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五

天边泛起鱼肚白。 神色疲倦的特蕾莎关上了窗户。 与此同时，依旧昏迷不醒的保罗·莫雷尔被柳怀沙平放在长桌之上，画面因为阴冷光线的衬托而显得诡异。 “结束了？你为我消除影响的时候貌似只用了几秒钟啊。” “莫雷尔爵士可不是传奇法师，如果本座以粗暴的方式对待他，那么他的灵魂多半会被抹除。” 惨白的眼球缓慢地转动着以审视狭小的空间。不多时，特蕾莎就从柳怀沙口中听到了在此时此刻宛若丧钟的话语： “该走了。” 她急忙装出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 “晚安。” 晚安？ 紧接着，刺耳的响动传来了，貌似是两扇陈旧的木门艰难合拢的时候发出的噪音。 走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她以为柳怀沙至少会前来查看她的情况。 真是讨厌呢… 她一边幽怨地想着，一边向他渐行渐远的步伐追去。 … “嘿。可别告诉我，你之所以着急离开，是为了去找“小剑人”吃饭啊。” 柳怀沙尝试着抽离手臂，发现纹丝不动，便知道特蕾莎好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了。 “吃饭？你不是困么？回客栈睡觉去。” 他早就相当疲倦了，可他没有留在临时办事处休息的想法。 他总是觉得那里很脏，而且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压抑。 在为保罗·莫雷尔消除影响的时候，柳怀沙检索了对方的记忆，尤其重点关注了前几天的部分，得知： 自打他开始扮演“首席”就持续向太守府施压，要求彻查几天前宫廷法师的成员在时雨楼附近被当街打杀的恶劣案件。 柳怀沙不禁联想到“贼喊抓贼”这个新朝人常用的词。 若是从扮演“首席”的角度去考虑，他的所作所为合乎情理。 然而，柳怀沙只是站在别的方面稍加思忖，便不可避免地联想到某些恐怖的可能，譬如： 莫雷尔爵士想借着襄阳太守的势力除掉我？ 如果站在他背后的是黑党，那么是否意味着艾尔汶想要害我性命？ 好在柳怀沙的猜疑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便作鸟兽散。 原因或许是他没有在保罗·莫雷尔的精神世界中发现针对他的恶意。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 艾尔汶。真的是你又如何？ 对我来说，早在我离开暮色的时候起，很多事情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他如是想着。 … 言归正传，柳怀沙始终想不明白的实际上是襄阳太守的态度。 目前掌握的情报足以证实，襄阳太守分明是一个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家伙。 可扮演“首席”的保罗·莫雷尔装模作样地向太守府提出的彻查申请，也就是多达几十封的文书，竟然被他尽数驳回。 怎么给人一种他在配合着演习的感觉？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有关襄阳太守知道宫廷法师知道宫廷法师被消灭的推论必须建立在当时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襄阳太守的基础上。 “别以为本座真的看不见。” “无所谓了，尔等好自为之。” 如果说出以上两句话的另有其人，就意味着襄阳太守并不清楚宫廷法师的遭遇。 若是如此，他驳回彻查申请的原因难道是他与真正的“首席”素有矛盾，借机公报私仇？ … “睡觉去？你的意思是等你醒了就要去找“小剑人”玩咯？” “到时候再说。” 柳怀沙含糊不清地回答。 此时此刻，他的五官几乎要扭成一团麻花，原因是正在被特蕾莎使劲挤压一只手臂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貌似始终没有正面做出解释。殿下，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心慈手软？” 柳怀沙被她硬生生地扯住，动弹不得。 知道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柳怀沙索性把当初主动终止了V级心灵魔法《风暴》的原因全盘托出： “她的灵魂没有暗面。” “她的灵魂没有暗面？” 满腹狐疑的特蕾莎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斥着威胁的意味： 你最好别唬我，否则要你好看！ 柳怀沙慢条斯理地解释说： “她的灵魂没有暗面，也就违背了心灵魔法的基础理论，任何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都具有完整的灵魂。而完整的灵魂，具有正面和暗面。” 此言一出，特蕾莎强硬的姿态隐约出现了几分动摇的迹象。 她将信将疑地嘀咕着： “真是啰嗦。你的意思是她的情况和书里说的不相同？你也太较真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柳怀沙打断了她，言语之间充斥着一股落寞的味道：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该有多好啊。我在时雨楼细致地检查了她的灵魂，一切侥幸的想法瞬间被击碎。我简直快要疯掉了，她的存在或许意味着自成体系的心灵魔法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错误？” “说来话长。独属于格维家族的种族特性＂弱视＂的外在表现是形如磨砂玻璃的白色眼球。而在精灵血统中广泛流传的种族特性＂弱视＂的外在表现是萎缩的蓝黑色眼球。一个难以理解的现象，不是么？” 特蕾莎以点头表示认同。 紧接着，柳怀沙开始阐述原因： “其实，格维家族的＂弱视＂是退化的＂吞蚀之眼＂。几千年以前，“总督”格维是“守林人”的分支，血统可以追溯至被称为“森林之子”的格温妮丝三世。” 特蕾莎一头雾水： 说了一堆，与心灵魔法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格温妮丝三世又是什么情况？被称为“森林之子”的精灵王竟然不是男性？ 柳怀沙依旧不紧不慢： “你知道的，格维家族掌握着部分体系的黑魔法…” 与此同时，特蕾莎冷笑： “是啊。在你的纵容之下，伊森加德早就被不知好歹的艾尔汶打造成属于“死灵法师”的乐园了！” 柳怀沙没有否认： “的确。“死尸派”的行事风格相当恶心。然而，在“死灵法师”当中曾经存在着相对温和的“死魂派”。“死尸派”主张采取炼金术“加工”亡者的躯壳进而制造出悍不畏死的亡灵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