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夏目、织田和杜牧（七）

路灯下，繁花尚未眠。 D伯爵仍然和以前一样，一身艳丽唐装，靡颜腻理，没有丝毫改变。 中原小雪披着件外套，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您总算愿意见我啦？”她故意冷着声音道。 D伯爵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冷脸，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之前一直在忙一件大委托。” “一忙忙两年多？” 他又一笑，语气舒缓，似乎带着某种悠长的回忆，“可不止两年。” 异色双眸带着浅浅的暖意，他垂眸看她：“委托暂时告一段落，我便想来看看你。” 小雪才不买账，抱着手，冷哼道：“我觉得您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吧。” 她确信老师一定知道什么。 冬器。 十二国，昆仑。 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小雪鼓着嘴满脸不悦，一双眼睛却一直期待地瞧他。D伯爵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学生圆鼓鼓的脸颊。 小雪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捂着脸，不敢置信又充满指责地瞪视D伯爵。 D伯爵一派坦然，指尖微动，甚至还想再戳一下。 他噙着淡淡笑容，反问道：“那，小雪想让我解释什么呢？” 小雪抬起手，手镯变为短刀。 “就从这把冬器讲起吧。” “这把冬器么……” D伯爵看着雪白的刀刃，遗憾的表示：“……恰好是我不能说的范围呢。” “哈？！” 花香浮动，D伯爵盈盈笑道：“我只能说——” 他顿了顿，“故人，是一位故人交给我的。” 小雪睁大眼睛。 “故人是——” 涂着鲜艳蔻丹的长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上。 他面带微笑，异色双眸隐带幽密，“不可问，不可说。” D伯爵：“时间就像一条长河，不可停留，不可挽留。” 他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但——即使只是将手伸进河流上游轻轻拨弄，形成的涟漪也可能会形成巨大的漩涡，从而搅碎掉未来。” 小雪怔了一下。 D伯爵直起身子，衣摆上的靡艳花朵随着他的动作浮动。 “我知道小雪适才去了哪儿。” 小雪呆呆的。 “……您知道？” “我知道。” “十二国，今日的召唤？” “是，我都知道。” “我今夜到访，正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 他带着一种捉摸不定的笑容：“小雪你身上缠绕着错综复杂的时间线，所以你才可以逆溯这时间的河流，但是，这不意味着你能够随意拨弄出水花或涟漪。” “一旦，你身上的时间线有一条断裂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小雪好半晌才从这段晦涩的话里回过神。 她喃喃回答：“断裂意味着时间之河的断流。” “不——” D伯爵纠正道：“意味着小雪你会被挤出时间。” “挤出时间？” D伯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他摸了摸弟子的头发，鸦羽眼睫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小雪其实也猜到了一些。 ——她被召唤而去的地方可能不是一个新的世界，旋转盘并没有出现新的世界D的板块。 但是，奈何一个事实是——她历史知识仅限于课本内容，以及个别时期的历史。比如：莎士比亚主要活动的伊丽莎白女王时期。 她猜测她可能是穿越去了世界A的过去。 毕竟，世界A丰富多彩的力量体系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多出一支妖怪、阴阳师的力量也不奇怪。微笑。 小小年纪，经历过分多姿多彩的中原小雪很快回过神来。 脸上恢复了镇定和从容。 王都当了，麒麟都养了，文豪的异世界同位体也见识过了，不就是以后会时不时来一趟时间之旅嘛。 她极其冷静地指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她看着D伯爵：“所以，我无意间进入宠物店的那天，不是我和老师的初遇？” D伯爵原本还准备了一句安慰的话，被弟子一个问话给噎住了。 小雪目光极其犀利：“当初老师说我像个猫钻进店里，让你受到了惊吓，以此哄骗了我整整一月份的兰堂爸爸的甜点。” “我练书法时，好不容易练完三十篇大字，扭头一看，字都消失了。您还一脸无辜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如重写。所以果然是您动了手脚的对吧。” “您最初教我中文用的不是普通话，后来我拿CCTV的广播问您，您说您被最近交流的人带偏成了地方口音。果然也是故意的吧？” D伯爵默了一会儿，露出华美昳丽的笑容，把准备的安慰话照常说出：“不要太紧张。至少据我所知，你都做得很好。”还是假装没有听见吧。 小雪挑眉，抱着手。 “老师，您放心。我明白您所说的时间是条河的意思了。” 她甜甜一笑：“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一定会好好和您打招呼的。” D伯爵：“…………” D伯爵想了想，那是过去的他的事，关现在的他什么事。 于是，他十分淡定的回答：“你随意哦。” 随机却又笑眯眯的道：“好了，快去休息吧。睡眠少会长不高哦，我记得小雪几年后也只有……”他比了个高度。琇網 小雪不敢置信。 她摸摸自己的头顶，“我不可能才这么高！我还在生长期！” D伯爵眨了下眼睛，“唔，那时的小雪也是这么说的呢。” 中原小雪：“…………” D伯爵相当认真的看她。 小雪没有看出他在撒谎。 她的心一咯噔。 于是随后，小雪和D伯爵快速和告别，赶紧小跑回到屋里。 ——她才不会只有这么高！ 至于D伯爵，他在花园外又站了一会儿，才迈着步子不急不缓的离开，大概百米外的树丛边一只雪白的狐狸正在等候。 狐狸脸上露出人性化的鄙视，眼中写满了两个字：骗子。 “啊，小雪那时的确只有那么高嘛。”D伯爵含笑。 唐装昳丽非凡的男子和白狐同行。 “虽然，那是短暂的特殊的情况。” * 却说，小雪回到屋里，德音正乖巧的等候。 小雪无比严肃的看着德音：“德音，早睡早起才能长高。” 德音茫然：？？？ “我不会长高了……” 小雪坚定的口吻：“我还会长高。” 德音懵了一下，“……您的口吻和中也好像。” 小雪仿佛被扎了一刀。 她哥中也样样出挑，除了身高，十五岁至今一毫米都没长过。 她顿时更加忧心忡忡了。 “德音，睡觉去了。” “啊，好。”德音乖乖的点头，他顿了一下：“我可以在您房间打地铺吗？” 小雪：“……你该知道早上是兰堂爸爸叫我起床的对吧？” 兰堂爸爸看见他睡在她房间得炸。 “门口呢？”试探着又问。 “恐怕也不行。” 德音失望地垂下头。 “德音，我们明天早上还会见面的不是吗？”小雪拍了拍德音的手，期待地问道：“明天早上会是德音第一个和我说早安吗？” 德音一下子抬起头，立刻表态：“会！” “那，晚安啦，德音。” “主上，晚安！” “不能守夜哦。” “……是！” *** 帝光中学。 绿间真太郎确定，今天的前桌十分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即将上课了，她没有在看书，而是在认真喝牛奶。 ——仿佛抱着希望一般的在喝牛奶。 这种虔诚的表情他十分熟悉，他看他的幸运物时也会露出这个表情。 趁着还书，绿间推了下眼镜，无比自然地问出问题：“中原同学今晨没吃早饭吗？” 小雪接过《地狱一季》，“没有啊。” 一股奶香味。 绿间干巴巴的说：“……哦，我本来想说空腹喝牛奶不太好。” 他在说什么啊…… 小雪笑着道：“放心啦，我有吃过早餐，事实上这是第二罐牛奶。” 一般情况下，家里会这么注意牛奶摄入量的只有中也哥，今早，她拿两罐牛奶，中也哥还惊讶了一下。不过小雪贴心的只说最近很喜欢牛奶。 说起来，看哥哥十年如一日的牛奶，仿佛也没什么用。 “第二罐？” 小雪看着后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后桌身高相当出类拔萃，不由问道：“绿间同学，你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整个人都转过来，一脸艳羡的看着他。 绿间不由又推了下眼镜，下意识滔滔不绝说起来，“这个问题……” 于是—— 这一天，绿间终于达成了和前桌交流的成就。 整整一天的课间，他都在和前桌认真讨论关于如何健康合理的长高的话题。 中原小雪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关键之处还会记笔记。 “……大概就是这些。”一天下来，放学前，绿间把自己所知所行都说了一遍，终于不得不结语了。 小雪合上笔记本，端端正正向他鞠躬道谢。 双眼亮晶晶的：“听君一席话，受益颇多。真的是帮了大忙了！绿间，今天麻烦你了，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请务必收下我的一点点心意。”她从包里抓出一大把糖果，以及一盒饼干。 “不必客气。中原。”绿间淡淡道。 一天下来，他们也已经开始以姓互称了。 “……不过，中原，你的身高也不算矮啊。” “可，要是我未来也这么高呢。”小雪幽幽叹了口气，满脸苦恼。 绿间听这话，只以为是小雪的家人身高出现了此类情况。 “……你要不要来篮球部？”鬼使神差的，绿间提出了邀请，“我的队友们都还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