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九十七章 回归

这一个月，瑶光跟着少女联盟一起住在校外的旅馆，而校内的宿舍腾出来给了长泽瑛太。按校方安排，三个人合住一间，丽萨和艾尔玛自告奋勇要和瑶光一屋。 虽然少女团来军校的时间不长，但瑶光却把她们一个个的家境底细摸了个门儿清。安娜闺蜜团一共有四个，除了这两个，还有格雷特和布里格特。瑶光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对付这种人，多的是法子。入住当晚，午夜梦回之际，她突然像是被鬼附身般的，跳起来打了一套咏春拳。东一拳，西一拳，迅如疾风势如闪电，一套拳法下来，把两人吓得一阵抱头鼠窜，哭着叫着逃了出去，从此不敢再进这房间半步。信誓旦旦说要监视她一个月的人，结果一个晚上也没能熬过去。 关于她的传说纷纭，没人敢和她同屋，无奈之下，学校只能重新做出安排，特批瑶光单独睡一间。安娜心中不爽，暗中买通了酒馆老板，指使他去刁难瑶光，以客满为理由，让她要么住地窖，要么滚蛋。 她蒋瑶光是谁？堂堂中华民国大总统之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在阴沟里翻船。老板一开酒馆的生意人，图什么？天下底线，无钱不破。 而瑶光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大把马克哗啦啦地砸下去，酒馆老板从一开始的百般看她不顺眼到后来的唯命是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二话不说，亲自将天字第一号上等观景房打扫干净，弯腰哈背地恭候她入住。 其他人没有这财力，也只有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空燃烧一腔妒忌的小宇宙。 少女团被安排在一二楼，只有瑶光住在最高层，这一层楼一共就两间房。不但风景好，还很安静，既不必被隔壁的大嗓门惊扰，也不用听有人走过那老式木头时发出的咯吱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朝易北河的大阳台。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便利，才能方便艾希悄无声息地摸上来。 艾希等了瑶光一下午，眼见夕阳西下，他的心都快等焦了，这抹倩影才出现在视线里。 瑶光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旅馆前的小花园里和人说话，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金发女孩。这张脸，艾希似乎在哪看到过，只是那个记忆太模糊，以至于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对方一脸敌意，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瑶光眉头微皱，目光清冷。 不知道瑶光说了什么，那女孩突然伸手推了她，而瑶光竟然没躲开，背脊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的水道管子上。那一下，看着就很疼，艾希的心跟着一起被揪住了。他想冲下去保护她，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的骤然出现会破坏瑶光的计划。他太了解她了，在她的世界里很少有偶然的发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必然。他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谋划什么，但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能露面，艾希只有站在窗帘后面凝视她，暗暗窥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有人走了出来，是一个东方人，完全陌生的面孔，穿着和中国传统服装相似的衣服，手中佩刀。这个人，应该就是瑶光让他小心的日本人。 这一段插曲很快被揭过，终于，瑶光上楼了。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清晰，艾希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秒，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一双漂亮的绿眼睛一瞬不眨地望向前方。 瑶光走了进来，知道他在，所以眼中并无惊讶之色。她的目光投过来，扬起嘴角，冲着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像是黑暗夜色中的一盏灯，瞬间点亮了他的灵魂，让那颗迷失在无底深渊中的心又找到了力量，是支持他继续在满是泥泞的沼泽地中匍匐前进的力量。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站在面前，虚幻得像一场梦，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飞奔过去抱住她？ 瑶光碰得一声关上门，走廊上的灯光被挡在外面，而屋里没有开 灯。紫色的晚霞在天空中留下最后的痕迹，惊鸿一瞥后，黑夜森然入侵，月光从窗口撒了进来，掠过艾希高大笔挺的身影，投到瑶光身上。他们俩，一个背着光，一个向着光，一时间，时间凝固，像两座完美的雕像，各自沉寂。 瑶光站在月华下，身上度上了一层银光，如此缥缈，一阵烟似的，抓不住留不住。艾希贪婪地望向她，恨不得把看见的每个片段都定格在脑中，这样在将来没有她的日子中，就可以靠回忆来慰藉思念。 “瑶光。”他忍不住开了口，声音低沉嘶哑。 瑶光嗯了一声。 “我可以抱抱你吗？” 房间里那样昏暗，唯有那双眼眸夺人心魂，仿佛投入沉寂夜空的一簇北极光，即便没有阳光那般耀眼，却也一样璀璨夺目。 瑶光没说话，只是向他伸出双手。 艾希没有犹豫，立即跨出步伐一刻不耽搁地奔向她，像一只被遗弃后又被主人找回的小奶狗。 手臂上的肌肉全部舒张开，紧紧地箍住她的背脊，将她完完全全地纳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默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眼中有了湿意，翻滚在心里的，是无尽的委屈。瑶光，你知道么，这大半年的时间，我都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 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瑶光挣扎了下，想去看他的脸，却被他抱的更紧。 她只好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他闷闷的声音隔着她的头发传出来。 瑶光替他将没出口的后半段话说出来，“所以喜极而泣了？” 被说中心思，艾希闷哼了一声，不想承认。 瑶光用哄孩子的口吻哄道，“乖，我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了吗？这么大个人，还哭鼻子，也不怕被别人看到笑话。” 艾希嘴硬道，“我没哭。” “那你放开我，让我看看。” 艾希赌气，“不放。” 瑶光伸手在他腰间的穴道戳了一下，艾希只觉得身体一麻，顿时松了手上的劲道。趁着这个空挡，瑶光卸了他带来的束缚，拽着他的手臂转了个圈，抵在墙壁上，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仔细地打量起来。 艾希确实没哭，只是眼睛微微有些湿润，那绿色的眼珠子彷如一潭碧水，里头有水纹，带着对她的感情，一阵碧波荡漾。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道，“我想你。” 瑶光嘘了一声，深刻的感情是不需要用言语表达的，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挣脱他的手，手指顺着他脸庞的曲线慢慢划过，道，“你变了。” 艾希追问，“哪里变了？” “长大了。”她上下打量他半晌，道，“更男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一脸紧张，“那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瑶光道，“喜欢。”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艾希随即大大地松了口气，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笑容，一对迷人的小梨涡也随之深陷在两颊边。这一笑，给他增色万千，就像一抹阳光让人眼前一亮，柔和了他在集中营里磨炼出来的冷酷气质。一瞬间，他又成了第一次相遇时的那个少年，青涩又腼腆，抿嘴一笑，就能融化少女的心。 而他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动容，“东西可以变换，星星可以移动，但不管怎样，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瑶光看着他半晌，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的时候，就听耳边传来她的噗嗤一声笑。 她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个词叫物换星移，我教你的中文，是不是都忘光了？” 艾希一脸认真地摇头，“没有。我每天都有说。” 瑶光，“和谁说？墙壁么？” 艾希道，“集中营里有一个民间来的罪犯，我让她每天陪我练习一个小时的中文。” 瑶光随口道，“那种地方也有民间来的么？” 艾希道，“除了犹太人，还有其他犯。” 瑶光哦了声，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地问道，“集中营是什么样子的？真如传言那般，人间地狱么？” 艾希转开视线，回避与她对视，似乎并不想多说。那种地方，人间炼狱，做的也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齿多说。 瑶光扳回他的脸，一双目光炯炯，却不肯放过他。 “枪、酒、烟、女人。”他只好言简意赅地概括。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五个字，这背后所包含的却是人间的一切残忍、凄惨和阴暗。 瑶光眉头一扬，“五毒齐了四。” 艾希忙解释，“我没有碰任何女人。” 瑶光转身，走到写字台边，伸手拧开一盏台灯，“你不用解释。” 艾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拽回来，将她困在自己和桌子之间，扶着她的肩膀，气急败坏地道，“不，瑶光，我要说给你听，因为我不想你误会。就算我变得再坏再残酷，也不会辜负你。我永远是你的人。” 因为说的太急促，他有些口齿不清，但是那双心灵的窗口却已完美表达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见状，瑶光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皮，“艾希，怎么去地狱里磨炼了半年，还这般沉不住气？” 艾希一怔，顿时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甜蜜在胸腔中翻滚。如今，他不再是那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而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一个集中营的指挥官，谁对他不是唯命是从？放眼望去，大概也就瑶光，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了。 看着他一脸无奈地站在面前，瑶光心中有些感叹，脱口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还真的满想你的。” 一句话点燃了他的心，艾希听了，不由欣喜若狂，握住她的肩膀晃了晃，“真的吗？” 瑶光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莞尔一笑，道，“和我说说，这半年你在集中营里都做了些什么？” 艾希笼统地道，“拔除异己，扶植自己的势力，让他们所有人都听命于我。” 瑶光，“说点具体的。” 于是，艾希只得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叙说了一遍。挑拨离间、发动内乱、干掉上司，最后再血洗集中营。哪一件，做的时候不是个惊心动魄？可当他现在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后，也不过如此。 瑶光眼底闪过一些情绪，“我倒是小瞧你了。” 艾希，“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瑶光，“身上背负这么多条人命，你怕吗？” 艾希，“我更怕辜负你。” 瑶光，“辜负我什么？”他们并没有过海誓山盟。 艾希一字一顿地道，“你对我的信任。” 瑶光抬头望向他，眨眼的一瞬间，她的心被他撼动。 眼前的青年如此优秀俊雅，耀眼得就像是太阳，这是何种机缘巧合，才能让命运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瑶光靠坐在写字台上，伸手摸上他的盛世美颜，淡淡一笑，笑中包含着她对他的感情。 “艾希你恨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爱她还来不及，如何会恨？ “因为我把你拖下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是，瑶光，”艾希飞快地打断她，道，“对我来说，地狱是在中国被迫充当奴隶的日子，而你，是救赎我的天使。” 瑶光道，“将来我承诺不了你什么。即便这样，你还是愿意跟着我？” 艾希点头，目光认真而坚定。 瑶光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是她养的狗，忠贞不渝。 话锋一转，瑶光问，“你叫什么？” “艾希。” 见他一脸莫名，瑶光笑道，“艾希只是我给你的昵称，既然你已经认祖归宗，那总该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吧？叫什么？” “奥古斯特.斯图亚特.冯.汉诺威。” “很霸气。” “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艾希。”抢在他开口之前，艾希又道，“奥古斯特.斯图亚特.冯.汉诺威是帝国的，而艾希是你一个人的。” 瑶光笑了，没有否认或是反驳。 “认祖归宗的过程顺利么？有没有争斗？” 艾希莫名地问，“什么争斗？” 瑶光，“宅斗。” 艾希，“我们家族就我一个孩子。” 瑶光顿时一脸了然，所以，想斗也斗不起来。