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特殊的灵魂

十点整，王景然坐在房间里的桌前，深吸了一口气，默念起来： “尊敬的天空之父，风暴的缔造者、海洋的主宰者……” 才起了个头，王景然就觉得自己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接着，就看到一座被海浪簇拥着的半透明的门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门是银白色的，上面雕刻了风暴教会的符号，包裹着门的海浪又急又大，甚至能让人闻到扑面而来的海腥味儿。 王景然顺着海浪涌出的位置看去，桌子周围的地板却干燥的和他刚进房间时没什么两样。 理智告诉他，海浪是虚幻的，门也是虚幻的，但这一切带来的感受——无论视觉还是嗅觉，又真的不能再真了。 “我邀请你，维克多，我，奥勒里乌斯，邀请你来我的神国……” 庄严又粗狂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王景然听出来是早上在亡者之厅“显圣”的那个声音——应该就是风暴之主了。 犹豫就会白给。 王景然果断伸手。 奥勒里乌斯这个魔神呢，因为是君士坦塔王国的官方魔神之一，维克多的记忆里还是有很多与之相关的信息的。 祂虽然出了名的暴躁易怒，但对信徒都很友善，暴躁都是给别的魔神的——这位老哥可干过和别的魔神打架，把自己赐给信徒的圣物给偷偷捎走用坏，以至于不得不再抢一个别的魔神的圣物回来“抵账”的破事儿。 不仅如此，奥勒里乌斯还“正义感”十足。 在祂眼里，什么盗窃、背叛、欺压百姓通通都该被雷暴劈死，虽然祂一般不会对生者世界的事指指点点，但曾经也因为看不惯一位君士坦塔王国国王而忽悠其去检阅海军，然后用突兀的海浪将那位国王彻底卷入海底淹死。 这事儿当年闹的轰轰烈烈，在君士坦塔王国民间口口相传，成了善恶有报的标准民俗故事，也一度让风暴教会元气大伤——如果魔神凭喜好就能掌握国家贵族、甚至国王的生杀大权，那谁不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说直白点，谁屁股底下不沾点屎？ 最终的结果就是风暴教会丧失了独自霸占君士坦塔王国的机会，贵族们引入了太阳神教和智慧女神教来平衡风暴教会的势力。 这么没太有脑子的一位魔神……应该……不太危险吧？ 王景然如此想着，自信推门。 门后是一片汪洋大海，其中静静地漂浮着一只带帆木筏。 海风扑面而来，有些腥，也有些涩，不难闻。 迈过门槛，踩上木筏，原本微弱的海风逐渐变大，带着木筏往前漂去。 没过多久，远远的，海岸线上出现了一座岛屿，木筏四周也偶现礁石。 “噗通”一声，王景然这才发现，远处的礁石上有不少人身鱼尾的生物，有的胆子小，发现王景然后，立刻躲进了水里，只露着两只眼睛观察这位“不速之客”。 美人鱼？ 没等深思，属于维克多的记忆就冒了出来。 这种像美人鱼的生物其实被称为莫尔族或海人族，是奥勒里乌斯的眷属之一，生活在远海，雌性常年在深海，从未有人见过，雄性倒是偶尔能窥见，王都的风暴教会主教堂甚至还养了两只。 莫尔族天生就有水属性的魔法亲和，他们的族群也会很多自然魔法。 除此之外，他们的鳞片是非常珍贵的魔法材料，眼泪更是价值千金。 雌性莫尔族是不会流眼泪的，只有雄性才会。 而且，他们的眼泪和人类传统意义上的眼泪并不相同，那可不是伤心、难过就会流出来的东西。 常年的海底生活早就使他们的泪腺退化，简单的痛苦和些许负面情绪绝对不会使他们的眼泪出现，而是要通过浓郁的魔法环境和干燥的环境，再加上一定的情绪引导，才有可能酝酿出眼泪。 这玩意儿就像人类生孩子一样，不是说你想有就能有的。 莫尔族的眼泪又被称为莫尔珠或者海人珠——因为诞生环境有浓郁的魔力，眼泪一流出就会凝固出一层坚硬的外壳，除非拿秘银锤子砸，否则就只能用水属性的魔法材料融开。 它的用途广泛，但一般不会有人浪费到将它用于普通的作用，大多都是拿来制作能够在水中呼吸的炼金药剂或魔法饰品。 整个阿祖尔大陆，能稳定买到海人珠的地方只有君士坦塔王国的风暴教会，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官方价格一千金纳尔一颗，有价无市的那种，每次出货都要靠抢，竞拍后的价格往往能达到三、四千金纳尔。 尽管莫尔族和人类并非绝对敌对，但由于海人珠价格过于高昂，私下狩猎莫尔族想发财的人太多，导致时常被侵扰的莫尔族对人类态度并不友善——除非是风暴教会的人。 风暴教会的人要是敢对莫尔族做什么，那几乎就等同于在奥勒里乌斯头顶拉屎，下场绝对极其凄惨。 大约知道王景然是奥勒里乌斯邀请来的客人，这群人鱼对他并不恐惧，只是好奇地偷偷观望着。 木筏漂了好一会儿才靠岸。 这是个不算太大的岛屿，金黄色的沙滩上闪烁着各式各样的珍奇贝壳，海岸边遍布着黄金椰树，再往里是一片用木板铺就的广场，围绕广场建了一圈儿的圆形棕榈叶顶小屋。 这种小屋呈尖锥形，四周包裹着编制的草席，屋顶用干燥的棕榈叶铺成，没有窗户，屋子也很小，甚至让人觉得里面可能也就只有放两张床的空间。 广场的正中间燃烧着巨大的篝火，篝火旁坐着三三两两的人。 “欢迎来到奥勒里乌斯小镇！朋友！” 最先发现王景然的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热情地对王景然张开双臂，继而快步走来。 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高兴的迎向王景然。 “我叫里阿曼，朋友，早就听奥勒里乌斯说他有客人要来，我们为你准备了海鲜盛宴，希望你会喜欢！” 大胡子里阿曼显得十分激动，其他人也不逞多让。 王景然没有预料到这种场面，有点懵，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我叫维克多。” 里阿曼这个名字在维克多的记忆里也有，是奥勒里乌斯的第三任教皇，风暴教会正是在他手中发展到鼎盛的，但也是在他手中元气大伤——他配合奥勒里乌斯将路易斯二世杀死在大海中，导致风暴教会被君士坦塔王国的贵族们针对，造成了后来王国内三教鼎立的局面。 听说这位教皇被指控谋害国王而处以死刑，如今看来，是奥勒里乌斯庇佑了他，让他免去在黑域游荡的痛苦，生活在风暴神国。 “哈哈哈哈……维克多！你不诚实，不过没关系，名字而已，叫什么都可以！” 说话的是突然出现在人群之后的一个男人。 他上半身裸露，肌肉发达、皮肤黝黑，下半身围了鱼皮裙，饰以贝壳、珍珠、珊瑚和鱼骨。 王景然仔细观察着这位魔神：白色的胡须卷曲着，头发蓬松又凌乱，眼睛是海一样的颜色，戴着鱼骨和蓝色宝石制成的头冠，手里却没有拿祂标志性的鱼叉。 “奥勒里乌斯！” “是奥勒里乌斯！” 其他人更激动了，脸上也带出了明显的崇拜和敬畏，但语气十分亲近自然。 “您就是风暴之主！” 王景然有些震惊——魔神都这么没架子的吗！？ “是我是我！哈哈哈，不过，叫我奥勒里乌斯就可以了！” 奥勒里乌斯粗狂的声音大得像发动机的轰鸣，震得王景然耳朵都快炸了。 王景然从善如流：“奥勒里乌斯。” 因为对奥勒里乌斯颇有好感，王景然想了想，又诚恳地对他解释：“我并非不肯告诉你我的名字，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的脑子里有维克多的记忆，可我明确知道自己并非维克多，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除了第一句，后面全是真话。 面对魔神这种亦正亦邪的存在，作为普通人的王景然肯定要留一手，何况“王景然”这个名字明显和这个世界画风迥异，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说出口！ “你这个情况，我没太见过，”奥勒里乌斯坦言，但对此并不担忧：“不过，我能看到，属于维克多的灵魂已经去了黑域，所以，你肯定不能算是维克多，只是拥有了他的记忆。” 听到这话，王景然反而长舒一口气。 他真的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尽管他可能不会有所意识。 “当然，你的灵魂很奇怪，和其他人——我是说，凡人，和其他凡人完全不同，你的灵魂强大无比，毫不夸张地说，比很多魔神都要强，正因为你过于强大的灵魂，才导致维克多的身体无法容纳，使你的灵魂不得不暂居在安魂珠中。 “令我震惊的是，虽然你的灵魂如此强大，但它却没有丝毫的魔法亲和，这应该是个悖论。 “灵魂越强大，魔法亲和力应该越强才对。” 王景然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猜测。 也就是说，自己没办法学习魔法呗……看来，能不能学习魔法和肉体没关系，是灵魂层面的事，这么说的话，他原本的世界大概真的是无魔的普通世界。 说不失望是假的，好不容易来到异世界，还是剑与魔法的异世界，结果自己和魔法无缘，这和新婚洞房抱着漂亮媳妇儿却发现自己不举有什么区别！ “别灰心，虽然魔法亲和的问题我无法解决，但是肉体无法容纳灵魂的问题还是很容易处理的，”大概看出他的沮丧，奥勒里乌斯安慰道：“而且没有魔法亲和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可以帮你引荐奥利维亚，她掌管智慧，肯定有办法。” 听到这，王景然终于反应过来。 肉戏来了。 “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