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八

沉默半晌，柳怀沙反问： “你在威胁我么？” 特蕾莎顿时有些局促： “没有。” 紧接着，她表示委屈： “殿下。你若是愿意对我使用意识拓印，我怎么会懒得学习心灵魔法？哼，看来我实在是配不上这等殊荣啊。” 柳怀沙愣住了。 不消片刻，他甩开步子，径直往前走去。 … 衣冠不整的保罗·莫雷尔打着哈欠。 他根本想不到柳怀沙和特蕾莎会在三更半夜造访。 “晚上好，王储殿下。晚上好，伯爵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特蕾莎东张西望，根本没有答话的意思。 柳怀沙则是冲着他微笑： “我为这不合时宜的拜访聊表歉意。” 接下来便直奔主题： “不知你能否为我们提供些许食物？” 不知你能否为我们提供些许食物？ 如果羽榣在场，肯定会觉得保罗·莫雷尔僵硬的面容像极了某些黑白熊猫头表情包，譬如： 《关爱弱智的眼神》。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保罗·莫雷尔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点头回应： 他想不明白： 疯了么？王储殿下和伯爵阁下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只是为了索要一些吃的？ 他带着疑惑照办了。 因此，好几个穿着深紫色袍子的精灵得到他的命令，立刻火急火燎地前往设在地下的储藏室拿取食物。 … 保罗·莫雷尔示意两位传奇法师可以随意落座。 然而，柳怀沙上下打量了半天，依旧一动不动。 他有些紧张，连忙站了起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如是想着，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他猛地想起今天下午在时雨楼发生的事情。 他因为提前离场而对最终的结果一无所知，疑心渐起： 难道王储殿下来找我是为了对付霍斯特公爵？ 对啊，眼下月黑风高，正是偷袭的绝佳时机。 可这也太疯狂了！ 襄阳是新朝的军事重镇，稍有不慎，引来城防军团就难办了！ 况且，担任执政官的霍斯特公爵不仅是传奇法师，而且背负着追回“树枝”的重要使命… 现在对他下手，恐怕不合时宜。 看来我应该劝说王储殿下不要冲动… 考虑了半天，保罗·莫雷尔忽然想起霍斯特·卡莱恼羞成怒的画面： “新朝人的野种！你最好等到你加冕为“红林之主”以后再用这种方式跟我讲话！” 太过分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今天，红头发的大猩猩脱口而出的便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说不准明天就会掀起叛乱！ 若是王储殿下和伯爵阁下出现了什么闪失，我们黑党的下场可想而知！ 唉！我当初就该直接砍掉霍斯特·卡莱的脑袋以绝后患！ 当然了，现在也不迟！ 此时此刻，在保罗·莫雷尔的精神世界中，好几种强烈的想法正在激烈地碰撞。 他的呼吸也随之急促。 最终，他竟然抬起头来，目光直接撞向柳怀沙的＂吞蚀之眼＂：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闻言，待在一旁发呆的特蕾莎流露出怪异的神情： “行动？” 行动。 柳怀沙冷笑： 马赛尔叔叔，你的心灵魔法当真称得上是祸患无穷啊… 他如是想着，分出一股灵魂力量，以强制手段介入了保罗·莫雷尔的精神世界。 因此，保罗·莫雷尔没等来柳怀沙的回答，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不消片刻，就失去了知觉。 见状，特蕾莎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本座突然意识到，彻底破解马赛尔亲王的心灵魔法是很有必要的。即使本座能替你们消除影响，也只是指标而不治本啊。” … 却说，位高权重的伊瑟流姆公爵霍斯特·卡莱在离开时雨楼以后，哪儿也没去。 他独自回到客栈，以草率的方式应付完第三餐，就回房歇息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释怀。 不久前，当他与柳怀沙对视的时候，犹如驾着孤舟漂荡在湍急的水流之中，前方则是垂直的瀑布。 注视着来自＂吞蚀之眼＂的恐怖光芒，他仿佛受到了极端粗暴的对待，被拖拽着，被撕扯着，却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 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脆弱的意识是如何被恶魔完完全全地掌握。 … 直到夜深，霍斯特·卡莱终于勉睡去。 可就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之间，他忽然发觉，一股寒意好像一阵风似的，突兀地钻进被窝，从头到脚一片透心凉。 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困意作鸟兽散。 唉。 他有些无奈，心想： 看来今夜注定是睡不成了，与其躺着浪费时间，不如起床找点事情做。 他扭动着咯吱作响的腰椎，翻了一面。 紧接着，他便要以手为支撑，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他猛地发现，从掌心的位置传回的触感实在是不对劲： 不仅冰凉如水，而且硬邦邦的。 不可能啊，底下应该是温暖而柔软的褥子才对。 他以为是夜里冷，也就没有多想，在支起腰以上的部位之后，便开始挪动胯部。 与此同时，他再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硌得难受啊？ 莫非是褥子太薄，床板太硬？ 他只好自我安慰说：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紧接着，他一边叹息着，一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待到他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他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 我不是回到客栈睡觉了？ 然后，他往下方看去，映入眼帘的事物不是房间中宽大的床，而是小得可怜的，勉强称得上平整的石块。 这难道是？ 霍斯特·卡莱意识到，或许眼前的场景只是虚构的，他这是被困在幻境之中。 我被困住了？ 转念一想，他觉得可笑： 这怎么可能？ 他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成功晋升为传奇法师，虽然没有达到“红林之主”的层次，但他的水准在西境勉强称得上一流。 他一向认为，在面对其他传奇法师的时候，即使无法取得胜利，也至少能打成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