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缂丝艺人

陆奇林的阑尾手术虽是微创，但也是手术。他伤口刚愈合没几天，早晨打车到的火车站，出了丹阳站就上了陈双龙的车，这一路上也没走几步路。 沈丁和陈双龙为了迁就他，步伐慢过散步，沿途又是吆喝又是居民洗漱，弄堂里眼花缭乱。 三人从停车处走到工作室门口花了二十多分钟。三人都满怀期待，但工作室的门却是锁着的。 “你没跟他说我们来？”.Ь. “我说了啊，还是他喊我的。” 木门上上了锁，这里面肯定是没人。 “还是去他家里找他？你听成了来工作室找他？” “他人都快睡在工作室了，很少回家的。” 陈双龙给对方打电话，打了几个也没人接。 对面院子门口一个择菜的妇女一直盯着三人看，看着三人推门晃门，议论又打电话，她这才用围裙擦擦手站起身。 “你们是约好来找他的？” “是的。” “从南京来的？” “是的。” “他刚才走得急，说有人找他就给他这个纸条。” 妇女从围裙缝隙里拿出一张纸条，是从一个本子里撕下来的。陈双龙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娄葑街道仁和织绣工艺品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地方？” 妇女望了一眼，“写的啥？” 陈双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字，“娄……娄什么街道。” “娄葑街道。” “大姐你还认识这个字啊。” “不认识，不过小李经常去这里，是个工业园区。” 三人好不容易走进来，这会儿又得慢慢走出去。三人都更心急，但为了陆奇林，三人也走不快。 “你这朋友靠不靠谱啊，说有空人都不在，赶紧再打电话，别一会儿我们到了，他又换地方了。” 陈双龙电话就没停过，但对方就一直没有接。就在三人快到巷口时，陈双龙突然大叫，他的电话接通了。 一分钟后他笑着挂了电话，“他刚才开车，他也是刚到。” 沈丁不理解，“他没用导航吗？手机导航了有电话不知道？” “刚才那大妈不是说他经常去，你经常去的地方还需要看导航啊？” 三人的目标再次出现，说着闹着再次上了车。 电话里给陈双龙道歉解释，说他早晨喝着茶等待陈双龙时突然生出灵感，所以这才在空闲日又投入了工作。 目的地距离工作室并不远，只是苏州的小街小巷让不熟悉路的人一个好找。 陈双龙和物业询问了目的地，仁和织绣工艺品有限公司，物业快速给三人指了个方向。 “那边，都是老师傅了，是我们苏州的非遗技术哦。” 陈双龙顺势夸了两句，沈丁和陆奇林已经顺着方向走去。 “纺织是什么非遗？云锦吗？不是我们南京的吗？” 三人想不出个头绪，但三人都知道这位置肯定是找对了。纺织公司的牌子就挂在门口，但他们确定位置的并不是招牌，而是远处聚集的工人。.Ь. 工人们打水休息时就听见老师傅屋里传来的争执声，听了两句就你招呼我，我招呼你的，聚在门口。 这一听就不想走了，她们都在等个结果。 “我觉得蔡师傅说得对，我们做手艺都是跟师傅学的，一代代传下来的，小改动还行，哪有这么改的。” “可是小李生意做得那么大，肯定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你见过金色的竹子啊？” 三人要找的本尊看来就在面前聚集的屋子里，陆奇林率先加快脚步跟上去。 屋子的门微斜，窗正开。窗户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坐着的是位短发女师傅，约莫五十来岁，穿着深色布衣，她大多是垂眼看着面前，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站着的人。 站着的人就是陈双龙的朋友，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银丝眼睛，额头光洁。他举着手拿着张纸，认真而坚持。 三人走到跟前才听明白，那张纸是扇面设计的草图，涂上画着的是林间新竹。 这里的纺织也不是做刺绣的，她们做的是缂丝的工艺。 缂丝通常以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采用通经回纬的方法织成的平纹织物。 纬丝按照预先描绘的图案，不贯穿全幅，用多把小梭子按图案色彩分别挖织，使织物上花纹与素的、色与色之间呈现一些断痕。 缂丝近来也大面积用于制作扇面的工艺。 缂丝这种古老又独特的纺织艺术是苏州及周边地区的传统工艺，也是国家非遗项目之一。 两人争论的点就在于，年轻人想要全是金线的竹子图案，老师傅坚持缂丝向来都是彩色熟丝。 “我们以前都是一点金丝，你这个全部都是会好看吗？” “一种意境，就像山水画里的墨竹，那不就只有一种颜色，但我们也能感受它的生命力，它的层次。”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全金丝的，缂丝是传统工艺，传统肯定是要跟着老一辈师傅的要求走的，你这样一搞，会有人喜欢吗。” “我就想要全金丝的竹子，你相信我，一定会有人喜欢。” “缂丝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知道，做出来都很长时间了，我希望做出来的每个物件都是大家满意的。” “我知道的蔡师傅，你就按我说的做吧，一定能卖出去的。” 外面聚集的人有了结果，写“小李赢了。” 众人散去后门外就只剩三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保安注意到三人时，屋子里的男人也走了出来。 他两手空空，手中刚刚拿着的图纸正放在身后的屋子里。 他冲保安打招呼，“我朋友，我们马上走。” 陈双龙上前一步勾肩搭背，“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李响。”.Ь. 沈丁和陆奇林走得慢，陆奇林是怕伤口，沈丁则是在尴尬之前的言论。为自己的浅薄不好意思。 在她刚刚的认知里，云锦成了纺织的代言，却忘了中国民族五千年的智慧不可估量。 织锦只是其中之一，还有缂丝。而缂丝以外还有蜀绣、抽纱、花边等等。 前头的陈双龙和李响相聊甚欢，她这个搭档还真是社交牛人。沈丁脚步加快，她现在对面前的李响越来越好奇了。 他的工作室大隐隐于市，他正面和非遗老手艺人较劲。这不谄媚就算了，还固执，他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