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侵蚀

王景然还记得，最初刚穿越过来，闹不清情况时，自己的那几个狱友各有各的特点。 模样肯定是记不清了，那会儿自己本来就有点浑浑噩噩的。 但大概都是哪几个人，他还是有印象的。 尤其是那个用黑乎乎的手指碾碎腌黄豆，还抹在了面包上吃下去的老人。 之所以印象很深刻，是因为那个老人提及信仰的时候，也是称呼的“母神”！ 真正的大地母神教会信徒，只会称其为阿德琳娜，很少有称祂为母神。 当时的自己脑子不清楚，反应不过来，现在想想真是疑点重重。 至于现在这位老法师，虽然看着一副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得腰都弯下去的样子，说话却中气十足，和当时的虚弱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母神是谁？” 王景然语气十分冷静。 老法师却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仿佛激动非常，他没有认出王景然就是当初地牢里那个快死掉的瘦弱少年，只是张开双臂，语气狂热又虔诚地大喊：“祂是伟大的母亲！是众神之母的化身！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祂将在血月中归来！开启崭新的时代！” 王景然对这种中二场面颇为无语：“你好歹说一下你们母神的名字吧？” 老法师听到这话，愤怒地盯着王景然，活像个脑子坏掉了的老疯子，大声呵斥：“不可直呼神的名讳！” 随后，老法师就吟唱了一段王景然完全听不懂的咒语，一轮红色的血月忽然出现在蔷薇圣所大厅。 被血月照到的时候，王景然只觉得浑身都想被在抽血一样，逐渐虚弱无力。同时，呼吸也开始变得更加困难，喘气粗重得像破风箱，甚至连眼睛都开始模糊不清！ 得，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对方已经被邪神玩弄得脑萎缩了，王景然也就不浪费感情套话了，对面都贴脸开大了，他肯定不可能和人家硬肛：如果对面只是单纯的反派那没问题，但如果是脑子不正常的邪教徒，对方的逻辑可就不是他一个正常人可以预测的了，谁知道哪句话、哪个词突然就戳人家心窝子了，万一真白给了就糟了。 于是，王景然急忙低声呼叫外援—— “尊敬的天空之父，风暴……” 蔷薇圣所的空气在王景然刚说出“天空之父”这个名号时，就变得粘稠无比，继而一股巨大的虚幻的海浪扑向了整个蔷薇圣所，王景然习以为常地站在原地，海浪就像更高纬的投影一样穿过他的身体，但老法师却莫名其妙地仿佛真被海浪扑倒一样，被掀飞了出去。 就这么一下子，头顶的血月变得晃动起来，虚弱的感觉也不是那么明显了，王景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十三神之一的魔神果然不一样！光是一个“开屏动画”，居然就够对面喝一壶！ 银白色的神国之门矗立在眼前，门上风暴教会的符号空前的刺目，闪着银白色和海蓝色交织的、雷电一样的光。 想不到吧！爷有外挂！ 恢复点体力的王景然自信推门——有点重，没推动。 此时，刚刚还小脑萎缩的老法师忽然理智回归，他震惊地看向这座神国之门，又惊恐地看向王景然，仿佛在看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接着，老法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装饰繁复的魔杖，那根魔杖足有一米多高，顶端镶嵌了一块巨大的乳白色宝石。 他高举着魔杖，对着王景然再度吟唱着咒语。 王景然忽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心悸，他下意识跑了两步，绕到了奥勒里乌斯的神国之门的背后。 一瞬间，四周的温度骤然变低，一股巨大的、冰雪凝成的风暴咆哮着冲向王景然，冰雪将老法师和王景然之间的一切都冰封了起来，地面、天花板都凝结出一片片冰花，哭嚎的风雪几乎贴着王景然飞奔而去，吓得他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多亏神国之门挡住了那股冰风暴！ 王景然再也没有了玩闹心态，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再一次奋力一推—— 这回终于推动了大门。 还想再吟唱什么咒语的老法师瞪着双眼，似乎对这个场景难以置信，他高声喊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把神国之门打开！那可是得燃烧灵魂为代价！” 王景然没搭理老神棍，双脚踩实了木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斜力，瘫坐下来。 看着熟悉的大海和木筏，王景然忍不住叫道：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每次都搞这种神秘吧？开场动画不能跳过吗？” 话音一落，风暴之主的神国大门砰的一声合上，继而缓缓消失，徒留老法师癫狂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蔷薇圣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该死的！怎么会跑到风暴之主的神国！” 老法师对着空气无能狂怒，显然这种逃跑方式超出了他的认知。 “虱子多了不怕咬。” 这时，一个虚幻的身影从墙壁上的蔷薇花石雕中缓缓凝结出来。 它的嗓音又尖又利，非男非女，听着刺耳无比。 “你们已经是人人喊打的邪教了，还怕风暴之主多看你们一眼？” 老法师面对这样离奇的场面，却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他冷哼一声：“容我更正，母神才是这个世界的救赎，是唯一的终点！“邪教”这种称呼，只是迷途的羔羊们一时的误解！” 那个虚幻的人影无所谓地说道：“你们随意，总之，别忘了契约。” 老法师嘲讽道：“阁下不必质疑我们的信誉，比起这个，还是多担心担心你们自己的蔷薇圣所吧，奥勒里乌斯都能在罗塞塔眼皮子底下打开神国之门，十三神中最弱的主神真是实至名归。” 那个尖利的声音像被踩到了痛脚，骤然拔高：“连神国都没有的丧家之犬，也有勇气说旁人弱？” 老法师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神神叨叨地说：“生者世界的一切，终将汇聚成我主归来的养分！届时，整个世界都是母神的摇篮，那才是真正的神国！” “你们不切实际的宏大计划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只关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那几座教堂弄走？” “快了……就快了……洛斯，想要获得完美的成果，就不能着急。” 老法师说着，身影越来越淡，他出现在蔷薇圣所用的也不是本体，而是一种投影魔法。 被称为洛斯的虚幻人影见状，冷哼一声：“狡猾的老狐狸！” 就在蔷薇圣所上演谜语人大作战时，王景然也正在质问奥勒里乌斯。 “所以，我每次召唤你的神国，都是在燃烧我自己的灵魂——不可逆的那种？”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逆，比如多喝点生命之泉的泉水就能补回来……”奥勒里乌斯有些心虚地辩解：“更何况，你的灵魂太过强大，就算天天召唤，起码也要十几年才能耗尽灵魂……” 王景然当然不会对奥勒里乌斯的话全然尽信，但为了获取更多的知识和帮助，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能撕破脸皮，于是转而问起别的事来：“那个什么母神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母神教？” 奥勒里乌斯像是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母神教的人控制了红谷镇，据我们猜测，他们可能是昆恩联邦国过来的教会，打着“大地之母”阿德琳娜的旗号修建教堂、广招信徒，但实际上的教堂名字却是“复苏母神教堂”，阿德琳娜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称呼，可他们又称自己供奉的为母神……或许是复苏母神，但，谁知道呢？” 奥勒里乌斯的声音隆隆作响，语气听起来十分诧异：“阿德琳娜也被窃取了权柄！？” “也？” “我的海神权柄被窃取、光明教会和太阳教会都在悬赏和追捕一个叫作“永恒光明神教”的教会，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想扩张郊区、吞并其他小教会，但如果顺着母神教这个线索推测……我猜，或许阿莫斯的某个权柄也被窃取了……” 王景然对此感到难以置信：“魔神的权柄……是这么好窃取的吗？” 你们的逼格就这？ “当然不！”奥勒里乌斯语气坚定：“哪怕是奈特、赛特归来，也不可能轻易动摇大家的权柄，所以这件事才格外特殊——为什么有人能窃取我们的权柄？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王景然补充道：“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侵蚀你们，而你们甚至连侵蚀你们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就，魔神都这么拉吗？ 王景然有点不敢置信。 奥勒里乌斯苦笑道：“魔神不是全知全能的，没有谁能全知全能，大家都安逸了太久了……母神这个教会，我确实从未听说过，连阿德琳娜被窃取权柄的事，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上次我去她那里，感觉她虚弱了不少……” 王景然忽然明白，当初那碗生命之泉泉水为什么如此轻易地被赠予了……这货该不会是趁着阿德琳娜虚弱，打劫了人家的神国了吧？ “权柄被窃取，自身也会变得虚弱？” 奥勒里乌斯耐心地讲解道：“当然，你可以这样理解，对于十三魔神而言，总体掌握的权柄是由众多碎片拼合起来的——当其中一个权柄被窃取后，这块被拼合起来的大的权柄就会松散，让人不得不耗费心力维护它，自然就会虚弱了。” 王景然仔细想了想，再次询问：“奥勒里乌斯，你确定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吗？权柄被窃取？” “从未有过，魔神之间想要权柄，只会用更激烈的方式，偷窃的手段……实在没必要！” 奥勒里乌斯似乎很看不上窃取权柄这种事，语气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