著名的极点生物制药，这事关当时的另一起联合项目……总之当时军队在难民营发现一批感染奇异病毒的平民后，送往最近的合作方，极点工业的驻扎地进行救治。” 她顿了顿，似在回忆：“而我当时有幸恰好担任这个救治任务的主治医生，我和极点工业医学中心团队在研究这个从未见过的病毒多日后，意外研制出了一种具有强副作用的解药——当然，当时因为缺少临床数据，我们并没有立即发现这种副作用。总之在经过病人本人同意后，前三批接受这个药物救治并痊愈的人群中，有10%得到了超凡的能力，他们的身体在痊愈之后比普通人更强壮，而其中大多数应征成为了现在的“应龙队队员”。” 专家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这是我们无意为之的，当时还有40%的病人因为无法适应新药的副作用而去世，之后我针对这个药物的副作用对其配方做了改进，后来使用这种药物的治疗临床数据，死亡率降低到了5‰，而直到目前为止也只有1位病人因为副作用再变为强化人类，病人要变为强化人类将经历非人的折磨，我们绝不会为了培养强化人类而故意这么做，所以我的所有研究基本都是公开透明的。至今，我仍在对这类药物和这种病毒进行深入研究。这是人类史上首次出现“人造进化”的医疗事故，对于那些遭受极端痛苦和已经去世的人，我深表遗憾和歉意。” 众人点点头，以表对她的赞赏和尊重。随即，这位女专家脸上划过十分可惜的表情。 她将梅飒的健康分析报告调出来分发到每个人的终端共享平台上：“在应龙队成立之后，我便转为联核国工作，作为应龙队的专业医疗顾问和健康总负责人。作为上次事件的见证者之一，在这次事故发生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但是很遗憾，大家请看手上的报告。” 女专家：“首先，这位女性宇航员近两年内都并未感染过任何病毒，也没有接受过任意“特制”药物，这就排除了她是强化人类的可能性。其次，我们在将她抬出机体后只是先进行了常规抢救，因为还不了解她的病史和具体身体状况，在生命体征稳定后，就没有必要进一步使用非常规救治手段及药物了。因为她身上有联合集团的职员编号，所以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联合集团调取她的资料进行救治方案的会诊，但是很快她就醒了。” 女专家看向联合集团在座的代表，其他人也齐刷刷的朝他们看去：“客观上，我们排除一种原因，那就是当我们的研究员对机体进行特殊处理时，本身作为太空级的机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阻隔掉一些辐射，以及完全阻隔次声波干扰。可根据检测仪器显示，次声波和辐射都对她造成了致命的伤害，而之后在医疗室内她的各项生命体征数值就在缓慢恢复，第一次苏醒后更是加快了速度。那么就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你们联合集团是否在进行非法的人体强化实验，而这位女宇航员就是实验体之一？” 女人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会议主持对着扩音器道：“国际公共太空港是全球公共资源和场所，我们都有权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请联合集团对以上事实陈述做出相应回答和解释！” 联合集团的代表却马上表示：“我们要求中场休息。” 现场一片吵闹，大家喋喋不休的讨论声一波盖过一波，只是谁也不能站起来阻挡联合集团代表团离开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相耳语着暂时离开现场。 5分钟后，联合集团代表团休息室站满了与梅飒和木星系探索计划相关的各方负责人，只是他们都是以全身投影的方式到场。 “你们之前没发现梅飒的身体有任何异常？” 【是有一些异常，但我们也还没得出确切的结论。】 “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上报！” 【这个事是我负责的，之前向董事会报告过，但说是需要研究出确切结果后才能在会议上进行相关的报告……】 “那就没人能给我说一声吗？德！这个事你牵头负责了大半，这事你事先知道吗？” 德说：“长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确实不好将结论摆到台面上来。” “到底是什么难题？你们不是对这个小孩已经监视了10年吗？这期间难道学校体检的数据你们没采样？没分析？都是等她18岁以后才开始检查？” 德回答：“那倒不是，从我们第一次接触这个孩子开始就采集了她的血样。她8岁时和现在的养父母到S3-01的回收降落点时，我们的血样采集手环每天都会采集一滴她的血样，直到她离开后才取下。从那之后在航院读书的这些年，每年检查都会采集。但根据实验室的报告，唯一比较突出明显的异常点就是这10年间她的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异常？” 德示意一个正参与远程会议的实验人员，实验人员接着说：【一般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分析生物血样和DNA判断母体的健康状况、年龄等指数，作为成长期的孩子们来说，每年的抽取分析结果将展现他们的健康和成长情况，但梅飒的血样一直有一些异常，这些数据表现出它的主人几乎没有成长，特别是年龄，每次都需要检测两次以上才能显示出具体数值。但我们确实没有发现过她有自愈能力，在这10年期间，她和普通人一样生过病，但长官你知道的，在我们的保护下，她不可能受到严重的伤害。所以，“发现”也无从说起。】 “行了行了，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那这个问题先放一放，S3-01防辐射等级怎么样？” 【报告长官，S3-01使用的外壳主要采用神宇涂料科技，在返航的过程中已经损耗得差不多，目前它的外壳只能为梅飒抵挡少量辐射，所以恐怕……大部分都由她自己承受了。】 “……总算有一个能有点站得住脚的理由，那天晚上和她溜进仓库的是不是还有一个飞行员？那个人交代了没有？！次声波又怎么说？太空港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借给他们研究他们怎么一上来就这样处理？对接的负责人怎么说？” 【那个飞行员交代了，只是对方身份有些特殊……这件事梅飒要负全部责任，他已经表态是梅飒强迫他和她去的仓库，其他一律不知道。关于次声波……可以说是内部机件年久失修造成的。太空港移交之前的研究内容写得比较笼统……大概就是说进行机械体研究，所以他们对船体进行任何处理也都是合理的。】 “……另一个飞行员是什么特殊身份？别跟我说就是神宇集团的小少爷吧？” 【是的，就是伍德·琼斯。】 “真让人无语啊！我记得他不是一向听话懂事，堪比二十四孝好学生吗？！” 【是的但是——】 德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审讯报告你们看着办，总之现在和他没关系了，之前停职审查批了3天是不是？把他交代的都记好了，赶紧恢复职位放他回去，这件事他沾边越少越好。” 长官也同意的点点头。 【好的，这就批示。】 “另外，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内容和充分的理由对这件事表态，他们再往下查，有多少几率会查到特工部门对强化人类的秘密招募？现在特工门都怎么样了？” 【长官请放心，目前加入特工的两名强化人类均为女性，通过我们安全部门的强化掩盖，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怀疑。不过话说回来还要感谢当初的招募评审呢，应龙队成立时也是他们自己把所有女性刷下去的，这两名女特工也并非都在执行危险任务，她们目前和其他同事一样时常执行常规任务，如果有特殊任务的需要才会指定派出。】 长官点点头：“很好，现在这两个女特工在哪里？” 终于轮到一直在角落摸鱼的鞠索说话了：【Jelly在中东地区执行一个货运押送任务，Jungle在南极的实验基地。】 “知道了，今天会议到这吧。” 一行人带着一肚子的策略和话术回到交流中心会议室。以几乎“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和“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话术对刚才的质疑做了缓冲和回答。 在表面上诚恳表态但实际上意义含糊不清令人回味的一番说明后，联合集团还表示，己方以前、现在和将来都绝不会进行惨无人道的任何人体实验，以达到私自制造生化武器的目的，绝对遵守国际法的规定。 梅飒的身体具有一定特殊性，这一点在之前的飞行员选拔流程得出的优异结果上体现出过一些痕迹，但联合集团表示这些年培养出了很多的优秀飞行员和宇航员，并没想到她的特殊性是由于超出了人类身体的常规极限的身体原因造成的。 同时，他们也愿意提供梅飒在航院读书和生活成长的一切相关证据来表明，在此之前她也没有受到过与这次事故中同等级的极端伤害，而她的生活记录也将表明她此前没有参与任何形式和类别的实验，所以不仅他们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也相信就梅飒本人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这很可能是一次基因突变。现在应该对这位可怜的年轻女士进行安抚和沟通，同时帮助她度过难关。 联合集团也极为乐意将自己的宇航员接回生命科学研究所静养，在梅飒康复之后，他们将对她的身体和能力进行重新考察和评估，到时候经过梅飒本人的同意后，他们愿意向联核国提供评估结果。 显然，双方都有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和信息，然而哪一方都不愿意先迈出第一步。 从表面上看，两个组织是差不多的，但本质上却是两批不同的人。联核国的各国代表主理全球各类事务，而星际探索联合集团则只针对“星际探索”极其相关事务，双方虽然合作密切，但也各有保守，其中不仅有立场问题，还有很多背后资方不同的复杂原因。 现在所有事还是要等到梅飒醒来后再进行下一步讨论。最终多方代表还是神色各异的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自联合集团成立以来，这种意见不合的小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很多人抗议，应该将联核国和联合集团合并，但双方背后的资方直到今天都始终未达成一致。 第二天，联合集团高层在得到会议结果后，马上部署了新一轮的安全保密保障和全体戒严令，这次的事情让无数双眼睛朝他们聚焦，在接下来的半年内一点纰漏或把柄都不能给任何人抓住，不然那些以往就眼红的人和麻烦将会没完没了的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