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全部

蒋瑛抱着一罐子醉蟹，到了一处院子。 进进出出是御林军侍卫。大家看她一眼，也不多言。 蒋瑛缩缩脖子，乖乖站的远一些。 这其中一个侍卫认出了蒋瑛，因为上次跟着沈墨时，正好遇到了她。沈墨还把他们支开，与蒋瑛说了话，因此有些印象。 “你来找沈大人？”那人笑眯眯的，看起来很随和。 蒋瑛点点头，“小的来找沈大人，有些事情。他大概何时能回来？” “这不好说，有时候皇上要找他切磋的。你那是什么，给沈大人带的吗？” 一双眼睛往蒋瑛怀里的罐子去看。护的那么紧，一定是好东西。闻着好像还有股酒香。 蒋瑛护的更紧，笑着道，“不值钱的东西，等小的见了沈大人再说。” 侍卫也不介意，道，“那你等着吧。可要进去？” 满院子的大男人，还有这种天光着膀子的，算了算了。 蒋瑛摇摇头，“小的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行，那我进去了。” 原以为要等好久，蒋瑛也不好在外太久。正打算走的时候，沈墨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面色严肃的聊着什么。 见到蒋瑛的时候，眉目微挑。 “见过沈大人，小的想借一步说话。” 沈墨打量她一下，道，“有话就说。” 旁边还有人呢。 不过旁边的侍卫也有眼力劲，先进院子了。 虽然没有借一步，但现在也没人了。 “说。”沈墨拢了一下衣袖。 他立在那里，胸膛挺着，神武模样。 蒋瑛将一罐醉蟹递到跟前。 沈墨垂眼，又看她。 “沈大人先拿着。” 见沈墨没动，蒋瑛直接将罐子往他怀里塞。沈墨不接，这罐子就掉地上了。他无奈用手托住。 蒋瑛又从怀里掏出什么，摊开手掌，是一些碎银子。 沈墨蹙眉，她这是唱哪一出？ 蒋瑛这才道，“想必华阳宫的事情沈大人已经听说了。那一晚沈大人先是救了小的，后来又指明了方向，才让雪阳宫有所准备。这些，是小的一点心意。那个醉蟹，是徐姑姑亲手做的，可鲜可鲜了。当然，沈大人或许吃过很多山珍海味。但这醉蟹是小的吃过最鲜的东西了，所以拿了一罐给沈大人尝尝。还有，这点碎银子，是小的这几个月攒下来，请沈大人不要嫌弃。” 她还知道用钱通路，殊不知这些银两，对沈墨来说实在是少的可怜。 可沈墨没法取笑她。 “醉蟹留下，银子拿走。” 蒋瑛想他估计看不上自己这三瓜俩枣，毕竟沈墨这级别，俸禄应该不低。 蒋瑛便道，“沈大人，那是小的一片心意。苍蝇腿也是肉，沈大人别嫌弃。” 看蒋瑛一脸真诚，这话倒是惹得沈墨勾了勾唇角。 这点小钱恐怕连苍蝇腿都不如。 不过还是沈墨先前想的那样。 这或许已经是蒋瑛的全部。 她为了作为感谢，可以将这些都拿出来。这不是钱财的问题，还是诚意的问题。她已经把她觉得最好，自己仅有的东西都给了他。多数人都不会辜负这拳拳诚意。 “醉蟹留下，银子拿走。”沈墨又补充了一句，“若醉蟹不错，你再送些来，不能都问人要。” 这是叫她拿着银子另作他用，也算是接受她的谢意了。 “好，沈大人若觉得好吃，和小的说一声。那，沈大人，小的就先走了。偷跑出来的，可不能待久了。” 对沈墨笑笑，蒋瑛跑走了。 沈墨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扬了扬唇角。 他低头看手里的罐子，打开，竟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他好酒，但不嗜酒，这香味醇厚，一看就是好酒腌的醉蟹。 刚进院子，身边的属下狗鼻子一样闻着香味来的。 “这就是那小太监送的吧？护的那么紧，果然是好东西。我们也吃一点？”说完，爪子就往里面伸了。 沈墨毫不客气的拿手一拍，“王忠，狗爪子滚开！” 王忠笑嘻嘻的。 “也知道是给我的，少来蹭吃。” 王忠一笑，“大人可不像这么小气的。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那小太监倒是知恩图报，还知道送些好东西过来。没记错，他是雪阳宫伺候的吧？” 沈墨没搭理他，单手抱着罐子进屋了。 王忠咽口水，“大人真不够意思！那小太监护的紧，大人也护上了。” —— 陆湘听闻了华阳宫的事情，便想着去找徐青芷。无奈这几日身子总觉得不大舒服，蔫蔫的，总打不起精神来。皇帝恰好过来看了她，又赶紧宣了太医。陈太医瞧了，说胎像很稳，兴许是陆湘有些焦虑了。 又开了安胎的药方。陆湘这才安心。 隔了两日，觉得好受些了，这才去找了徐青芷。 徐青芷见外头风和日丽的，便提出来与陆湘到外面走一走。 两个人慢慢走着，到了御花园。 在凳子上坐下，徐青芷又赶紧问陆湘累不累。 陆湘笑说，“姐姐来的路上问了得有七八回了吧？我又不是纸糊的。” 徐青芷道，“你不是说前两日还不舒服吗？” “这都已经好了。原以为怀孕是很轻松的事情，至少我以前嫂子便是挺轻松的。可现在我总听人提到谁孩子突然没了，谁生孩子的时候人没了，可把我吓坏了。” 徐青芷忙安抚，“人和人不同的。不过生孩子这件事不能放松警惕，小心些总没坏处的。心态也要放轻松，老是想着那些害怕的，孩子也会感受到，也跟着害怕。” 陆湘受教，道，“果真是这样。陈太医也说是我太焦虑导致的。” “等月份大了，就好多了。别担心。” 陆湘点点头，这才说，“华阳宫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已经化险为夷，可我听到了之后还惊出了一身冷汗呢。贵妃娘娘怎么就那么记恨你呢？” 徐青芷笑了笑道，“女人大多是善妒的。尤其是她那种从小是我身边的婢女，一朝在我之上，觉得不过瘾，就想着弥补以前的缺憾，非要把我打压到尘埃里才开心。” 陆湘叹气，“何必呢。这后宫的女人都不太容易，又何必这样仇视。” “哪有都像妹妹这般大度的？这几日皇上可去你那里了？” “隔几天就去的。经常问起我的身子。陈太医也是按时间过去请脉。” 徐青芷道，“妹妹有福气呢。” 只这样说，却不提羡慕的话。 陆湘看了看徐青芷，点点头。 她怀了孕，身子虽有些难受，但脸色却很红润，眼里也有光，可见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是很顺心的。 母族争气庇护，皇帝疼爱，她又这么快有了龙嗣，可谓是人生赢家了。 这样的人生自然会遭人嫉妒。 两个人正聊得开心，不速之客就来了。 是张珍珍。 张珍珍手段就是高。上次惹了皇帝不高兴，她便听了家里母亲的话，放低了姿态，天天准时去养心殿门口请安，奉上自己熬制的补汤。一日两日的，皇帝都视而不见。可她竟坚持了七八日。有次下雨，就那么傻傻站着。皇帝终于动容。 后来听说张珍珍带着母亲，给宫中的御林军送了许多护膝，冬日用的，也算是一份心意。 她还不至于要给沈墨道歉，毕竟身份在这里。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分寸上是拿捏的很得体的。 张珍珍于是又获宠了。 说什么自己熬的补汤，只是身边宫女代劳而已。什么护膝，也是母亲在集市上买的。但母亲教她，温顺的姿态必须有。 男人还是喜欢温良恭让贤淑的女人，有性格的就是图个新鲜，雪阳宫那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年也是宠的很，现在如何了。 张珍珍听母亲的话，把姿态放的格外低。也因此，皇帝知道她是真心认错了，便原谅了他。 张珍珍再次获宠，后宫都感叹她的手段。当然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皇帝喜欢她。若不喜欢，用多少手段都没用。这便是更令人羡慕嫉妒的一方面了。 张珍珍就在后宫横着走了。 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徐青芷和陆湘。 她顶多是看不惯蒋瑛，和徐青芷没什么仇怨。徐青芷构不成什么威胁。 倒是这个陆湘，抢了她的风头。 她再受宠又怎么样？比不上陆湘这么快就有了龙嗣。就这一点，张珍珍就被她压了一头。 离得不算近，两个人位份都比张珍珍高。他们两个人相互看一眼，想着张珍珍和他们俩都不算熟，不至于自讨没趣的过来。他们俩呢，就权当没看见了，井水不犯河水。 陆湘和徐青芷达成了共识，假意在说话。没想到张珍珍还真的不识趣的过来了。 她行了礼，陆湘和徐青芷只好回应。 张珍珍坐下来，道，“二位姐姐好大的雅兴。不过湘姐姐，就不要乱跑了。这有身孕呢。万一有个闪失，恐怕又要怪罪到贤妃姐姐身上了。我要是贤妃姐姐，可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华阳宫的教训也该够了。” 陆湘嫣然一笑，道，“妹妹真够关心我们的，事情都清楚的很。这心意我们领了，我们自己会注意的。” 张珍珍道，“姐姐可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知道的吧？这宫里有十年没有过小孩了。这期间不是没有妃嫔怀过孩子，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没了。我要是湘姐姐啊，都躲在宫里头不敢出来了。湘姐姐还真是心大啊。”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听人说啊，是被下蛊了，再不能有龙嗣。” 一说下蛊，陆湘疑心又起。 徐青芷见她脸色都白了，一只手放在她手背上，以示安抚。一边蹭的站起来身，直接指着张珍珍的鼻子呵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是在咒龙嗣吗？要不要我把这些话告诉皇上？妹妹以为一会儿失宠，很快就能受宠，所以就有恃无恐了？这后宫还有律法在呢，妹妹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张珍珍原本是因为嫉妒才说了那样的话。想着陆湘是书香门第，不做那些告状的事情。至于徐青芷么，独善其身，躲着皇帝远远的。谁知道被徐青芷威胁了，顿时脸色一僵。 她别扭道，“我也就是好心劝一劝。那些话也不是我穿出来的，我就是提醒一下湘姐姐，都是好意。” “是吗？谁传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妹妹说个名字，先把她舌头给割了。” 张珍珍只好道，“我这哪里记得，宫里人多嘴在，我也不是谁都认识。” 徐青芷轻哼一声。 张珍珍果真是自讨没趣了，也待不下去，起身便要走。 “站住！”徐青芷叫住她。 陆湘也怕事情闹大，朝她摇摇头。 徐青芷给她一个眼神，还是道，“妹妹好没礼数，就这么走了吗？” 张珍珍一愣，不满道，“还要我做什么？我说过的话收回去总行了吧？” “说些让湘嫔身体康健的话，再者，再好好行礼。丞相府是那种不懂礼数的地方吗？教了你这般无礼。” 张珍珍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却还是照做了。 等走了，不由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亭子里几眼，愤愤道，“神气什么？以为我说笑的？那孩子就真的这么好保住吗？别人的都保不住，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好的运气。” 见张珍珍走远了，徐青芷呸了一声，“这什么人啊？” 转头又安抚陆湘，“你别听她瞎说，她的话不能当真。” 陆湘还是心有余悸，问，“姐姐，你来的比我早。宫里这么多年都再没龙嗣，是不是真的……” 徐青芷打断她，“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说这些让你瞎想的。你可不能乱想，否则身体又该不舒服了。这或许也是后宫的一种法子。这宫里，大多说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你就更应该不听这些了。至于孩子这种事情，皇上这些年日理万机，便是选秀都兴致缺缺，所以龙嗣方面就缺乏了。放宽心……” 徐青芷拍了拍陆湘的手背。 陆湘点点头，可心里还是隐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