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红冠乌头花

这下，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 正如卡伊所说，倘若神器真那么重要，为什么奥勒里乌斯随随便便一见面就能给出风暴巨斧？祂不怕卡伊这个“魔神”通过风暴巨斧夺取自己的权柄吗？ 威尔谨慎地说：“或许，祂们和自己获得的这些神器之间，有了某种无法轻易切断的联系……你们知道珊瑚女妖的故事吗？” 卡伊和戴维相视一笑。 这话问的，谁还没听过奥勒里乌斯和珊瑚女妖的故事！这可是《阿祖尔童话一百篇》中最著名的之一，在整个阿祖尔大陆都流传极广！ 威尔喝了口红茶，讲道：“她偷走狩猎之弓、复苏项链和海神冠冕，并试图侵占这三件神器所带来的权柄，但最终失败，被暴怒的奥勒里乌斯斩首。无论是哪个版本中，都有这个核心情节，甚至不少传说和故事中，都有相关的描述，所以，大家猜测魔神的权柄与神器有关，也是不无道理的。” 戴维也点头道：“沃克公国虽然没把这个猜测编入通识课本，但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阿祖尔童话一百篇》最初的作者已不可考，但它至少流传了上千年。 它的前身是《阿祖尔之诗》，用古精灵语记录了许多篇吟游诗歌，里面包含了各种种族文化和各个国家历史演变的记载，也有古神有关的事迹，既是一部充满艺术性的诗歌，也是一部伟大的诗史。 直到上个纪元末期，一位不知名的母亲将它改编成童话，用来哄孩子们，逐渐流行。随后一位名叫埃夫莱姆的学者将其归纳总结，重新编撰，才有了后来的《阿祖尔童话一百篇》。 以童话故事作为论据，这在卡伊从前的世界里来看，是一种可笑又荒谬的思维方式，但在这个世界，确实是可以这么干的。 因为大家都不识字，哪怕卡伊传过来的这个肉体的主人维克多，也就认识仨瓜俩枣，勉强不至于当个睁眼瞎罢了，还是后来跟戴维和伊莱在一块时候学了一些，才能读顺报纸。 至于普通平民，一百个里面能有一两个识字就不错了，这一两个还是在教会学校学习过，才识字的呢！ 而农奴……别提了，他们就是被圈养的猪猡罢了。 所以，能编撰出童话、诗歌的人，一定是家底深厚、见识广博，还毫无宗教政治压力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没接触到点真东西，也写不出来这么多诗歌和童话！ 威尔中止了这场看似意义不太大的讨论，担保道：“当然，不管怎么说，龙的事，还有邪教的问题，都要上报，既然斯特拉斯伯爵早你们一天到达王都，我们也就不急于一时，晚点我请人去邀请巴克卢少爷，我是他现在的私人教师之一，他完美继承了他祖父巴克卢大公的慷慨和聪明的头脑，是我们往巴克卢大公那里递话的绝佳通道，而巴克卢大公可是能随时面见国王的……至于斯特拉斯伯爵，恐怕现在，已经坐在国王的宴会厅用餐了。” …… 威尔口中的斯特拉斯伯爵，果然正坐在国王乔治一世的面前，只不过不在宴会厅，而是在战情室（内阁密室）。 这个房间不算太大，但有一个巨大的皮革地图，上面的标注密密麻麻，详尽无比，甚至，连卷心菜小镇这种出去几十里就无人知道的小村镇都有标注！ 很显然，斯特拉斯伯爵已经和乔治一世汇报完了情况，两人同乔治一世最信任的将军马库斯·图利乌斯一起，正站在地图面前商议细节，门口则站着卫兵看守。 “王国的威严不容侵犯，陛下！”斯特拉斯伯爵激动得口沫横飞：“昆恩联邦国既然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我们就必须予以重击，让敌人胆寒！” 乔治一世翻看着刚到手的有关红谷镇一事的记录，紧锁眉头：“贵族们不会同意的……但你说得对，王国的威严放在这，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马库斯将军语气十分生硬：“我始终认为，应该先查明真相，再进行下一步应对。” “真相？”斯特拉斯伯爵嗤笑一声，“真相就是——昆恩联邦国派出邪教徒，毁掉了红谷镇！一整个繁华的城镇！红谷镇的战略位置有多重要？疯狂的邪教徒那么聪明地偏偏选了它！？” “战争是权利的延伸，陛下，”马库斯说着，转向乔治一世，强调道：“作为统治者，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手段攻城掠地，它不仅破坏了规则，还没有任何好处——一座空城能有什么用处？” 马库斯说的是很浅显的道理，乔治一世当然理解，他停下了翻看记录的手，跟着点头：“确实……” “马库斯将军的意思，是我谎报军情！？” 斯特拉斯伯爵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当然理解马库斯说的话，但自己本来就想借此机会发动针对昆恩联邦国的战争，金盔领和隔壁的索瑟姆领恩怨由来已久，始终没有一个落地的解决，这一直让他很恼火。 乔治一世一把记录放到桌上，连忙打圆场：“唉！马库斯将军没有那个意思，表哥别生气！” 乔治一世的一位表妹嫁给了斯特拉斯伯爵的同胞弟弟，两人和他另一位表妹诺瑟姆公爵夫人交情甚笃，正定居诺瑟姆城。 所以从这边的关系来论，也能拐几个弯，叫斯特拉斯伯爵一声“表哥”的，只不过两人没有任何血缘联系罢了。 乔治一世这么一说，斯特拉斯伯爵顿时无法说话了，他重重地呼出两下粗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攻下索瑟姆，我们就能和南边直接接轨，商路不知道畅通多少——这个理由一定可以说服那群鬣狗！把昆恩人赶出内陆！这可是从古至今，所有君士坦塔国王的愿景！” 乔治一世偷偷看了眼仍然面不改色的马库斯将军，他可耻地有些心动。 拓土之功，哪位君王能不心动？ 而且战争最主要的除了军队，就是后勤，而王国财政支持一场大战——没错，如果真的和昆恩联邦国开战，那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这点认知他还是有的。王国的财政支持这么一场大战显然是很吃力的，钱倒是够，但是王廷议会可不会同意把好几年的财政积累都砸在一场未知的战争中！ 但是，斯特拉斯伯爵给出的诱饵也很诱人：打通南北商路！ 南部国家众多、鳞次栉比，而且水文发达，如果真能把索瑟姆收入囊中，那么，王国再也不用走水路绕一大圈进行贸易，或穿过不太安全的磐石王国和商税高昂的格林伯格王国。 数不尽的香料、木材、宝石和金银！这将是一片全新的市场！无比诱惑！连代表霍兰德皇室的乔治一世都对这块肥肉心动！ 但乔治一世的理智仍在，他再次瞥了眼脸色像石头一样的马库斯将军，然后清了清嗓子，委婉地说道：“话虽如此，但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王国财政也不宽裕，王廷议会也很难对这么一大笔财政支出达成共识……马库斯将军说的在理，至少我们应该先探明这次事故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和昆恩那边交涉……单说邪教作祟的话，那邪教可太多了！” “根据我查到的，是复苏母神，名讳没有定论，或许是阿卡提亚？卡提尔？在残存的资料里，我们拼凑出这个邪教的头目应该是斯托克利……哪怕不是头目，也至少相当于主教的地位，就是他最先打着大地母神教会的名号行事，然后蛊惑了迪尔伯恩子爵夫人，献祭了整个红谷镇。” 斯特拉斯伯爵说着，用下巴朝那本早就被递交给乔治一世的记录抬了抬示意。 刚刚乔治一世只是简短地翻看，还没来得及看具体细节，此时听斯特拉斯伯爵一说，便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里面不仅详细记录了整个事故被拼凑出来的时间和大小事件的细节，还事无巨细地把每种异样的内容都写了进去。 “红冠乌头花？这不是珊瑚群岛最神秘的那个邪教喜欢的玩意儿吗？” 乔治一世记性还算不错，当初他父亲处理珊瑚岛争端时候，作为唯一的王子，他过于早熟，所以跟着看过一部分军情报告。 别的都没记住，但是红冠乌头花反而记忆深刻，因为他曾试图把花园里的紫冠乌头花染红吓唬侍女…… 一个邪教在教堂周围种满了红冠乌头花，使得王国一支先遣小队全军覆没，也令著名的神圣骑士团一队骑士死伤过半……那个邪教将关于自己的记录和材料毁得很彻底，大家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明它名字或背后信仰的魔神身份的东西。 只有唯一的“代表符号”红冠乌头花被牢记。 因为乌头花很常见，一般都是紫冠或者蓝冠，偶尔有黄冠，有一定的毒性，是很好的炼金药材。 但红冠乌头花就不常见了，这东西甚至没人知道如何培育，除了在珊瑚岛上，其他地方似乎还没人见过。 所以王国档案里，又将这个邪教暂称为“红冠乌头花教会”。 “珊瑚群岛？” 这事儿就触及斯特拉斯伯爵的知识盲区了，珊瑚岛争端时期，他还没继承爵位呢，甚至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