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六

话音刚落，堆积于掌心之上的王庭金币就被军官一股脑儿地倒进小绸袋之中。 紧接着，他借着煤油灯的光线扫视地面，在确认没有任何一枚王庭金币在收纳的过程遗落以后，他向柳怀沙和特蕾莎走去，以严肃的神情展开了自我介绍： “我们隶属于襄阳军，城防军团。我是这支巡逻队的队长。” 他在说出“襄阳军”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高亢，仿佛在宣布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这是我的编号。” 柳怀沙顺着军官手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他穿着大约六成新的铁制铠甲，镶嵌在胸口正中的金属盔甲明显比覆盖在其余位置上的铠甲更加厚实，呈现出的形状是一个堪称标准的圆，甚至略有些反光。 像这样的额外盔甲被称为护心镜，能够缓冲来自前方的冷兵器打击，或使之偏斜。 在军官的护心镜上，有一行不大不小的新朝文字，大概是以某种红色颜料涂上去的。虽然褪色严重，甚至有些发黑，但依旧能够辨认： 零柒伍叁肆陆。 在中土滞留多年的柳怀沙知道这是新朝人为了避免数字受到篡改而设计的繁体数字系统。 前四位数字的意思是第七百五十三支巡逻队？而末尾的两位数字，应该是他在巡逻队中的编号？ 诶？ 第一位数字是零，意思是这座城中有上千支像这样的巡逻队？ 新朝人的军事力量真是可怕啊。 … 与此同时，军官直入主题：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我能做的就是把你们两个还有他们两个一起送去见治安官。” “为什么我也要去见治安官？有没有搞错啊，我只是一个热心群众…” 闻言，中年人瞬间有些慌乱，扭头想要逃跑，却被两个士兵拦住了。 “如果他们没有问题，你就触犯法律了，明白么？有一种罪名叫做诽谤！” 中年人被吓得直哆嗦。 虽然他对自己做出的一番推断相当有信心，但难免有些不安，万一罪名做实了，他至少要蹲好几年大牢。 老者没有多说什么，表示愿意配合调查，除了吩咐儿子早点收摊回家，什么也没多说。 而柳怀沙平静地注视着军官： “若是我不想跟你们走，会发生什么？” 正要命令士兵们驱散围观群众的军官听到如此嚣张的言论，顿时怒发冲冠： “你什么态度啊？有人指控你们使用伪造的货币！这件事情没有定论，你们想往哪里去？当然，要解决也不难，你们现在拿出银币结账，大家也都不用麻烦了。” 柳怀沙依旧表示没有银币，同时声称： “我想去什么地方，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是襄阳！明白么？在我们新朝人的土地上，即便是你们的“王庭之主”也要按照我们新朝人的规则办事！” 军官铿锵有力的言辞赢得了铺天盖地的掌声，围观群众也纷纷加入了对柳怀沙和特蕾莎的声讨： “收起你们恶臭的派头！” “新朝人的城市容不得你们放肆！” “滚出襄阳！” … 与此同时，特蕾莎回头望向柳怀沙，在说话的时候故意没有使用精灵语： “殿下。他们看起来很有自信，莫非是真的以为能够留下你我？” 柳怀沙笑而不语。 “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见此情形，脸色阴沉的军官连说了三遍“你等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护心镜，位于中央的褪色字迹模糊又清晰。 零柒伍叁肆陆。 一件往事历历在目。 当时他还只一个茫然的新兵蛋子。 一位他已经记不清具体面容的老兵郑重其事地在他的护心镜上为他刻下了属于他的编号： “菜鸟！打起精神来！你现在正式成为襄阳军的一员了！” “你要记住，忠君爱国是你的职责！” “你从穿上铠甲的那一刻起，就要始终维护它的荣誉，直到你脱下它的时候！” … 时光飞逝。 现如今，编号为四十六的菜鸟已经成为了一支巡逻队的队长。 … 军官抬起头来直视着柳怀沙，语气也越发坚定： “你在侮辱的不仅是一位士兵。” 特蕾莎学着柳怀沙的样子，笑而不语。 他则回以冷笑： “我希望等我揪着你那漂亮的头发把你扔进监狱里的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紧接着，他开始对巡逻队中的士兵们发号施令： “他们犯法了！妨碍执法罪！还有，他们的行为是针对全体襄阳军将士的挑衅！弟兄们，给我拿…” 他想说的是“给我拿下他们”，但突然间喉咙就不听使唤了： “啊…呃…呃…啊…唔…呃…” 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在收到他的指令以后迅速包围了柳怀沙和特蕾莎。 然而，当军官发出的奇怪声音传入耳朵里的时候，士兵们纷纷诧异地回头观望： “队长？”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你们是呆瓜？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两个拿下啊！ 军官又急又恼，不停地震动声带，试图借此重新获得说话的能力。 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他就连方才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满脸通红，开始不停地咳嗽。 围观群众看到他如此窘迫的模样，顿时害怕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缩去。 真是讽刺啊。就在半分钟以前，他们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前挤… 来自西境的妖术师果然有两把刷子！ 军官愤恨地想着，认定柳怀沙和特蕾莎对他使用了某种诅咒，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所谓的“妖术师”则是新朝人对精灵法师的称呼方式。 新月战争期间，新朝人总结了许多对付精灵妖术师的办法。 其中最为有效的就是悄悄地接近他们。 紧接着，全力出手干掉他们，争取一击毙命，不留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这么做的原理很简单，虽然他们能够释放威能恐怖的魔法，但是肉体非常孱弱。 只要找准机会，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