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万妖岭

冬天很冷，尤其在下雪的时候，仿佛天也怕冷，所以下雪的天是灰蒙蒙的，若不是大地一片银白，恐怕冻死的人还会更多。 披挂着绒绒白雪的树，时常可以看到挂在树上的尸骸，乌鸦在啄那身上的肉，可是冻得太硬，乌鸦也啄不动，于是就有乌鸦从树上坠落，化作树下的冰雕。 也许村里白烟飘渺像是在说，那里也许还有活物，可冬日里的大妖也都懒的出来作恶。 所以冬天对于妖怪来说不是什么好时候，可是对于人来说，却是一年中最安全的时节，他冷可是有火就有温暖，他天寒地冻，同时也为人们形成了保护屏障。 冬日里的人都在做些为什么？ 蛮牲回忆，冬日里的房子里，时常会传出欢笑，也许不能外出的缘故，人们通常都会围着火盆在炕上吹拉弹唱。 可每到这个时候，蛮牲往常年也只能是独自一人在家里烤火，希望冬日早点过去，毕竟每天数着剩下的粮食和肉干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那日子更加难熬。 原本蛮牲想的是，或许这个冬天不至于太过单调，可谁能想到，人家报仇心切，竟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偷偷离去，导致这个冬天的蛮牲还得一个人过活。 也许蛮牲并不算孤单，至少还有黑猪在山庄里守着，以前是一个人，现在多了一头妖。 蛮牲在前厅烤火，黑猪就趴在火堆一边，火堆上还有一口鼎，鼎里熬着肉汤。 至于山寨里的鸡鸭鹅牛羊，蛮牲也将他们迁到了山庄的房子里御寒，由于靠近温泉，所以鸡鸭鹅的房间并不算冷，正在自顾自的捉着谷，牛羊也在安静的吃着草料。 幸亏山庄收获颇丰，这些牲畜才能吃的上最奢侈的饲料，否则这个冬天光吃干草也得饿死。 鼎里水汽蒸腾，前厅关着门，门外的冷风依旧会从门缝里吹进厅里，于是前厅之内云雾缭绕。 有烟有火还有水气形成的云雾。 蛮牲从鼎里挑出一块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过之后，发现少了点滋味，于是他特意准备了蘸料，用来增添一些味道。 肥瘦相间的肉片被煮的蜷缩在一块，看起来很有食欲，黑猪反倒是觉得不如直接吞进肚子，于是黑猪弄了个盆，盆里有肉有谷还有汤水，混着蘸料，没事他就舔一口，解解馋。 饱是早就吃饱了，这一人一妖，早就吃的饱饱的了，可是为了取暖，鼎里的汤不能少，鼎下的火不能断，时不时还得添水进去，时不时还得照看着鼎里的肉不能太烂。 谁又知道云芝她们有没有复仇成功，谁又知道陶土学了本事要去做什么，谁又知道剌巴活没活着，谁又知道狗蛋有没有回到自己的族里。 这些蛮牲不想知道也不想管，毕竟这些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他想拦着，也拦不住，既然人家要走，明着不敢直说，偷着走，那意思就是没想过再回来。 黑猪见蛮牲时不时给火填把柴，看起来很是无聊的样子，于是黑猪哼唧着说了句：“要不这样，按看你闲着也是闲着，俺带你去个地方，那地方想必比你一个人在这烤火有意思的多。” 蛮牲闻言顿时眼眸一亮：“什么地方？” 黑猪闻言瞥了一眼里面的鸡叫声，说了句：“把那些畜生带上，俺带你去妖们过冬的地方，那里不光有妖还有人，兴许那里应该很适合你。” 蛮牲闻言指了指头顶说道：“还是酒楼？” 黑猪闻言哼唧了哼唧说道：“比酒楼大多了，那里是妖们过冬的地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蛮牲闻言顿时想起自己山下的小院，想起那个小院他就想起老翁送他的鱼，现如今那条鱼或许已经被冻死了吧，老翁现在又过的怎么样呢？ “难道俺就不能回道原来的生活了吗？” 蛮牲此事不由得感慨。 黑猪闻言指了指自己说道：“你虽然是人，可妖见了你都怕，你觉得寻常人见了你会把你当什么？” 蛮牲闻言无奈的感慨：“所以俺不能算是人了呗。” 黑猪闻言说道：“除非你能遇到像你一样用有修为的人，否则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你的状态。” 听到黑猪这么说，蛮牲顿觉自己有些太过强求了，他强求别人能够像他一样强大，还能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可寻常人为什么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获得力量呢？有了力量又怎可能会甘心做一个寻常人呢？ 想到这里蛮牲同意了黑猪的意见，准备收拾收拾启程，换一种生活方式，也许只有他去主动适应这个世界，才能够在这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 于是蛮牲召回了挂在前厅屋顶的混沌钟，由于他舍不得自己精心规划的龙虎山庄，所幸蛮牲将整个龙虎山庄连带着整座大山都收进了混沌钟内。 因此这里原本有座山，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大坑。 或许等来年开春雨水越来越多之后，这里还会变成一个鱼塘，或者是变成一个大湖。 可不管是变成鱼塘还是变成湖，蛮牲却走了，黑猪也走了，或许会有新的妖来霸占这里，总之蛮牲不用再去操那个心。 风雪很大，一头大黑猪驮着一个少年，就这么悠哉游哉的走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由于黑猪背上有蛮牲，而蛮牲此事简直就像是一个火炉，所以黑猪也不觉得冷。 反而是飘在他们身上的白雪，只要打在身上，就会迅速的被弹开，这一幕若是被寻常人见了，准会觉得神奇，可对于蛮牲这个修行人来说，这算不上什么。 由于乌云压顶，蛮牲也分不清方向，更是不知自己是在朝南走还是朝北走，总之是在翻山越岭。 直到黑猪带着蛮牲如此走了几天几夜，蛮牲才问了句：“咱们到底要去哪？” 黑猪哼唧着回了句：“华夏，万妖岭。” 蛮牲闻言又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黑猪哼唧着回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结果又走了几日之后，蛮牲终于见到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之外一片白雪皑皑，山谷之内却有火光闪烁，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识，更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也没有什么文字，就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蛮牲见况指着前方问了句：“就是这？” 黑猪哼唧了两下连了点头：“你下来，扮作俺的仆人，俺带你进去。” 闻言蛮牲自知这里是妖的地盘，自然是妖的身份比较尊贵，因此他也没太过计较此事，便从黑猪的背上跳了下来，跟在黑猪的身后朝着山谷里走去。 这时候黑猪也变成了一个大黑胖子，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看起来很是威风。 两人刚走进山谷，一阵妖风吹来，那味道蛮牲也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总之难以言喻，只不过习惯了之后，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只是那种充斥着烧烤外加死尸的味道，着实令蛮牲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黑猪带着他走进山谷之后，蛮牲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就见悬崖峭壁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洞窟，而洞窟里面又有着大大小小的火光，其中人影攒动，也有畜生牲口的叫声。 而山谷里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岩浆湖，岩浆终日不息，冒着泡的翻滚，使者整个山谷之内，居然温暖如春。 而那些洞窟，就是围着这座岩浆湖依山而建，纯粹就是为了御寒。 走到头有吊桥，黑猪走过去拿出自己的名牌，看守吊桥的人接过名牌看了看，随后便对黑猪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进吊桥，于是蛮牲便跟着黑猪走了进去。 伴随着吊桥上升，蛮牲这才看清楚那一间见洞窟之内到底是什么。 原来洞窟跟洞窟之间相通，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洞，若不是从下面的吊桥进来，除非飞上来，否则很难攀上这么高的悬崖。 黑猪此时则是指着洞窟里面说道：“这里是一头大妖说了算，也是那头大妖在这里，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洞窟，到了里面你得低调一点，不然的话惹到里面的主人，咱们可就麻烦了。” 蛮牲闻言点了点头回了句：“俺像是喜欢惹祸的人嘛？” 黑猪闻言看了看蛮牲说了句：“难说，反正进去后少惹事就行了。” 蛮牲自然是满口答应。 毕竟他也想知道妖怪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得亏走进洞窟之后，没妖对蛮牲这个人感兴趣，反而大多都是将他无视，甚至但凡听说蛮牲是黑猪身边的仆人，大家都不去搭理他，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难道这里人的地位这么低的吗？” 直到黑猪带着蛮牲来到独属于黑猪的洞府，蛮牲这才知道，原来在这里大家是凭借妖力的大小来辨别身份的尊卑的，类似黑猪这般妖力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也就只能是算个一般般罢了，相当于妖圈的平民。 而黑猪的洞府，自然也显得简陋一些，除了一个洞窟门口有块巨石当作洞门之外，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用品。 黑猪带着蛮牲进来之后，指了一个角落的一个石墩说道：“那就是火石，若是饿了，可以在上面烤肉，或者烤一些谷或者菜，所以俺们一般都会带着一个鼎在身上，这样方便吃东西，至于睡觉，就是直接睡在地上，就这么趴着。” 说完黑猪还做了个示范，于是黑猪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在地上趴着，这跟他在龙虎山庄的前厅趴着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这里比在外面天寒地冻暖和多了。 见到这般情况，蛮牲问了句：“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过冬？” 黑猪闻言哼唧着回了句：“不然呢？在这可以修炼，可以御寒，可以过冬，饿了可以吃饭，渴了可以喝水，自己带的干粮吃腻了，还能跟其他妖换换，俺们妖就这点追求。” 蛮牲闻言问了句：“那这里的人呢？” 黑猪闻言哼唧着说道：“你是说你在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人嘛？” 蛮牲点头说道：“是啊，那些妖的仆人啊。” 黑猪指了指外面说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跟他们打打招呼，这里的人都是俺们妖带来的最好的苗子，你也可以认为是种子，俺们会把最好的种子带到这里来进行育种，从而优化自己手头上的人种。” 蛮牲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人种培育中心，你们把人当牲口养呢？” 黑猪闻言反问了句：“不然呢？这里妖说了算，俺提醒你啊，在这里任何人你都可以惹，唯独不能惹到妖怪，否则的话，俺也会被撵出去的。” 黑猪说完就又开始趴着打盹，仿佛这几天走下来，有些走累了，需要休息。 可蛮牲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新地方，怎么可能会想要休息，于是蛮牲二话不说便走出了黑猪的洞府，到外面闲逛去了。 洞窟里有洞穴，洞穴里还有走廊，走廊的两边分别是一个个的洞窟，总之洞窟就像是店铺，通道就像是街道，其中来往的不止有人还有妖，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其中不乏一些贩卖人间物品的石洞，里面大多都是人在里面做着介绍，而石洞的里面就是那头大妖的洞府。 这时的蛮牲也像是仆人一样站在黑猪的洞府外面，洞府外面有个石洞，正好可以在这里摆摊卖些东西，于是蛮牲便拿出自己的东西，有挂在石壁上，有摆在木架上，开始摆摊，他想试试生意好不好。 接过蛮牲摆摊摆了半天，坐在那里都犯困了，居然都没人主动过来跟他打声招呼，于是蛮牲摆不下去了，便收起了摆出来的东西，准备继续去逛街。 接过就在他收摊的时候，突然走过来一个看起来挺健硕的小伙子，指着他面前的陶罐问了句：“你这个怎么卖？” 蛮牲闻言抬头看去，随便说了句：“你看着给。” 结果那小子丢下一块银币便抱起陶罐扭头就跑了，蛮牲捡起地上的银币，一脑门的问号啊：“这里的东西这么值钱的吗？” 见况蛮牲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打听打听，大家都是卖什么，卖多少钱。 结果蛮牲转悠了半天，总算是见到一个同样是卖陶罐的，并且陶罐的样子跟他的一摸一样，居然卖出了五十个银币的价格，顿时蛮牲觉得自己见识浅了，于是蛮牲走上去打听卖家：“你这里的陶罐怎么这么贵？” 卖家是一个精瘦的小伙子，闻言撇了蛮牲一眼，随便回了句：“贵什么贵？这冰天雪地的，你知道从外面带点东西进来有多难吗？若不是俺们东家会飞，别说陶罐，就算是陶碗你都见不到一个，再说了没有陶罐，你拿什么做饭？拿什么盛水？” 蛮牲闻言凑过来问了句：“若是俺这里有陶罐，能在你这卖吗？” 精瘦的小伙闻言一把将蛮牲拉进了石洞：“你有多少?” 蛮牲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比划，结果那小伙子见况撇了蛮牲一眼：“就你那几个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陶罐很容易碎的，烧不了几下就碎了。” 闻言蛮牲随口说了句：“俺就是想换点钱买点谷吃。” 结果精瘦小伙闻言问了句：“你没粮食吃了？” 蛮牲故意装作可怜的模样说道：“来得匆忙，没带多少粮食，现在急着找吃的。” 精瘦小伙闻言指了指前面的山洞说道：“瞧你长得挺结实的，你可以去打拳啊，打赢了有奖金，打输了顶多挨顿打，你怕挨揍吗？” 蛮牲闻言问了句：“俺先用几个陶罐换顿饭吃不行吗？” 精瘦小伙无奈的说道：“就算俺换给你，你也买不起多少粮的，你知道在这里什么最贵？就是粮食最贵了，一块银币都不见得能换一口粮食，你五个陶罐想多少钱卖我？你想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不成？看在咱们都是人的份上，俺给你的建议，要么你就去打拳，要么你就给人家做工转粮食吃。” 蛮牲闻言赶忙问道：“做工做什么呀？” 精瘦小伙指了指外面说道：“去挖山洞啊，采矿啊，都可以啊，至少不至于饿死，你主子是谁呀？要是你主子能吃的话，你可就倒霉了，估计挖矿都喂不饱他，你就只能去打拳了，赢了能赚不少吃的。” 总之蛮牲算是听出来了，在这里粮食就是硬通货，除此之外就是这能烧火做饭的陶罐，至于布匹之类的衣服之类的，根本卖不出去，毕竟妖怪平时也不怎么活动，仆人也买不起衣服，所以像衣服这种东西，在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买。 反而是人能吃的食物，在这里才最值钱，这里的人为了一口吃的可以拼命。 毕竟这里除了妖怪就是人，没有哪个人敢对妖下手，即使好不容易弄到一块妖肉，也没人敢吃，所以人能吃的东西，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至于妖吃什么？ 那自然是把人当口粮了，不过好在这是冬天，大多吃肉的妖怪都冬眠，所以在这里很少有人会被吃。 于是这里反而成了人妖共存的一个地方。 万妖岭，相传这里住着不下一万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