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为难

李洵看过来，蒋瑛忙将视线下垂，走了过去。 “竟这么快？” 蒋瑛道，“奴才不大懂，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挑着合眼的就买了。” 李洵嗯一声。 这方面他更没有任何经验可谈，自不好再评价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五哥府上吧。” 李洵去的不早也不晚，李驰府上来的人不算多。 或许就如同他所说，不过是找些自家人热闹一下。 李驰面带笑容的迎过来，看了一眼李洵身侧，问道，“十弟没来？” 李洵道，“最近太傅查他课业，他连着几日在温书，便不过来了。” 自然是假话。 徐青芷对他说，李俭还是孩子，来这里，不好。大人之间难免要喝酒，而且不可避免的要碰到李季，算了，就别去了。 李洵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和李俭说了一声，李俭果然说他不去。 李洵示意叫蒋瑛把礼物送上，李驰客气了两句，就打算叫下人拿着先放起来，待宾客走了再看，谁知道李季快步走过来，便道，“打开看看，我也想知道九弟送了什么稀罕东西。” 和李驰走的近的两个公子哥，都是尚书家的儿子，便起哄，“就是就是。九殿下头一次来吧，心意一定很足。五殿下别小气，我们也开开眼。” 李驰不好拒绝，便将礼盒打开了。 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东海那边算不得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件。但在京都城，见到这么大一颗，除了皇宫，别处是没有的。 徐姑姑选的尺寸很恰当，倒没有皇家用的那么大。但这个大小，在市面上也是千金难求的。 李驰开心的收下了。 站在李季身边的礼部尚书的公子萧霖，怕他不高兴，突然道，“六殿下，我也给你带了稀罕玩意儿，一会儿可别高兴的合不拢嘴。” 说完，就拍了拍手，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怀中抱着琵琶款款而来。看着她袅娜身姿，只觉一阵清风拂面，便有幽香入鼻，让人欲罢不能。 便是一双眼睛春光潋滟，难以想象面纱下的容貌有多惊人。 有人立刻认出来，惊呼一声，“这不是百花阁的顾小小吗？她可是千金难求一面啊？” 又有人起哄，“谁不知道裴公子是百花阁的常客，与这为小小姑娘估计是知己呢。” 萧霖挑挑眉，对李驰道，“今日就是请她来给大家助兴的，怎么样，六殿下还满意？” 李驰谦和的摆摆手道，“哎呀，家里还有王妃在，恐怕不合适。裴兄不如……” 萧霖道，“小小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六殿下可别想歪。我相信王妃也会欣赏小小姑娘的琵琶，是吧，五殿下？” 李季道，“今日你生辰，不用这般拘束。这么多人在呢，弟妹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么多人在，李驰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忙喊了管家给顾小小安排。正打算请了其他人入座，门口又来了人。 一眼就看出乃是宫中的太监。 李季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 李驰忙迎过去，那太监给他行了礼，客气道，“我们娘娘知道六殿下生辰，特意命奴才给六殿下送来了贺礼。” 李驰余光看了一眼李季，没好表现的格外高兴，只是收下了，道，“德妃娘娘客气了。我明日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公公这边请，喝杯酒再走。” 太监笑着摆了摆手，“贺礼送到，奴才就该回去给娘娘复命了。六殿下，五殿下，九殿下，奴才告辞。” 李驰立刻让人送了太监。 李驰去看李季。 李季却哼一声，道，“她倒是有心。自己的儿子我没见她这么上心。” 李驰略有些尴尬，便是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季看他一眼，手放在他肩膀上，道，“我没事儿，今天是你生辰，我不至于给你带不痛快，走，入座，一会儿我们多喝几杯。” 李驰肩膀松下来，笑着点头，“客房我都叫人收拾好了，五哥今日就别走了。” 两个人便打算一块入座。谁知道刚走一下，便从李季的袖子里飘出来一块白色的帕子。 李季正弯腰去捡呢，萧霖却眼疾手快先捡到了。 摊开一看，揶揄，“五殿下，这可不像你的东西？唔……”萧霖递到唇边闻了闻，“怎么还有一股香味？呦，上面还绣了，这什么花？” 李季一把夺过来，没好气道，“这是芙蓉花，山猪吃不了细糠。” 原 只可惜了，那帕子被李季已经抓在手里，她看不到上面到底绣了什么。 之所以会看过去，只因为在蒋府时，蒋思思打小就喜欢芙蓉花，她的院子里种了好些。她也喜欢在自己的帕子上，鞋面上，或者裙子上都绣上芙蓉花。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又被蒋瑛给否定了。 不大可能。 这世上喜欢芙蓉花的女子有很多。 谁知道李季和哪个姑娘不清不楚的。 这边被李季直接说山猪吃不了细糠，萧霖皮糙肉厚，又知道李季的性格，完全不在意，反而笑呵呵的追问，“敢问五殿下，这细糠，哦，不，这芙蓉花是谁啊？” 李季把帕子揣进怀里，道，“去去去，少打听我的事情。可不许出去乱说，我们俩没什么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萧霖指了指李季，笑的格外猥琐，“看来还故意藏着掖着。谁不知道五殿下对女色没多大兴致，看来这回是遇到了真喜欢的了，那得是个什么绝色啊？” 任萧霖调侃，李季就是不说，反而眯了眯眼，似乎在美美的回味。 “诸位先入座，一会儿酒菜就可以上了。再有什么芙蓉，美女什么的，坐下来再讨论不迟。”李驰招呼他们。 萧霖道，“瞧瞧，六殿下也要讨论美女了，这会儿又不怕王妃吃味了。” 说说笑笑的，大家就都入了座。 李洵入座之后，其他人都聊得热络，唯独他坐着，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蒋瑛头一次出宫呢，更是头一次来李驰的府上。她到处看了看，看到顾小小正坐在不愿出走廊下。那里位置正好对着宾客们。 跟前桌子上也上了瓜果点心和茶水。 她正在调琴弦。 蒋瑛好奇问，“殿下，百花阁是个什么地方？和芳菲阁一样么？” 李洵正在喝茶，闻言轻咳一声，将茶杯移开些，道，“那是，妓院。” 蒋瑛惊了一下。 他们那个小县城里没有妓院。不过有个从外地来的年轻姑娘嫁过来，跟着丈夫一起做些小买卖。就常常被家里的老妈子提起来。原来是自家老头子常去那里，看着人家年轻媳妇，眼睛都不带眨的。 老妈子就天天说人家以前是妓院来的，专门学了些勾引男人的本事。 说得多了，蒋瑛才知道妓院是个什么地方。 漂亮的年轻女人以色侍人，靠身体，或者靠技艺，比如琴技，舞技，来让男人为其花钱。 又想起来徐青芷叫李洵去喝花酒，看来就是这个意思了。 若是到那种地方，看到的都是如顾小小这样的人，男人很难不动心吧？ 这个顾小小，李洵会不会也喜欢呢？ 蒋瑛视线不由又去看李洵。 李洵专心喝茶，视线都没往那边看过。 蒋瑛肚子咕咕叫起来。 有点尴尬的摸了摸。 李洵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对她道，“厨房那边应该给你们备了饭菜，你若饿，便去瞧瞧。” 蒋瑛便去了。 可她哪里熟悉。 想找个人问问。结果大家都行色匆匆的正在往前院上东西，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蒋瑛只好自己去找了。 王府不大，蒋瑛却走的迷了路。越走还越饿，一边揉着肚子，一转身，看到了前面有个小池塘。怕是已经走到后院了。 池塘边有个妇人坐着。脸对着池塘。从蒋瑛的角度看起来，那侧脸是有些哀怨神伤的。 水面是她影影绰绰的身影。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蒋瑛出于好意，还是过去看了看，毕竟是在池塘边。 那妇人回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转过来。 “我没事。” 蒋瑛看她眼圈泛红，像是哭过了。 既说没事，蒋瑛就笑了笑，道，“六殿下过生辰，夫人也去热闹热闹吧，总比一个人在这强。” 妇人听她这么说，反而温柔的一笑，转而问她，“你是跟着谁来的？” “奴才是跟着九殿下来的。” “原来是九弟的人。” 她说九弟。 蒋瑛这才反应过来。前面那些来祝贺的几乎都没带女眷。这位妇人，在这里，恐怕就是六殿下的王妃了。 “奴才见过王妃。王府恕奴才鲁莽，奴才以为……” 不好说下去。 妇人却笑了，“以为我投湖？” 蒋瑛头微垂。 妇人道，“我只是在这坐一坐。前院都是男人，我也懒得过去。” 妇人说话格外温柔，虽然在笑，蒋瑛总觉得她很不高兴。 “你怎么来了这里？” 蒋瑛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道，“原想着去厨房找些饭菜的，谁知道走到了这里。” 此时一个丫鬟跑过来，对王妃道，“王妃，殿下喊您过去，说是需要给客人们打个招呼。” 王妃这才起身，道，“我收拾一下妆容，这就过去。” 丫鬟点头。 王妃又道，“你带着他去厨房吃点东西。便是跟着来的随从也该好好招待的。” 丫鬟忙应下了，带着蒋瑛离开。 蒋瑛行了礼，走了一段路，回头去看，王妃已经不在池塘边了。明明是高兴的日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独自伤神。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了。 匆匆吃了点饭菜，蒋瑛就去前院那边了。 蒋瑛去了，就看到了李驰和王妃站在一起。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看起来格外登对。 王妃注意到蒋瑛过来，竟对着微微一笑。 蒋瑛有些受宠若惊，到了李洵身侧。 李洵低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蒋瑛便道，“不小心迷了路。幸亏遇到了王妃。她人很好呢，说话温柔，没有架子。” “六皇嫂？” 蒋瑛点头。 李洵小声介绍，“六皇嫂是齐国贵女。” “咦？她不是我们穆国人吗？” “齐国与穆国一直有和亲的习俗。比如到了父皇称帝这里，长公主也就是五哥的亲姐姐就嫁到了齐国。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前年，六皇嫂嫁给了六哥。” 蒋瑛哦一声。 怪不得郁郁寡欢，或许是想家了吧？ 李季突然说，“九弟和这个小太监倒是能聊，今日可是六弟生辰啊。” 蒋瑛忙站好。 李洵语气很淡的说道，“方才小瑛子遇到了六皇嫂，觉得惊为天人，回来便与我说了一下。六哥见谅。” 李驰道，“都是自家兄弟，无妨无妨。” 李季却道，“这可不行。九弟到现在一杯酒都没喝吧，可得给六弟赔个罪。” 说完，使个眼色，已经有人托盘上放了酒到了李洵跟前。 李驰道，“九弟他身体……” 萧霖道，“这再差的身体哪能一杯酒都喝不了？这要是不喝，恐怕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了，这还是自家兄弟呢。” 萧霖这一撺掇，李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瑛出门时，接受了两个嘱托。 一个是徐青芷说的，要照顾好李洵，甚至眼神暗示她机灵一点，尤其是李洵喝花酒这件事。 第二个嘱托来自屏儿，千叮咛万嘱咐李洵的身体不能沾酒。沾了酒，容易旧疾复发。 蒋瑛觉得这两个嘱托是矛盾的。虽然徐青芷更大些，但她最终倾向了屏儿这边。 还是李洵的身体要紧。 现在的态势时，李洵不喝这杯酒不行了。蒋瑛抿抿唇，豁了出去，“奴才代九殿下喝。” 萧霖嗤笑一声，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替九殿下？” 蒋瑛语塞。 李季突然慢悠悠的说，“你替也行，得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