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了破船

“其实你之前就已经干得不错，我记得帮过蔷薇夫人做过好几次事，处理的都很干净，我早就愿意让你进圣所了，只是圣所的规则放在那里，必须要完成议会制定的任务，才拖了这么久！” 红胡子很热情，他先是带着斯托克利去训练室，这个时间的圣所空空荡荡，铁锤马特也不在，只有红胡子在训练室的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一条铜币吊坠。 他一边将吊坠翻过来摆弄，一边介绍道：“铁锤马特出去提货了，你先拿着这个用，看到它背后有道缝隙了吗，推一下，对，就这么推一下，里面有一个蔷薇记号，这个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蔷薇之手一共有两百多人，大家总不可能互相都认识，除了对暗号，这个才是铁证。” 王景然接过吊坠，新奇地翻看。 这枚铜币和君士坦塔王国通用的铜币费纳姆不同，更厚实，边缘呈锯齿花纹状，上面雕刻的是一条龙——这是常见的花纹，首饰、餐具、衣服上都常使用。 铜币的背面雕刻的是八芒星，每个角都呈一半阴刻、一半阳刻的模样，红胡子所说的缝隙则是下方的一道凸起的花纹，若不是他说，肯定会被认为就是如此设计的一道不太和谐的花纹而已。 “不怕有人仿制吗？” 王景然问。 红胡子意味深长地笑了：“倘若真有人能仿制，那也是他的本事。” 语毕，他从胸口摸出自己的那只吊坠，将藏在铜币里的蔷薇记号露出了，然后闭上双眼，虔诚地低声颂念：“尊敬的享乐之神，长月的执掌者，欺骗和诡诈、享乐和放纵的王，您忠诚的仆人与您同在。” 随着红胡子的颂念，那个蔷薇记号竟然奇迹般地亮了起来，闪着低调的红紫色的光芒。 王景然看呆了——这防伪手段够高级的！ “按理说，你还应该分到一双静行靴，那可是霍夫瓦尔特的看家本事，他最会静行附魔了，不过，铁锤马特不在，没办法给你定制皮靴，得等明天他回来才行，估计要三天后你才能拿到手了……” 红胡子得意于王景然没见过世面的神色，愈发滔滔不绝。 “附魔！？蔷薇圣所里，还有人会附魔！？” 王景然更加震惊了！ 因为在维克多的记忆里，魔法、附魔、炼金，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传说！是不可企及的存在！只有金盔城、乃至王都，才有可能接触到它们，区区一个红谷镇，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东西！？ 红胡子仿佛预料到了王景然的反应，嘿嘿一笑：“怎么会没有？蔷薇夫人那里还会出售隐匿药水，你不知道吗？” “我，我还以为那是黑市偶然的拍卖！” “确实是偶然，大概是“领头人”一次性配多了，拿去卖的。” ““领头人”到底是谁？” 红胡子听到这句问话，收起了笑容，他板着脸叮嘱：““领头人”就是“领头人”，你不必考虑其他。” “好吧……” 懂了，玩神秘嘛，这我熟！ 王景然心里不爽地吐槽了一句，转而问起过来这里真正的目的，顺便缓和气氛：“那个斯托克利，真的是昆恩过来的？可是没听说大地母神教会在昆恩联邦国盛行啊？” “别提了！从几个月前开始，昆恩联邦国就彻底放开了宗教政策，签署了《信仰自由法案》，别说大地母神教会了，就连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酒神教会、永恒教会都冒出来了，甚至骸骨王都有教堂了！乱的很！” “他们疯了！？” “谁知道呢！” “走走走，红胡子，咱俩去喝一杯！你慢慢和我说！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这个时间，整个蔷薇圣所就没几个人，地位最高的只有红胡子，作为被引荐人，王景然十分厚脸皮地拉着红胡子一起去蔷薇圣所的休息大厅喝啤酒。 休息大厅也没多大，甚至比不上外面街上随意一家面包店。但由于这会儿过于阴间，不太大的休息厅里只有酒保、红胡子和王景然三人，倒显得十分空旷。 两人坐定，各自端了杯啤酒，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聊了起来。 “这么说，那个斯托克利目的肯定不单纯？” 红胡子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说：“这还用问？黑鹰昨天派人去探查过，那座教堂有古怪！” “怎么说？” “据我们的人探查，那座教堂供奉的不是正常的大地母神阿德琳娜的塑像，而是一个更年轻美艳的女性塑像。” 大地母神阿德琳娜一般是丰韵妇人的形象，有时还会怀抱婴儿，因为祂还有婚姻、生育的权柄。 年轻又美艳的女性形象，确实很古怪。 但…… “只要供奉的指向是对的，塑像有差异应该无所谓吧？” 倒不是王景然信口开河，而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了。 塑像什么样子都不太重要，只要名讳和对应权柄的称号正确，就能精准指向该魔神。 毕竟，有的乡下地方可没有技术高超的手艺人去雕刻精致的塑像。 “问题就出在这里！” 红胡子紧锁眉头：“我们派人去看了，那座大地母神教会教堂登记的名字，是“复苏母神教堂”。” “复苏母神？” 阿德琳娜确实是复苏月的主神不假，但并没有“复苏母神”这么个称号，最相似的，也只有什么大地之母、大地母神这样的。 “我不敢确定，但很明显不对劲。” “那你们还放任斯托克利接近子爵夫人？” 王景然这回是真的不理解了——就凭蔷薇之手操控红谷镇的本事，悄无声息弄走斯托克利的办法有无数种，都怀疑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把危险掐灭在源头，还跟他一个刚入职的十八线小弟讨论这个，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本来我们也打算弄走那家伙的，但是，他很早就给子爵夫人引荐了一位法师——不是法师学徒，是一位真正的法师，据说是从弗洛瑞克学校毕业的法师，现在，别说弄走谁了，整个蔷薇之手都要缩着尾巴，子爵夫人已经抓了好几个我们的人了，连索玛斯执政官都说不上话了，郡议会现在形同虚设，大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子爵夫人正式会面了，每次必有斯托克利和那位法师在，我们怀疑……” “子爵夫人已经被控制了。” 王景然接过话，见到红胡子望过来的惊讶的眼神，他耸了耸肩：“显而易见的推论，不是吗？” 红胡子倒不是惊讶于王景然的结论，而是惊讶于王景然对此无所谓的态度。 王景然忍不住怀疑起蔷薇之手所有高层领导者们的智商，并阴阳怪气地说：“我如果是你，会立刻派人——甚至亲自去金盔城报信，索瑟姆过来的人、冒充十三神之一的不知名教会，还有不知来路的法师，你看，整个红谷镇，最高武力和最高政治决策都被控制了，Buff都叠满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红胡子被噎得无法反驳，虽然有几个词听不懂，但不妨碍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于是试图解释道：“所以我们通知了明天开会，按照蔷薇之手的传统，到时候会通过六席“蔷薇花匠”讨论，再决定下一步……” 王景然面无表情地嘲讽：“明天聚在一起好让敌人一网打尽吗？不知道我现在退出你们这个马上要凉的组织还来不来得及？” “你——” 红胡子愤怒不已，有一瞬间想让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滚蛋，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嘴唇抖动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人家手里有个法师，还掌控着护卫兵，就算卫兵里有你们的人，你们能保证把整支卫兵都把握在手里吗？退一万步说，以前可以，但是，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教父，连子爵夫人都可以蛊惑，难道蛊惑不了卫兵吗？他为什么放任蔷薇之手的人不管？难道是因为管不了吗？” 说到这里，王景然表情愈发嘲讽了：“你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不想管你们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不用我介绍了吧？” 听到这里，红胡子再也忍不住，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就朝蔷薇夫人酒馆的酒窖方向走，连听到两人说话的酒保也脸色惨白地跟了上去。 “来不及了。” 王景然的声音骤然响起，红胡子的身影一顿。 “如果你看到一只蟑螂出没，代表有成千上万只蟑螂在埋伏。” 红胡子没有说话，只是身影晃了一下，紧接着，更加坚定地离开了蔷薇圣所。 随着脚步声远去，就在王景然以为休息大厅没人了的时候，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带着回音声音。 “我不讨厌聪明人，但我比较讨厌聪明人给我制造一些小麻烦。” 这个声音有些苍老，却十分耳熟，可王景然死活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他紧绷着神经，并没有左右环顾——这样的声音明显不是正常说话发出来的，肯定是不知名的魔法手段，到处找人只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更重要的是，他有点腿软，不太敢动，怕露怯。 “斯托克利？” 王景然试探着询问。 那个声音发出了不屑的一声嗤笑，继而说道：“斯托克利？嗯，好推断，十分接近了，你确实比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要聪明许多，不如弃暗投明，加入我们，怎么样？” 王景然恍然大悟：“你是斯托克利找来的法师！” “真不错！”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王景然的面前，待他看清这道人影时，骤然间，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