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疑踪篇 第五十九章：无目人

本以为又是什么奇异的生灵，福祸不知时，却见那光芒在眼前停滞，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轮廓出现，几乎和我贴在一起。 说他是个人形，仅限于手脚和脑袋存在；说他不像个人，就因为身高太矮，几乎和十多岁的孩子相似，可声音听上去又明明年岁很大。 那层包括住他的残光，不似荧光带着淡淡的冷森，反而有种奇异的暖意，有点像将要熄灭的篝火，忽忽悠悠，蹦跳闪烁的样子。 逐渐的，那人的脸距离我越来越近，本想要躲，却因为已经半躺在石阶上避无可避，只能尽量扭头朝向一边，心中砰砰狂跳，暗道这家伙该不会因为憋在这里太久，已经变态了吧？ 正思索着，却听这苍老的声音又起，让我心头猛地一紧。 “年岁不大，身上略带苦涩的味道，是久生木引来的吧？” 没想到他一猜即中，不过说我身上有苦涩的味道，这家伙又没舔过，怎么判断出来的？ 想着我不自觉闻了闻自己手臂、肩头，甚至连胳肢窝也闻了，除了汗臭和沾染的水气外，再没有别的味道，该不会是眼前这怪人故弄玄虚，为增加自己的神秘感吧？ “你——认识久生木？”我还是忍不住提问道。 怪人沉吟片刻后呵呵一笑，同时远离了少许：“比你认识的早。只不过我被留在这里太多年头了，从未和它联系过，大概是被抛弃了吧。哦，对了，你为什么来这里？我闻到那些低贱人的气味了，你们是一伙的？” 听不懂他的话，我只能尽量将自己的频道调整与他一致，同时靠猜测做辅助。 外面那些低贱的人？该不会是说烟鬼佬吧？他们恐怕是竹邑族后裔，是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种族，身怀异朮，这样的人放到现在几乎成神了，又怎么称得上低贱呢？ 另外听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被人留下的，也是被抛弃的主，可以算是个失败者。 这样的人能够轻松把竹邑族后裔说成低贱之辈，莫非…… “你……您老是竹邑族的前辈？是内族高人？” 本就是试探性的话，没想到对方似乎很激动，呼的一下再次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把脸贴的更近，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他娘的！老子可不喜欢和不认识的男人玩贴贴，太他娘恶心了！ 于是我又忍不住往后撤身，使后背完全躺在石阶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忽听那人又说：“对——你猜的不错，我正式竹邑族的内族人。而外面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是竹邑族分支，你可以称他们是外族，或者失败品都行。” 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我心里止不住地大叫着，可还要尽可能控制住情绪，把话题往下引。 “老前辈，您——为什么留在这里？竹邑族内族？您的年纪，岂不是……” “哼，过了一千个春秋之后，我就没再记过。不知道了。” 这话听得我脑袋瓜子嗡的一声，要不是躺在石阶上，恐怕脚下是要打晃了。 好不易遇到过健在的竹邑族人，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呢？ 于是我微一沉吟，将思绪中始终解不开的结做个快速梳理，这才开始提问。 而他也很配合，思绪相对清晰，有一说一，就这样我们像朋友一样聊了起来，不过换了个姿势，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待昏暗的环境下聊着奇妙的话题。 从他的嘴里得知，这人原来是个族中祭司，和姬诓关系很近，按现在话说就是族长身边的高级助理，哼哈二将。 可是随着姬诓的失踪，他身边四位大祭司逐渐失去威信，地位也变得大不如前了，甚至到了最后被族中人排挤，以一些虚无的名义驱赶出去，不知现在都在何处。 听他提到这件事，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当年把“钥匙”那么重要的东西，以及有关竹邑族异朮的内容，全部交给素未谋面的路人徐登的人，会不会也是其中一位祭司？ 当然，这种事连眼前这人也不清楚，我只能作罢，换别的问题去问了。 “您老的名讳能不能告知小子呢？这样咱们聊天，也好称呼不是吗？” 只听他笑了笑，似乎做出某种动作或手势，却因为光线原因弄不清楚。 而后就听他说道：“祭司是不需要名讳的。如果你想称呼我，不如交个无目人好了。” 我正奇怪好好一个人，怎么想着让人称呼自己为“无目人”的时候，却见他再次靠过来，可这次似乎那一圈残光变亮了少许，让我能够看得格外分明。 只是一眼，便明白他话中意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言之凿凿了。 因为他的脸上真没有眼睛！ 细看，其脸上只有一层肉膜覆盖，别说是眼睛，就连鼻子几乎都要退化成一个平面了，现在唯一还留有的只不过是个微微隆起的小丘，和一个指尖差不多大小。 嘴巴仍在，但口中无齿，难怪说话好似老者一般吐字不清：当然，这人按照年纪计算，本就是位超级老者没错了。 我猜测他的眼睛是因为长时间待在暗处，退化所致，并非是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或者天生有怪疾所致。 对于这种揭人伤疤的事，我是不愿做的，因此也没再继续往下，更没有觉得恶心或恐惧的意思。 “您……无目人，当年竹邑族来这里的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他似乎更喜欢被称作无目人，闻言呵了一声，连语调都变得轻松愉悦了不少。 “你能来到这一步，大概知道竹邑族之前种种，又没什么离开祖地和久生木对吧？” “不错。这些我大致清楚，您可以继续往下说。” 无目人似乎点了点头，却不知是在欣喜我清楚这么多事，还是免去了多费口舌的原因，总之话题继续。 “失去了姬诓的竹邑族犹如一盘散沙，又因为久生木之力逐渐衰败，族人开始难免生老病死之苦，所以也不在需要我们祭司占卜和问天了。他们只想找个适合的地方活着，仅此而已。” 闻言我眼珠一转：“你们不想回到祖地？” “哼，刚说你聪明，现在又来说胡话。”无目人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能回去么？那个死亡之地，即便是姬诓亲临都不敢轻易返回，更何况他们！一些没有竹邑族奇异能力的庸人。” 听他话中有话，我只好按耐住焦急的心等着，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可能越是催促，越会挂高了卖，耽误时间不说，又要徒增烦恼。 于是我只有静静地等着，等他好像以为暮年老者回忆往日青春一样，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中途有需要了再搭话。 按照无目人所说，大概时间到了战国初期，居无定所的竹邑族人数锐减到了一半，其主要原因是久生木之力逐渐衰败所致。 为了延续血脉，高傲的族人想尽一切办法延续香火，甚至为此选举出了以为代理族长，最终不得不选择与外族通婚来壮大家族，这点和猫耳山的巫氏一族有点类似。 竹邑族人迁徙到了贵州附近，原本相安无事，可当时的代理族长存有私心，竟将族人一分为二，一部分选择族内通婚，使用姬姓称为内族，研习族中核心秘术，掌管神木残片和打开幽烟域的几件圣物钥匙。 而另一部分则与外人通婚，自然造成姓氏繁杂地位低下，自然充当了劳动力，做着最劳累的工作，被称为外族。 他们只懂族中异朮的皮毛而已，只知道幽烟域是族中福地祖地，那里离凡尘如仙境，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去，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却完全不知竹邑族人离开的真正原因。 也可以说，这是内族为他们留下了一个，迈步过去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