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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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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怀孕七个多月了,她的肚子看起来像蓝布褂子下面裹着个小西瓜。她嘴里常泛酸水,胃口不好,婆婆叫孙青上街买点酸辣食物。 孙青走后,婆婆舀了一碗自做的米酒煮了一个鸡蛋,端给春桃吃了,叫她上床歇着。 春桃想,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栽秧割麦如火烧,瓜田里还有事,我不能坐在家里,她乘婆婆去菜地,扛了把锄头去瓜地锄草。 天气晴热,万里无云,太阳悬空,热风从麦穗上吹过,捎走水分和绿色,抹上一层金黄;树叶晒卷了边,小草也蔫头耷脑。知了在树间叫个不停,青蛙在荷叶下躲避炎热,偶尔“哇哇”叫两声;鸟儿们也不在蒸笼般的苍穹下飞翔,钻进了树林,栖歇在阴凉处。 春桃锄地半个时辰,热得头上身上都是汗水,衣服湿了,贴在前胸后背。她有些累乏,便走到井台边,打一桶井水洗洗脸,清凉井水让她神清气爽。 她刚要拿锄继续干活,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她边坐在井台边的石凳上休息。孩子在肚子里踢她,她有点疼又有点喜悦,低头看看鼓起的肚皮,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像现在这样老打仗,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生男生女也差不多。 村上的二司马屈培武说,太平军又要征兵了,要是征孙青去当兵,可如何是好?她忧愁起来,手抹了一把脸,眼角湿漉漉的。 正当春桃想心事的时候,忽然听得背后有咳嗽声,转头一看是龙家庄财主龙彪。他个高体胖,有二百多斤体重,大头像个大西瓜架在颈上。 他设计害死了孙守成,想买瓜田未成,一直心有不甘,时常来瓜田转转,没人时就摘一个瓜走。他边往井台边走,边大声嚷嚷道:“大肚子也不歇着,还下地干活,嘿嘿!真勤快呀!” 春桃忙站起来,双手握住锄柄,说:“干点轻活,没事。” 龙彪的目光贪婪地盯着春桃,厚颜无耻地说:“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嫁给孙青亏了,我想纳你为妾,怎么样?” “你自重一点,我觉得孙青蛮好,一点不亏。” “你去我家看看,比一比就知道了。”龙彪说着就伸手来拉春桃的衣袖。 春桃见他放肆,不由心头火起,把锄头一横,大声说:“你放不放手?不放手休怪我锄头无情!”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无情,让我来看看你肚里的小宝宝。”龙彪阴阳怪气地说着,伸手来掀春桃蓝布褂子的下摆,春桃用锄柄一推,龙彪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他恼羞成怒,挥拳朝春桃胸部打来,春桃双手去挡,龙彪力大,春桃后退一步,跌倒在地。 孙青从家里来了,看到龙彪打春桃,捡了块石头冲过来,怒不可遏地骂道:“王八蛋!你欺侮女人!”龙彪看苗头不对拔腿走了。 春桃躺在地上,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疼痛,一丝热乎乎的汁水从两腿间流下来,浑身冒汗,后脑勺发髻下的碎发都湿透了。她有些担心,听人说这种情况是生孩子的先兆,她对孙青说:“我们回去吧,可能要生了。” 孙青一手扛锄头,一手扶着春桃,一步一步往家走。田埂两边的草不长,夹有一些红的、白的小花,黄澄澄的麦田里有麦穗掉粒的炸裂声,赤日炎炎,热风劲吹,有些麦子早熟了。 有一头牛耕完了田,沿着田埂吃草,此时,抬头大吼一声“哞——”春桃在钱王庄拍一头大牯牛屁股时,也是这样的叫声。 春桃到家,对婆婆说起被龙彪欺侮的事,婆婆很生气,骂道:“那个畜生!按辈分还是我侄子呢,这么坏,我回娘家去,找族长处治他!” 春桃说:“算了,他现在是龙家庄的二司马,族长不一定管得了他,我肚子疼,可能要早产了。” “那你快上床躺着,孙青!快去镇上叫接生婆!” 半个时辰,孙青领着四十岁出头的接生婆来了,她用手在春桃肚子上摸摸,又到裆间摸摸,说:“最快也要到天黑。” 春桃脸色苍白,满身是汗,肚子是一阵阵地疼,撕心裂肺般地疼,仿佛腰间骨头断了似的疼,她咬住嘴唇,尽量不大喊大叫,双手紧紧揪住床垫;到半夜时分孩子才生下来,春桃全身如从水里出来一般。 她疲乏无力,听到孩子微弱无力的哭声,听说是个男孩,她欣慰地笑了,孩子没事就好,孙家有后了,她做母亲了。 她觉得胸前有些胀,有些湿,一摸潮潮粘粘的,奶水下来了。她心里踏实了,原先她有些焦虑,怕难产,怕没有奶,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了。老天是有眼睛的,不能让老实善良人家总是倒霉。 龙彪在瓜地里碰了钉子狼狈离开,到家很是气恼,坐立不安,他心想:这方圆几十里,谁不让我三分?自己看上的女人有几个不顺从的?今天这个贱女人竟如此大胆,敢教训他,还差点把他推倒。哼!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咽不下这口气。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想到一个惩治孙家的办法:太平军要征兵,要的人多,与太平军师帅说说,让太平军把孙青抓去当兵。 第二天,他拿了三十两银子到镇上送给太平军师帅,提了抓孙青当兵的要求,师帅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这点小事手到擒来。” 两天后的上午,大雾弥漫。一个太平军卒长带了七八个士兵来到槐树村,先找到二司马屈培武,由他领着去孙青家。走到孙家门口,刚巧孙青出门,他扛着扁担绳子,拿着镰刀要下地割麦。卒长拿着征兵文书在孙青面前晃了晃,盛气凌人地说:“你被招募参军了。” 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抓住孙青胳膊,系上绳子拉了就走。等婆婆和春桃追出来,一帮人带着孙青已出了村口了。 春桃站在大槐树下,只看到奶白色的雾气,看不见孙青的身影。春桃很是担忧和难过,她悲上心头痛哭失声,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她抬头看树上,一群乌鸦正“呜哇、呜哇”地叫着,声音凄惨恐怖。 一个半月后,一个噩耗传来,孙青在军中阵亡了,是在苏州东边什么地方,与洋鬼子的洋枪队交战时被打死的,身上被洋枪打了十几个窟窿。报信的人走了,春桃不相信,一直追到村口,体力不支、昏头昏脑的她一下摔在河边。她趴在地上失声痛苦,几乎要把眼睛都哭出来,她哭出的泪水流成了河。 她痛不欲生,爬起来想跳河自尽,村上的妇女拉住她说:“看在婆婆和孩子面上,你不能死,你死了,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春桃觉得说得有理,为了婆婆和孩子,她必须活着,她停止了啜泣,抹掉眼泪,回家侍候婆婆和孩子。 婆婆痛失独子,哭得死去活来,连哭了几天,把双眼哭瞎,人也病得卧床不起。春桃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白天她到地里干活,晚上就抱着孩子到床前侍候婆婆,给婆婆喂饭喂药,洗脚擦脸,婆婆屎尿拉在床上,她给换衣服和床单,耐心擦洗身子。 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动作麻利,里里外外的事都没耽误,人也瘦了不少,原来的衣服变大了,穿在身上晃来荡去。 春桃尽心尽力伺候婆婆,照顾得体贴周到,可是婆婆的病不见好转,身体日见消瘦。她急得流泪,背地里悄悄哭泣,她想买些好吃的补品给婆婆补补身体,可家中又没钱,想到死去的丈夫和可怜的婆婆,她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湿了脸颊,湿了胸前的衣衫。 她用毛巾擦胸前的泪水时,发现有一块是奶水润湿的,她眼前一亮,自语道:“我倒忘了,奶水是最好的补品,我何不让儿子少吃点奶,用奶水来喂婆婆,给婆婆补补身体呢?” 于是,她拿了一只青花瓷碗放在矮凳上,自己坐在高凳上弯下身子,把奶水一滴一滴挤入碗中,挤到小半碗端给婆婆喝。 婆婆喝了一口,用皮包骨头的手推开了碗,生气地说:“你让我喝的什么?” “村上人家送的羊奶。” “你别骗我!我生过孩子,这是你的奶,给孙儿吃,我不喝!” “我的奶多,宝宝喝不了,我胀得难受,你就喝吧,我求你了。” “真的?宝宝喝不了?” “真的。” 婆婆看不见,信以为真,把小半碗奶喝了下去。春桃用奶水喂婆婆,给儿子喝稀粥汤。 一个月下来,婆婆的病慢慢好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些了,而孩子却瘦得皮包骨了。春桃看了心疼,等婆婆病好一些后,她让婆婆和儿子各喝一半奶,一个月后,儿子也胖了些,小脸会笑了,很是可爱。 春桃想,孩子再大一些,就带他回娘家,妈看了小外孙肯定高兴。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唱的儿歌,忍不住抱着儿子哼唱起来:“树上喜鹊叫喳喳,背起宝宝去看妈,没有车来没有船,脚穿红鞋走回家……” 龙彪听说孙青死在战场,孙青的母亲眼瞎了,家中生活困难,很是得意,觉得机会来了。 一天上午,他拎着一盒点心,来到春桃家,对瞎眼婆婆假惺惺地说:“二姑啊,我是你侄子龙彪啊,我来看你,给你带了一盒点心,有什么困难你说。” 瞎眼婆婆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好气地说:“我家不困难,你把点心拿回去,我不吃。”说完,她捂住胸口,开始绵延持续的咳嗽。 春桃把搁在桌上的点心拎给他,说:“你拿走吧,我家没人吃你的东西。” 龙彪不接,眼睛盯着春桃高挺丰满的胸部,伸手去摸,春桃把手推开,把点心扔到门外,龙彪抓住春桃衣服领口处,说:“你赔我点心!” “把手松开!”春桃厉声说。 “老子就不松!”龙彪恬不知耻地说。 二人一推一拉,“撕拉”一声,春桃上衣被拉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白嫩的皮肤,她又气又恨又羞,手一扬,一个耳光打在龙彪的脸上。龙彪身子一歪,差点撞在桌子上,他气急败坏,瞪眼嚷道:“大胆贱妇,胆敢打我!和你明说了吧,我要娶你为妾,你依还是不依?” “你做梦!我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话别说绝了,你好好想想,依了我你就享福。”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除非泪水从额头往上流,我就依你!” 龙彪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扑向春桃,春桃闪过,跑到灶屋拿起菜刀,对龙彪劈头一刀正中额头,龙彪怕春桃与他拼命,手捂住疼痛流血的头,嚎叫着逃出门去。 当天夜晚,龙彪又带着银子去镇上买通了太平军师帅,要他置春桃于死地。 第二天上午,村上来了十几个太平军士兵,以持刀杀害二司马的罪名,把春桃抓走了。 瞎眼婆婆摸出门框,追了二里路,跌倒在河里,等乡亲们赶到,人已经淹死了。 龙彪命人烧掉了春桃家的房子,几个月大的孩子被活活烧死。 春桃在牢里听到房子被烧,儿子烧死,婆婆淹死,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肝胆俱裂,哭得泪流满面,泪水像持续不断的黄梅雨。 第二天审堂,春桃说:“我家有吃奶的儿子,我想回去看儿子一眼,再喂一次奶。婆婆死了,我把她埋了再回来领刑,坐牢杀头随便!” 主审官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不算过分,便命四个太平军士兵押着春桃回家。 春桃家三间砖瓦房烧得一片焦黑,只剩下断墙残壁,儿子已被倒塌的砖瓦掩埋。村里人看到春桃,都快不认识了,过分的辛劳又吃得不好,加上巨大的精神打击,把她身上的血肉都磨损掉了,漂亮的女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让人看了心痛,都忍不住落泪。 有人告诉春桃,她婆婆的尸体在河边荒坟地里。 天空布满阴云,土路有些泥泞。她前往坟地,看到婆婆的尸体上掩埋的土很少,大半身子还在外边。她扒去土,将婆婆湿漉漉的尸体背到三仙山后的瓜地里,搁在井台边的一个土坑里。 她哭了一阵,起身到瓜田里取土,她没有铁锹和锄头,便用双手挖土,十指插进土中挖一捧土装在围裙里,装满了拎起四角走到婆婆的尸体旁,将土撒在婆婆的身上,积少成多,黄土慢慢盖住了婆婆的尸体。 她又用了一个时辰,挖土堆起了一个大坟墩,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像同时受了夹刑和插指刑一般。太平军士兵也掉下眼泪,转过头去,不忍心看那双血淋淋的手。 春桃用血手擦擦汗水泪水,理一理双鬓黑发,跪倒在婆婆坟前哭诉道:“婆婆,你连一个棺材也没有,连个墓碑也没有,春桃对不起你。今天我就死在这里,就当一块棺木,就当一个墓碑,永远守着你。”说完,一头撞在井台石上,顿时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太平军士兵和围观的村民,个个大惊失色,纷纷逃进树林避雨。 大雨下了一个时辰,遍地积水,沟渠淙淙,待雨过天晴,人们来到瓜地看时,春桃的尸体不见了,只见瓜地上空出现了一道彩虹,非常高大,非常壮丽。 一只红头白鹤从井中飞出,它头部红色花纹如春天的桃花,它哀鸣一声,直插蓝天,在三仙山和瓜地上方翱翔一圈,展翅往东方飞去。树林里千百只鸟雀见了,也都飞了起来,紧随白鹤飞翔在蓝天下,那只春桃喜欢的彩色喜鹊跟白鹤距离最近,它没有叽叽喳喳叫唤,而是边飞边听白鹤歌唱: 三仙山下瓜飘香, 鸟雀双双唱吉祥; 喜鹊啊喜鹊, 你可知道何家庄? 那里是我美丽可爱的家乡, 那里有我朝思暮想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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